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頭皮發麻的笑聲落下之后,趙高口吐無數惡靈之力繼續催動地窮爐,火光漸盛。
“鶴老頭,打不過。我們跑吧!”黑無眉風不住死不要臉地說道。
扶蘇…剛得到片刻喘息,正想著帝柏樹魂只需在林地中再休養一會兒便可以回復體內了。
而且,鬼域的壓迫已褪盡,空間恢復正常。開啟樹界降臨便就輕松許多。結果,您老人家卻在這節骨眼上說要跑?!!
鶴老沒好氣地睨了風不住一眼“別說沒用的,給這小子再頂會兒!咱女婿還沒找回來呢!”
…扶蘇表示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在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竟然還能體會到這種哭笑不得的感覺!還女婿…!
“跑?!哈哈哈哈哈,既然來了,就都別走了!三位的靈力定然很美味吧,哈哈哈…
”趙高的血盆大口中滲出無數粘稠腥紅之物,看得鶴竹翁心底一顫。
只有不知死活的鹿靈客訥訥地說了句,“美味?在哪里?”風不住睨了他一眼“說咱們呢,臭老頭。”
轉而又說:“不,你跟這惡心東西比起來好看多了。老鹿,煮了它。”
說實在的,論長相還是鹿靈客看上去最正常。黑無眉最丑,鶴老么就是身材比例失調。
但就是應了那句話,人丑不自知。在風不住眼里,自己還是很好看的。而最正常的鹿老卻是最變態的那個存在啊!
湖水翻滾起來,巨大的熱能清淅可見。
被困于籠中的血魔巨人趙高半個身子在湖中,感受則更為明顯。饒是他這堪比鋨塊的身體也有些扛不住這樣的高溫,吃痛地嘶吼一聲,繼而催起天荒古燈迅速擴大。
難道他想以大制大,撐破囚牢不成?
這萬萬不可能,要知道他自己也在囚牢之中,要撐開風不住的牢籠,那他自身不也得被壓扁了么?
趙高自然是胸中有計,才會如此施為。
只見他那碩大無朋的身軀隨著古燈的擴長而縮小,速度保持一致。而風不住也驅著牢籠開始縮小。
你大我就大,你小我就小,橫豎就是要將你困于其中。上次是因為一時失手,這次定不會讓你這毛賊逃脫。打不打得過,打打再說嘛,真打不過再跑也不丟人。
而且,鶴老頭說的沒錯,駱小子還在這怪物手里。真不能丟了不管,不然小小那丫頭得恨死自己啊!
趙高縮小至一定程度后,便躲進了古燈之內。
哐!一聲巨響,湖面如潮拍岸,浪花四濺漾開。強大的威能竟有那么一瞬間將湖面炸出一個漩渦。只不過漩渦轉瞬便沒去了蹤影。
天荒古燈與風不住的牢籠撞擊之后,互相角力。趙高又再運起地窮爐,將牢籠柵欄上那些可吸附自身惡靈之力的神秘能量卷入。
你吸我,我就吸你。
看誰笑到最后!趙高的身軀現在差不多是普通人的兩倍大小,屈于牢籠之中微微低下頭。扶蘇發現了這個細節,如果他還能繼續縮小就不可能保持這種讓人難受的姿勢。
所以,難道說身軀的大小真有什么隱秘之處?想到此,轉頭對鶴老說了句,金光閃過,瞬身。
姬戎淵已經能站穩身體了,甫一起身便搖搖晃晃地掠影遁離這處灼燒翻騰的湖面。
扶蘇落地,凝聲問道:“趙高那軀有何怪異之處?為何北彌生先前并未似他這般模樣?”
姬戎淵撩眼望去,遠處湖中心的血魔血人已經縮至了天荒古燈之內。
皺眉想了想,“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吞噬了多少惡靈之力,彌生被奪舍之時盤冥幽光之力一并被搶去,大約是他的惡靈之力與幽光之力發生了碰撞。具體為何,我亦不知。”
扶蘇看了姬戎淵一眼,知道他并沒有說謊,到了這個份上,如果趙高有什么弱點不可能會為其遮掩。
明擺著,趙高從頭到尾的算計就是奪取北彌生的盤冥洞靈然后斬殺所有人。
盤冥幽光之力的極致是什么?如果沒有猜錯,應該就是吞天噬地。
所有人,所有靈力,不管是亡魂的、秘族的還是職責者等任何一個靈力者,在趙高眼中都是有助于其自身壯大的‘食物’或者說養料。
就像亡魂供養盤冥洞一樣,趙高的惡靈本質確實更適合與洞靈相融。只有這樣的組合,才能將盤冥洞的威能發揮到極致吧!
從戰斗開始到現在,扶蘇的大腦一刻不停地飛速運轉著。此時一個念頭突然如電光般閃過,眼光從姬戎淵懷中隱晦的藍色掃過。姬戎淵極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個眼神,謹慎地往后挪了一小步。但顯然,他多慮了。
扶蘇轉身,“此時再說誤會,皆是多余。護好他們!”
姬戎淵沒有離開,而是在遠處靜靜地觀注戰局。
眨眼的功夫,扶蘇回到器老當中。鶴老晃著大腦袋湊到扶蘇身邊,“怎么打?這玩意好似煮不料錮不住。風不住的靈力都快被地窮爐吸光了!”
只見黑無眉風不住盤坐于牢籠之上,遠望過去猶如是長在籠子上的一尊塑像。
原來,這便就是器靈之真身了。
純粹馭靈力已經快要控制不住天荒古燈昂長的趨勢,風不住只得親自坐鎮,加以施壓。饒是如此也不過暫時頂住而已,確不是長久之計。
三人飄浮于湖面之上,腳底下沸騰的湖水翻滾著,整個水域像似一個巨大的鍋子。
然而這烹煮天地的氣勢卻只對籠中的血魔人趙高造成了極小的威脅。被沸騰湖水燙得血肉掉落之后,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極快長出新的血肉來。
而掉落進湖水中的血肉卻化為了血水,散發出腥氣味極重的惡臭,縈于臭尖,給白胡子鹿靈客難受得不行,嗡聲訥語,“好臭,不好吃。”
扶蘇已經習慣了這位古怪得有些變態的器老大人是表達方式,心中已完全沒了任何念想。對鶴老交代了一聲,凝神,約三分鐘之后,扶蘇點頭。
“風老頭,收陣,回來!”鶴老騰飛于半空,大聲喝道,同時釋出無數青灰煙霧向血魔巨人鋪壓而去。
風不住聞聽,立時拔空飛起,像一道黑色的急箭向彎彎的下弦月射去。180
同時。轟隆!困著趙高的牢籠隨著風不住的飛升,瞬時急速收攏,最終化去無蹤。
所有動作前后不過幾秒。趙高在突然獲得自由之后,身軀再拔,但這次只拔起了稍許,便被眼前漫卷黑暗的光芒覆蓋了。
樹魂回歸。生界,降臨。
湖面之上,夜空之下,萬道金光如佛祖降臨于世般璀璨。
太阿。扶蘇團身于如暴雨般的金葉之中手執古劍像個一往無前的刺客,向那個千年的仇人祭去致命一擊。
嗡!劍身震顫著,抵抗著地窮爐巨大的吸力。
扶蘇一個翻身掠手幻出兩彎如月的金色勾刃,錯手交叉劃過。身軀正在拔漲中的趙高不及防備,正好將肋部曝露在了這一擊之下。
刺啦!一大一小兩個身影交匯的剎那,血意飛灑于一片金光中。
得手了!扶蘇很清淅地感受到了靈力化成的勾刃很順利地割開了肋下那處。
在落進沸騰的湖面之時,扶蘇及時收住了身形。在半空中如踏平地般滑行出數米之后,轉身,抬手,太阿嗡的一聲脫離出地窮爐的控制飛回于掌中。
觀察、快速思考之后,扶蘇的判斷便是,趙高體內的惡靈之力太過旺盛,而盤冥洞靈的幽光之力原本就極其霸道。
雖是最適合相融的但靈力與靈力之間也存在著高下之分,到底是惡靈之力融去幽光還是幽光吞噬趙高本身的惡靈之力?
趙高是個小人。小人再如何恣意放肆,其本身的謹小慎微是不可能讓他做出放棄本身能量,任由幽光之力主宰自己這種孤注一擲的選擇的。
他怕輸,怕萬一融合不成功反被吞噬便會永劫不復。或許,這其中還有什么扶蘇所想不到的可能性。總之,趙高沒有那樣的膽魄。所以,便注定了兩個巨大的力量之間的角逐。
兩股能量爭斗,這可能就是造成趙高形態突變的原由。所以,并不是他不想控制身體,而是,控制不了。這就是扶蘇擁有一擊即中的信心來源。
然而,猜對了開頭卻沒料到結果。當年定住身形轉頭看向趙高之時,卻發現那具巨大的身軀肋部確實被勾刃所傷。但也僅是割傷,傷口很大,但血肉又再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起來。
扶蘇凝眉。心中并未覺得失望。這注定是一場苦戰,他也根本不覺得自己可以將仇人一擊斃命。
血魔巨人趙高尖聲嘯叫,震得遠處的器靈三老紛紛捂耳,饒是本該無知無覺的器靈都扛不住這樣攝人心神的鬼厲之聲。就別說是扶蘇了,嗚的悶聲唇畔溢出一縷血絲。拭手擦去,面色一點一點沉下去。
金光所下,阻斷了地窮爐看似無窮無盡的吸靈之力。
為何姬戎淵判斷扶蘇才是這場生死戰局中的關鍵?
因為,生與死本就是兩個對立面,沒有誰更高一籌的說法。盤冥也好、地窮爐也罷,所蘊含的都是死靈之氣息,這洽與扶蘇靈力中的生機所悖。
這就要看誰更能將自己的靈力發揮到極致,誰更早發現對方的弱點死穴,誰的搏殺技巧更熟稔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幸好,彌生選擇匿藏盤冥洞的地水域遠離塵世,方圓五百余公里的范圍足夠讓溢出去的能量淡化了。這若是在城市之中,后果真的很難想象。
扶蘇,你也是久經沙場的將士,不是被父親捧在手心置于朝堂之上只懂經營的貴公子。戰場造就了你與敵廝殺的本領,在靈力勢弱的情況之下,也許那兩千年前的磨礪會成為你最大的助益。
扶蘇沒有辜負姬戎淵的猜想,他找到了趙高的弱點,也憑借著近身肉搏的招式殺了個幾進幾出。
但是,看上去都是徒勞啊!趙高這血魔人的形態根本不是用這些手法就能制于劍下的。如何是好?
再次掠身團于金光之中,扶蘇又再將趙高刺出不下十處巨大的傷口。
然而,眼見過,沒一會兒那些傷口便又迅速長出新的血肉。何時是個頭?!
扶蘇氣喘吁吁地跳到三器老身邊,眉頭緊擰,心中有些迷茫。
“哈哈…小扶蘇,想殺老夫?仍像當初一般蠢啊!
你可知道你那弟弟同你一般蠢,老夫殺他之時,他還念念叨叨著說什么愧對長兄。
唉,吾皇怎地生了你們這些個蠢貨!不堪一擊,哈哈…”
血魔巨人趙高只覺得不停躥飛掠身閃來閃去的扶蘇,著實討厭得像一只蒼蠅。
確實,之于他現時這碩大無朋的身軀來說,其余眾人都渺小如蟻。得意需張狂,笑聲尖銳刺耳,聽得人直想作嘔。
“老賊!莫、要,提、我、父、親!”扶蘇沉聲,一字一句吐出。擲地有聲般的凝重。兩眼中射出仇恨憤怒至極點的寒芒。
趙高揚起巨手,地窮爐幽幽飄起,原本四平八穩的爐身突然立起,爐口對著四人。紅光茫茫一片,透出剛剛落下的金光向四人襲來。
生界降臨已落,再無什么可擋住地窮爐。紅光洋洋灑灑釋出,懸于半空的地窮爐好似一個瀑布口傾泄而出。當接觸到湖面沸騰之水時,隱約不可見的白色蒸汽悉數被紅光卷挾一空。
鏗!一四方篤正、紋刻著繁復紋路的古鼎自湖底升起,只見白胡子鹿靈客身姿灑意地飄起,輕踩于古鼎之上。
雙臂舒展,仰頭迎上那濃重的紅光,花白的胡子在烈烈作響的風中紋絲不動。
咝!空氣中發出極其細微的聲音,只見那些紅光被鹿靈客一一吸入口內吞入腹中!
血魔巨人趙高看著這怪異的一幕,瘋了一般的嘶叫起來,涉水而來,勢要將這古怪的老頭吞了不可。這是他苦心凝煉千年的爐火啊,就這么沒了?
鶴老驚得一呼,扶蘇已經掠身而去拔湖而起躍至趙高門面。
此時趙高一張臉便有他一人高,如燈籠般大小的雙眼一眨,抬手欲擋住扶蘇的攻擊。
但是,目標不是趙高。太阿劍落,噹,直直斬在地窮爐上。
一個巨大的裂口!噹,在趙高還沒反應過來的當兒,又是一聲劍落,直直將這可融煉人魂的神器斬于太阿之下。
撲嗵。嘩啦啦的水聲響起,像一艘被攔腰截斷的小船,地窮爐一分兩半沉沉墜入深深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