第19章 祖靈薪火
隨著巫岐一句話，整個部落頓時沸騰了。
一團團篝火冉冉升起，一坨坨儲存的臘肉從山洞中搬出，洗刷干凈后架在篝火上，頓時，濃郁的肉香滿溢出來，飄散在煥部落的上空。
更多的族人匆匆趕來，這種宴請全族的情況極少發生，可是每一次都能令族人飽餐一頓，在這個原始而蠻荒的時代，已是極為奢侈的事情。
不一會，部落的首領也出現了，不同于老邁的巫岐，部落首領還能看到年輕時的英武，只是他的臉色并不好看，似乎不理解在這種饑困交加的時期，為何巫岐還會做出這種浪費的事情。
不過，當巫岐和族長小聲說了些什么之后，首領便雙眼一亮，目光灼灼的看向方昊，徹底明白了巫岐的想法。
方昊裝作沒有看到兩人的小心思，只是在幾名少女的服侍下大口吃著肉，一副陷入溫柔鄉的模樣。
巫岐眼中閃過諱莫如深的神色，和族長對視一眼，隨即捧著石碗起身，走到廣場的中心。
“今天，我們煥部落舉族歡慶，不是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取悅祖靈。”
巫岐的面孔上露出一絲沉重，聲音嘶啞，“眾所周知，就在這幾天里，我們煥部落遭遇到有史以來的最大難關，先是三十多名勇士身陷火海，然后又有瘟疫滋生，這是祖靈的懲罰，有人在參拜祖靈的時候心不敬，因此祂便降下了懲罰的怒火！”
“嘩！”
說到這里的時候，眾人大嘩，許多族人頓時露出氣憤不已的神色，四下張望，似乎這樣做就能將不敬者從人群中揪出來。
等了一會，等到喧鬧再次平息，巫岐才繼續說道，“不過就在今天，我們部族迎來了一位貴客，他擁有圣物，可以發出優美的旋律來取悅祖靈，因此我特意請求這位勇士，用他那神奇的聲音，來平息祖靈的怒火！”
臺下這才恍然大悟，一個個目光灼灼的望向方昊。
的確，僅僅是因為一場角斗的勝利，就宴請全族，這個規格有些大了，此時的說法才更符合常理。
一旁的首領也跟著站起身，聲音洪亮道，“我和巫岐決定，就讓眼前這位勇士，現場表演他那神奇的音樂，去平息祖靈的怒火，大家一起為這位勇士歡呼吶喊吧！”
隨著兩人的話語落下，整個煥部落頓時發出興奮的吶喊，一個個熱情的沖到方昊身邊，將方昊團團圍住，然后抬起他，將他抬到了搭建的祭壇上。
這是煥部落規格最高的歡迎儀式。
直至此時，巫岐的陰謀，才算揭開了面紗。
方昊沒有錯愕，更沒有露出手足無措等神色，而是平靜的看了狂熱的眾人一眼。
“這位勇士，還請你立即演奏，不要辜負我們整個部族的期望啊！”巫岐皺了皺眉，方昊的反應出乎意料，按理來說，驟然發生如此變故，眼前的男子不是應該怒氣沖沖或者不知所措嗎？
方昊沒有回答，而是轉過頭，看向代表煥部落祖靈的圖騰柱。
圖騰柱上布滿了裂痕，很顯然，這就是當時自己殺死煥部落圖騰靈時導致的。
雖然圖騰柱已經被粘了起來，可是如果等到自己演奏后依然沒有喚回圖騰靈，那么巫岐就可以順理成章誣陷自己，指控自己才是圖騰柱碎裂的罪魁禍首。
總之，巫岐和煥部落的首領是可以將責任推得一干二凈，可是自己，呵呵…
不過，這也不正符合自己的意愿嗎？
方昊嘴角微挑，朝臺下看了一眼，卻只看到數以千計的人頭喘著粗氣，神色癲狂的望著自己，似乎不像是人，而像是一群嗜血的邪教徒。
想到這里，方昊突然感覺到一種悲哀，他垂下眼簾，舉起手中的骨笛，頓時，一陣悠揚的曲調緩緩響起，在烈火和夜風中，徐徐飄揚起來。
在音樂響起的瞬間，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只感覺心頭那股狂躁竟然也冷卻不少。
方昊吹奏了一曲現代的舒緩音樂，隨著樂曲聲此起彼伏，祭壇前的篝火竟然一動一動的跟著搖擺起來，就像是舞蹈的精靈。
到了最后，隨著音樂的律動，火焰甚至脫離了篝火，在方昊的身后一點點凝聚起來。
聚集而來的火焰越來越高，引發無數人的驚呼，許多人瞬間便跪拜下來。
同時，火光還在變得越來越劇烈，到了最后，甚至徹底成型，組成了一只高大的人影！
“看，是神跡！”
“是人祖！”
“人祖顯靈了”
在這道人影出現的瞬間，煥部落徹底炸開了，所有人高聲驚呼，然后想也不想的跪拜下來，朝著眼前的神跡祈禱，有的甚至痛哭流涕!
火光組成的人影十分模糊，可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著隱隱的明悟，這個由火焰組成的人影，正是部落的祖先薪火氏！
“怎么會…”
“怎么會是人祖，我們的祖靈呢？”
仿佛眾人的想法得到了回應，突然轟隆一聲，一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出，只見火焰巨人發出一聲咆哮，朝著下方伸手一抓！
眾人一看，頓時魂飛魄散！
只見火焰巨人竟然從圖騰柱上憑空抓出一只人首獅身的怪物，然后狠狠一撕，怪物頓時轟然炸裂，徹底化作無數飛灰消散開來！
“祖、祖靈…被人祖殺死了！”
眾人發出一陣陣驚呼和慘叫，幾乎準備四散而逃，可是就在這時，一個浩大的聲音卻從臺上轟然響起。
“祖靈？什么叫祖靈？”
眾人聞聲望去，卻見方昊正如天神般站在祭壇上，他的身后火焰巨人徐徐站立，宏大的聲音朝四面八方傳開。
“所謂祖靈，就是人族先祖，他們意志不滅，永恒的守護自己的部族，甚至守護整個人族，這才是真正的祖靈！”
“可笑，你們卻將一只邪靈當成祖靈祭拜多年，而真正的守護者，卻被你們遺忘至時間的角落，直至今日，祂終于降下懲戒，將邪靈擊殺！”
“煥部落的族人，你們的祖靈就在這里！為何還不醒悟？”
隨著這段話傳遍煥部落，僅僅是幾句話，卻有著震撼人心的力量，原本準備逃跑的眾人紛紛停下腳步，想也不想的跪倒在地，朝著火焰巨人的方向磕頭贖罪起來！
“沒錯，他是薪火氏，他才是我們真正的祖靈！”
“我很小的時候就有些奇怪，為什么我們的祖靈是一只怪物，現在才算明白了！”
“祖靈饒恕我的罪過吧！”
“怎么會這樣！”在看到族人瞬間便轉換了立場，巫岐只感覺一股逆血直沖喉頭，他猛地吐出一口黑血，睚眥欲裂，“他在胡說！他才是邪靈！快去消滅他！”
此時此刻，巫岐只感覺到無比的危機襲來，如果族人都認為之前的祖靈是怪物，那么作為祖靈代言人的自己，又將置于何處？
可是巫岐不過剛想到這里，那名火焰巨人突然再次彎腰，朝著巫岐和想要逃跑的首領輕輕一指！
“不！”
巫岐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叫，下一秒，他的面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衰老！
本來巫岐看去雖然老邁，但是卻精神奕奕，只是隨著那一指，巫岐的皮膚迅速失去彈性，白發干枯，雙眼迷上了一層白翳，竟然一瞬間蒼老了數十年！
而一旁的首領更是如此，原本魁梧的胸膛轉眼干癟，花白色的頭發直接變成黃白，然后又變成了雪白，最終甚至簌簌掉落，而他面孔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
看到兩人瞬間變成垂暮老朽，臺下眾人更加膽寒，整個部落針落可聞。
方昊嘴角挑起一絲笑意，這個火焰巨人，乃至是被殺死的人首獅身的圖騰靈，實際上都是自己利用本源之力制造的影像罷了。
在他的眼中，隨著自己的這一出好戲，整個煥部落的信仰立時被打破，作為祖靈在人間的代言人，巫岐更是首當其沖，圍繞在他周身的命運之力迅速衰敗，由黃轉黑，這是命運的反噬！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原本巫岐和首領身負族運，足以鎮壓氣數，這種人只要不是自己作死，就是方昊想要施加影響都不可能，除非先毀掉整個煥部落。
可是，一旦族運反噬，就等于被數以千計的族人圍攻，甚至不需要方昊出手。
兩人伏誅后，方昊看著臺下狂熱的部落族人，再次一揮手，頓時原本碎裂的人首獅身圖騰柱徹底化為灰燼，同時，一根更加高大的泥土人像從地底升起，這個人的形象，豁然便是火焰巨人的模樣！
“祖靈薪火！祖靈薪火！”
所有煥部落的族人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看著眼前徹頭徹尾的神跡，不由自主的頌揚起來，只是一瞬間，他們的信仰就從人首獅身的怪物轉變為薪火氏。
如果從天空中看去，就會發現，煥部落那人首獅身的圖騰靈徹底消散，重新化作一道道本源，這些本源雖然細小，但卻不斷試圖重新凝聚，最終只凝聚成一名人類的模樣。
信仰已變，新的圖騰靈正在緩緩孕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