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顏兩世今生所求,便是一心人,上天入地,碧落九泉,生死相隨的一心人。
她脾氣執拗,認準一件事兒一個人便是一根筋到底,撞了南墻也不回頭,她飛蛾撲火般的熱情,太子懷玉給不了她,帝王懷玉也給不了她,但同樣身為太子的云遲與她有著同樣的執拗執著和一根筋的熱情,他能給她也給了她。
她似乎找到了這一世上天厚愛她的意義。
上窮碧落下黃泉,生死不負。
這是彼此最重的誓言了。
花顏靠在云遲的懷里,聽著外面熱熱鬧鬧喜慶的聲音,云遲靜靜地陪著她,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透過大紅吉服,鳳冠霞帔,一團花團錦繡的人兒的脆弱和嬌弱也只有他才看的見。
她是他的,一生,生生。
過了好一會,花顏平靜了心情,伸手推云遲,悶悶地說,“我的妝一定哭花了,怎么辦?”
云遲低笑,“你蓋著蓋頭,我不揭開,沒人能看得見。”
花顏又悶聲說,“你看見哭花了妝的新娘子更不美了,我也不想被你看見不美的我。”
云遲肩膀微微抖動,又低笑,“在我眼里,你怎樣都是美的。”話落,湊在她耳邊,低柔地說,“梨花帶雨最美,尤其是我將你在鸞帳內欺負哭了時…”
花顏頓時羞惱,伸手捶他,“云遲,你混蛋!”
云遲任她捶,她武功盡失后,沒什么力氣,拳頭捶在他身上,如落了雨點,一點兒也不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搓了搓,又揉了揉,笑著柔聲說,“嗯,是我混蛋,要不然,今夜你欺負我?我哭給你看?”
花顏“撲哧”一下子笑出聲,改拳為掌,對他說,“一言為定。”
云遲笑意濃濃地與她擊掌,“好,一言為定。”
二人說著話,迎親的隊伍來到了祭天臺,告慰先祖祭天地宗廟,這是太子大婚必須遵循的規制。
車輦停下,有禮部的官員在外面請示,“太子殿下,到了。”
云遲應了一聲。
有人上前來攙扶花顏,云遲擺擺手,自己扶了花顏,下了車輦。
“要走一段路。”云遲低聲道。
花顏點頭,“走的動,放心吧。”
云遲不再說話,握著花顏的手,牽引著她,一步一步登上祭天臺。
告慰先祖祭天地宗廟,焚香對天地跪拜,花顏蓋著蓋頭,一步步跟著云遲,她雖未學習太子妃宮儀,卻做的分毫沒出錯,讓禮部的官員們都暗暗驚訝。
是誰說太子妃沒有規矩的?
半個時辰后,一應事必,云遲又帶著花顏上了車輦,這一次,花顏沒讓他再上車陪著。
于是,云遲騎馬,帶著迎親隊伍,折返回東宮。
太子妃的嫁妝還流水般地往東宮里抬,清一色的士兵們進進出出東宮。
老遠有人喊,“太子殿下接太子妃回宮了!快放鞭炮!”
喊聲落,鞭炮噼里啪啦地響起,嗩吶聲聲也跟著揚起歡快喜慶的調子。
來到東宮門口,云遲翻身下馬,有人呈遞上弓箭,云遲擺擺手,免了踢轎門,下馬威,轉身走到車輦前,伸手去抱花顏下車輦。
花顏卻是不同意了,躲開云遲的手,笑吟吟地說,“按規矩來。”
云遲瞧著她,大紅鸞鳳鴛鴦蓋頭遮住了她的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聽聲音,也能聽出歡喜和興奮,他好笑地說,“不想給你下馬威。”
“不行。”花顏故意繃起臉,“我就想要,以前看人家迎親娶新娘子,做了全套,可好玩了。如今輪到我自己了,你怎么能不讓我體味一番?”
云遲啞然失笑,無奈地點頭,撤回手,站直身子,“好,聽太子妃的。”
“殿下踢輦。”禮官唱喏。
云遲意思意思地踢了一腳。
禮官又唱喏,“殿下射箭。”
云遲拿起弓箭,虛虛地射了三箭。
“太子妃下車輦。”禮官高聲喊。
云遲轉身去扶花顏,含笑問,“這回能下車輦了?”
花顏點頭,笑著將手交到了云遲的手里。
云遲扶著花顏下了車輦后,東宮門口早已經擺了馬鞍和火盆,云遲低聲提醒著花顏,邁過馬鞍,又邁過火盆,然后帶著她走向早已經布置好的禮堂。
東宮早已經賓客云集,皇帝和太后也早已坐在了禮堂的高堂處等候。有人報太子殿下迎太子妃回宮了,皇帝大喜,高興地大手一揮,“迎親客辛苦,都有賞。”
百官親眷們一時間響起恭賀皇上恭賀太子殿下的聲音。
云遲帶著花顏來到了禮堂時,恰恰時辰正好。
皇帝正襟危坐,看面色十分開懷,太后端坐著,笑得慈祥和善,紫金緞面的袍子穿在身上,不止喜慶,人看著也精神,顯然心情同樣很好。
禮官唱喏,“吉時已到!”
有人遞來紅綢花團,云遲這才松開了花顏的手,將紅綢的一端遞給她,自己攥了另一端,在堂前站定。
“一拜天地!”
“二拜皇上太后!”
“夫妻對拜!”
“禮成!”
隨著禮官一聲聲高喊,云遲和花顏一拜二拜三拜,在禮官喊禮成的那一刻,花顏心中似有什么綻開,她分辨了好一會兒,才覺得,一定是鳳凰花開的聲音。
一切順利,不止皇帝太后松了一口氣,文武百官也齊齊松了一口氣。
兜兜轉轉,太子殿下總算是順利地迎娶了太子妃,多少人都知道,這一日,有多么不容易。
禮官與十全嬤嬤們簇擁著二人送去鳳凰東苑。
走了兩步后,花顏小聲說,“云遲,我走不動了,這鳳冠實在是太沉了。”
云遲低笑,丟了紅綢,攔腰將花顏抱起。
隨著二人被送入洞房,前方皇帝大笑著說,“擺宴席!今日太子大喜,眾位愛卿與朕不醉不歸可好?”
眾人自然齊聲說好,又送了一籮筐的恭賀詞。
太后精神頭也十足,“哀家今日也要喝一杯。”
霎時,宮女們端著一盤盤的佳肴送上宴席,小太監們搬著一壇壇酒送上桌。酒壇的塞子打開,醉紅顏的酒香霎時溢滿整個東宮。
傳言子斬公子將酒窖里藏了多年的好酒都送來了東宮,京城中不少人還不信,如今親眼所見,才真正地信了,聞到醉紅顏的酒香,紛紛大贊,“好酒!”
云遲抱著花顏進了鳳凰東苑,又收了一籮筐的吉祥話,云遲心情好,連說了三個賞字。
此時,天色已黑,鳳凰東苑內,大紅的燈籠高掛,房間內,入目是一片喜慶的紅。紅燭紅帳紅毯,就連水晶簾都被光映出紅色。
云遲將花顏抱到了床上,床上鋪陳著大紅的龍鳳喜被。
有人遞來秤桿,云遲拿在手里,看著面前坐著的人兒,此時此刻,她才是真真正正地屬于他的人了,心中是滿滿的要溢出來的歡喜。
他看著,微微暗啞地喊了一聲,“花顏?”
“嗯。”花顏點頭,他能感覺到云遲的情緒,因為,她與他是一樣的。
云遲聽見花顏答應,慢慢的,伸出秤桿,挑開了花顏的紅蓋頭。
眼前遮擋的蓋頭被挑開,花顏抬眼,與云遲四目相對,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對方的影子。
花顏癡然地看了云遲一會兒,小聲說,“云遲,你真好看。”
云遲低笑,上前一步,將她輕輕地抱住,“不及你好看。”
花顏也忍不住笑了,軟軟地依偎著他,嘟囔,“鳳冠好沉。”
“我幫你取掉。”云遲伸手,慢慢地,為花顏取掉了鳳冠,一頭青絲也順著云遲的手指,隨之散落。
花顏頓時覺得腦袋輕松了不少,脖子也能直起來了,她抓著云遲的手,軟軟地問,“你是不是要出去敬酒?”
“不想去。”云遲隨手放下鳳冠。
花顏伸手推他,“你快去,我折騰一天了,收拾一下。”話落,見云遲不動,又笑著補充了一句,“早去早回嘛。”
云遲這才動了,放開了她,笑著低頭吻了吻她唇角,說了句“好,我早去早回。”話落,轉身,對方嬤嬤采青吩咐,“侍候太子妃。”
方嬤嬤采青連忙應是,都是一臉的歡喜。
云遲不再耽擱,快步出了房門。
隨著云遲走出,方嬤嬤擺手,東宮侍候的人立即麻溜地動了起來,幫花顏脫了身上的大紅嫁衣,解下朱釵環佩,侍候她沐浴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