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許多弱小靈力擁有者來說,可怖的能量,卻獨獨對某個人起到了轉危為安的奇跡作用。
孤峰山上,小狐貍葉謫仙目光盈盈望向身邊的妻子。
沒錯,妻子!梅若雨與葉謫仙以天為媒以山為證,結為夫婦此生不離。
能量過盛的問題,之于梅若雨完全無憂,她的梅靈根基在通靈界內修復了一半,呈半死狀態。不再像先前那樣迅速消耗,卻也留不住靈力。
而此時,過載的靈力便使得她體會到了久違了的充盈感。
然而,兩人都清楚,這世界正在改變。
世人懵懂無知,是因為人類很少、或者說根本沒有人能感受到這凌駕于自然之力之上的能量。這是一種比任何能源都獨特的力量,是絕對的力量。
至于這種能量來自何處,誰都說不清更遑論避居于山野消息不通的二人了。
梅傲風在兩人大婚之后,游世去了。
這片山頭,除了是他靈根所在之外,已經無可眷戀。
愛?當然。他仍然深愛著梅苦雨,但是奈何姻緣不由人,他只得選擇退出。
遠離,之于他自己而言是一種解脫,之于恩愛不移的兩人亦是一種成全。
無論他在世界的哪個角落,只要若雨召喚他,他便可自萬里之外回到她身邊。
只是,他很清楚,再也不需要了。她的身邊、眼底、心里,只有那只小狐貍。
他走時,她對他說:你永遠都是我兄長,我的家人。
是的,家人。有這句話便足夠矣!
梅傲風瀟灑離去,不沾風塵,幾個月以來也過得很是恣意舒暢。他突然發現,原來這個世界還有許多有趣的地方有趣的人。其間,他來到滇南認識了榕靈、澤靈,三兄弟每日混在酒館、茶坊,過得很是愜意。
直到有一天,一股莫名的能量充斥于周身,澤靈的小伙伴——幾只雀靈被那怪異能量充體暴斃之后,三兄弟突然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
狐族北暝雪國信使來到孤峰山,葉謫仙帶著梅若雨匆匆離開。
臨行前,兩人在梅傲風的靈樹之下填進羅芽靈草。或許,這是他能為那個失意男人做的唯一一件事了。
第四十五天!
距離大戰發生已過去了四十五天,白與飛一直處于昏迷狀態。
期間,師暄暄嘗試尋找幻靈秘境,但饒是鶴老親巡,也沒能找到蹤跡。
飛羽洛溪的秘境入口已由青海湖移去了別處,除幻靈族人之外天下間無人可知。唯一一片傳音羽,也隨著扶蘇失蹤而消失了。
那一戰中,素兒開啟了夜游者的終極技能沉睡符咒,而她自身也陷進了親手織就的夢境之中。
醒來之后卻未能及時從符咒中抽離,從而讓子夜以為她是失了心智,其實她是游離于現實與虛幻之中。
直至蘇醒后的第九天,才徹底脫離出真假莫辨的交織錯覺。
去看了看昏迷的白與飛,通過入夢的手段探查確認原魂無傷。所有人才算是松了口氣。
最出人意料的是林染,恢復傷勢在得知白與飛的情況之后,不哭也不鬧,只鎮定地問了扶蘇等人的去向。師暄暄沉默沒有應答只低低嘆了口氣。
林染眼神垂落堅定地說了一句,“他會回來的。一定會的!”
也許真的是前世血脈相連,那種微妙到無法言說的感應吧,她的心中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他沒死!只要沒死,他就一定會回來。
是夜,林染照常通過網絡完成了一天的工作,交代完公司事項之后,合上電腦離開書房。推開臥室房門,看著床上躺著一動不動只剩下呼吸這唯一生機跡象的白與飛,面上沒有悲傷,只透著濃濃的期盼之意。
“小飛,”沒有人回答她。
輕輕于床畔坐下,溫柔地握住他略為微涼的手,“今天做了什么夢?”
…鳳小陸來了,面色極其難看,靈力枯竭、疲憊到了極點。
師暄暄二話不說釋出紫光,為他蘊養精神修復靈力,好半天才略有些起色。煞白如紙的一張長臉,終于恢復了些姿彩后,一改往常的嬉皮笑臉,面色冷峻地將自己游走四方所遇之事說了說。
“這個世界要變了,難道只有我一個人發覺嗎?”
鳳小陸擰著眉質問師暄暄與素兒。
他不信,不信只有自己感受到那股沛莫能敵的力量。照理說,愈是靈力旺盛者應該更為敏銳。所以…
師暄暄與素兒想了想,便將浩劫將至的真相和盤托出。鳳小陸聽完后,驚得目瞪口呆!
他回到魅靈剛剛凝結之地,山海之間昂然旺盛的能量,讓他欣喜不已。因為這就意味著,他那個魅靈老友,有望快速取吸靈力結出真身。
但很快,他便發現,這股能量并不是他想的那樣。
其實質比天地間原本所有的能量,都要精密凝重,且感受久了之后,那種威勢竟有反向吞噬本身靈力的跡象,一旦被占據了自己的神魂,想想也知道后果會有多可怕。
隨后,他去往精靈群居的峽谷森林,除了本身神魂之境相對大一些的精靈還活著,那些弱小的花草、露水精靈全都極速生長之后爆裂而亡了!
他想過事情一定很嚴重,但是萬沒料到會嚴重到這個地步!
怎么辦?!師暄暄與素兒面對鳳小陸的提問,也只低頭不語沉默以對。
怎么辦?她們也不知道怎么辦。要知道,她們自身的神魂之境也沒有比尋常靈力擁有者大多少。
鳳小陸死皮賴臉地在明堂住下了,期間不停穿回時間軸里,尋找那股能量的起始點。
最終,功夫不負有心人。確切時間,便是千島湖大戰之后的次日凌晨。
應師暄暄與素兒要求,鳳小陸嘗試穿到大戰之夜,但卻發現自己根本靠近不了那處。
雖然跨越了時間軸,來到早已結束的戰陣,但雙方搏斗時產生的厲殺靈力,都有可能一個小心就把他這個原本就不存在于當下的旁觀者,給轟殺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他鳳小陸雖不是肉軀凡胎,但就那點兒靈力根本不足以招架。
由此便只能遠遠地觀望,隱約只見在金光落下之后血魔巨人被轟為了齏粉消散而去。似乎有什么人自空中召來了一團奇怪的云團,之后便消失了。
全都消失了,天光亮起之前,湖面恢復一片平靜。
師暄暄與素兒兩人對視一眼。云團?
所謂歪打正著,大概如此。
鳳小陸根本看不清那球狀星團悠游的水色沙礫,遠遠看去確實茫白如云。
而這個信息在師暄暄與素兒心中當下立判,定是桑夏錯不了。
誰讓她天天必修的早課就是吞云吐霧呢?!還能有誰會使這一手法的?
此時對大家來說,沒有消息似乎變成了最好的消息。
只要沒有確切給出扶蘇已死的證據,她們的心中也越來越堅定一個意念。
扶蘇一定還活著!
而此時,鳳小陸穿越時間軸得回的信息證明,桑夏也還活著,并且是在血魔巨人除去之后出現的。
所以,她去了哪里?
鳳小陸搖頭,說實在看不清,從天空中出現那團怪異的云時,他就感受到一種威嚴到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氣息。
哦,對了,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空茫茫的聲音,說了兩個字‘主宰’!
主宰?主宰什么?三人各自沉思,卻完全沒頭沒腦想不到任何線索。
如此,又過了幾天。
那位陰司司長大人楊十七登門造訪,眾人面面相覷,你亡者界的事情與我們何干?為什么來找扶蘇?你當我們扶蘇是萬能的嗎?就算是萬能的,如今我們也找不到他啊!
楊十七擰著眉,狐疑地看著眾人。
喬子夜最先沉不住氣,沒好臉色地說道:“回回需要你的時候,你就找不見人,次次都是事后找上門來,怎么的?當我們潤廬是你們亡者界后備力量啊?堂堂一個陰司司長,也不嫌丟人。”
楊十七被他說的臉上掛不住,一個勁搖頭,也不回懟,只神色凝重地說了句,“要是扶蘇回來了,讓他趕緊聯系我!事關重大,拜托了!!”
子夜本就氣結郁悶太久,大手一揮送客,臨了裝作自言自語地說了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事情過去了才出現。遲來大師啊!”
楊十七被他說了一通,竟是完全沒脾氣,只冷著一張臉嚴峻地看向素兒,又將先前的話語叮囑了一遍。
轉身,提著黑傘,走了。
素兒歪著頭站在前院石階前久久沉思。第一次楊十七來時便撐著這把黑傘,之后就沒見過了,而這次再見黑傘卻顯得極為怪異。
初次登門,大雪紛飛撐傘無可厚非,可這晴天白日的,你帶把黑傘就太說不過去了!
有古怪。不過,這個念頭剛剛生出素兒便不再去多想了。
亡者界的事情她參與不了,也沒必要插手。不管有什么詭異,與她何干?
若是扶蘇回來了,該傳達到的話,她也會轉告。
只是,扶蘇,你到底去哪兒了?!
滬城。天馬山最高峰,舞劍臺。
霞光隱落,近于圓滿的月搖曳初升。
兩個人影,飄落于五十平方左右的小平臺上。
此時名叫陸展明的男人,躬身尊敬地站在楊十七身邊,兩人望向城市中的一片繁華景象,眉宇間盡是濃到化不開的凝重。
“787,放下手頭的事情,一個月內召集全部人手,回渡者部!”楊十七冷聲吩咐道。
陸展明,也就是陰差特殊事件處事專員787沉聲遵命。他是被急召而來的,此時仍頂著人類世界里的身軀。
沉默了一刻之后,787忍不住輕聲問道:“老大,亡者界到底怎么了?最近好幾個陰差爆靈死了,按道理來說這能量應該對我等無妨才對呀?!”
楊十七緊鎖的眉頭擰得像被刻了一道深痕似的,搖搖頭。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邊說著邊抬手將黑傘扔給787,“揭司你留著,實在扛不住能量了就撐開。可護一時。能量充體需謹慎,急時排去當無妨。別像10086那小子…”
話說到此處,楊十七的眼眸底淺淺盈了一些濕氣。
10086跟了她很久,是她一手將他從渡者部調出來的。沒想到,卻再也回不去了!
787應聲緊緊攥著黑傘轉身遁影離開。楊十七踱步走到平臺邊緣,舉頭望向天,一輪滿月尚未當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長長地嘆了口氣。
久久的沉默之后,似是做了什么決定,掏出手機撥通電話。不一會兒,連線接通,“司吾,召集特案組開會,我有事要交代。嗯,對,現在,馬上!好,一小時后組里見。”
收完線后,她手中隱隱出現一柄長劍。待整個劍身具現完畢之后,竟足足有她半人多高。月色之下通體銀光,鋒芒畢露的氣息藏都藏不住的殺意。
“老伙計,你說我們能淌過這一劫嗎?”月夜里,沒有人回答她的說話。
月色當空照,長白山綿延數千里的曲線,宛如一彎游龍盤臥于歐亞大陸東緣。
蜿蜒陡峭的山巒疊嶂之間,穿逡著經久的風,獵獵作響,透徹人心。
一道亮光閃過,虛空中走出一個人影。
只見那人通體呈褐銅色,簡單裹著如原始人所穿的獸皮,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隱約可見如熔化的鐵水,流動著金紅之光的無數紋印。
穩落于山脈之中時,腳踩之處,堅硬的山石瞬間被烙上了腳掌印子。
烙印邊緣滋滋作響,風吹來,微弱的火花被揚飛開去飄落于遠處熄去。
他仰頭看了看天空,又低頭望向遠處空無一人黑黢黢的山脈。
歪著頭似地在思考什么,沒過一會兒,雙臂張開。肉眼不可見的能量,竟然在這一刻,具現成道道黑色,悉數被人影吸入其體內。
風,突然間停住了!
好像是整個空間里的空氣 都被焚燒成了真空一般。
當他身體上那些金紅之光充盈得將其整個人包裹之后,迅速收回手臂。
空中傳來一聲廝吼,聲音巨大,大到震落了無數滾石碎礫。
揮手,虛空中似是打開了一扇門,仿若金紅雕塑般的人飛快躥入,消失…
轟!悶響聲向半空中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