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影帶著人查皇宮密道,不敢放過絲毫的蛛絲馬跡。
云遲便站在廊檐下等著消息,看著天色一點點從亮到暗,看著天幕一點點落下,攏上黑紗,他心也一寸寸沉了下去。
梅疏毓查了半日,匆匆進宮,對云遲稟告,“太子表兄,我帶著禁衛軍、御林軍、五成兵馬,全城搜索過了,沒有太子妃的下落。”
云遲“嗯”了一聲。
梅疏毓聽云遲聲音沉暗,抬眼看他,見他身影立在屋檐下,籠罩在夜色中,一片沉寂冷寒,他張嘴想勸說太子妃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沒事兒的,但看著這樣的他,實在是勸不出口。
誰也不能保證花顏會沒事兒,畢竟在北地時,背后之人下狠手想殺了她。別說云遲擔心,就是他們所有關心花顏的人,都擔心不已。
在皇宮京城天子腳下,出動了這么些人,可她就跟憑空消失了一般。與她一起憑空消失的還有蘇子斬。無論是真的蘇子斬,還是假的蘇子斬,都無影無蹤。
梅疏毓試探地問,“太子表兄,接下來該如何做?”
云遲沉默片刻,“繼續查。”
梅疏毓點頭,生怕這時候因為花顏失蹤云遲心中一團亂麻亂了方寸想不周全,便又試探地建議,“子斬表兄身邊有一只小狐貍,據說來歷非同一般,太子表兄可否有辦法通過那只小狐貍找到子斬表兄?”
云遲雖心亂如麻心急如焚但早已勉強自己冷靜下來,早已暗暗地調動自己本源傳承的云族靈力,可惜,云族皇室浸淫帝業江山四百年,被凡塵朝務牽累,代代相傳下,他得到的傳承微乎其微,哪怕因與花顏身心交付,又在云山禁地待過一遭,生死一刻保命尚且能用上一用,但也不足,無法以靈術追蹤人跡和靈寵。
若是四百年前的花顏,能隔空封鎖靈山的本事,自然是不在話下的。但是他做不到。
他抿唇搖頭,“本宮做不到。不過本宮已給花灼傳信了顏兒失蹤一事。”
花灼的靈術傳承雖不及花顏,出生時也是因為他祖父父親微乎其微,不及花顏先天命里自帶渾厚靈力。但到底因為花顏自小陪伴他日久,后天幫助他培養勝過先天傳承,所以,比他強極多。但愿能有辦法。
梅疏毓見云遲沒失去理智,稍稍放下了心。
小忠子已陪著云遲在這檐廊下等了極久,風雪交加的天氣里,廊檐下自然是極冷的,他既擔心太子妃,又怕殿下凍壞了,可是他勸了好幾回,云遲理都不理,其余人更不敢勸云遲,如今梅疏毓來了,他趕緊趁機小聲說,“殿下,您已在這里站了半日了,這么風雪冷寒的天氣,別先沒找到太子妃,您先凍壞了,可怎生是好?”話落,他不停地給梅疏毓擠眼睛。
梅疏毓也是個聰明的,連忙跟著勸說,“太子表兄,小忠子公公說的對,別沒找到表嫂,您先垮了。您進殿里等著消息,或者回東宮,您一直站在這里,的確會凍壞身子。”
云遲覺得這天地間的風雪能讓他焦灼的心冷靜下來,哪怕周身已冷的麻木,他沉默不言語。
太后這時從殿內出來,看著云遲,一臉疲憊地勸道,“皇上昏迷不醒,太子妃失蹤,你若是再倒了。哀家一個老婆子,估計也撐不住了。遲兒,聽話,你不能倒,至少在找到太子妃之前,你不能倒,否則,又怎么有力氣早些找到她?另外,天不絕只能保你父皇七日性命,你父皇還等著你救呢。”
云遲閉了閉眼睛,壓住心口的沉痛和翻涌,啞聲道,“孫兒知道。”
小忠子和梅疏毓松了一口氣。
太后也松了一口氣。
云遲對梅疏毓擺擺手,“你去吧!看看安書離怎么至今沒來回本宮消息?”
梅疏毓應是,想著他也去武威候府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兒。
云遲轉身進了殿內,太后也跟了進去。
天不絕正在為皇帝行針,見太后把云遲請回了帝正殿內,他抬頭看了云遲一眼,手頭的針也行的差不多了,便收了手,抹了抹額頭的汗,道,“這蠱毒種下的太久了,以老夫的本事,最多撐皇上七日性命。若是七日內找不到蘇子斬,皇上就沒救了。”
七日雖不短,但也不長。但若是想找一個人,尤其是蘇子斬,背后之人今日竟然有這番算計,怕是沒那么容易找到蘇子斬,不管他是否有不測。
全力查找的同時,必須做好最壞的打算。
云遲沉聲問,“若是七日沒找到蘇子斬,可還有別的辦法保父皇性命?”
天不絕琢磨著說,“云族靈術,或可延續幾日,但老夫也不太確定是否可行。”
“云族靈術千變,什么術法能夠管用?”云遲看著天不絕。
天不絕道,“只要能暫時凍住他體內血引,也就是蠱毒之引,讓蠱毒無法毒到心脈。老夫對云族術法不懂,不知太子殿下可否知曉云族術法能否做到這個地步?”
云遲沉思,他的靈術雖不深厚淺薄,不足以追蹤掌控,但凍結蠱毒之引,或許可以一試。片刻,道,“本宮試試。”
天不絕道,“太子殿下在找人時,順便琢磨七日,若是七日內還沒找到蘇子斬,殿下便試著動用靈力保皇上性命試試,行是最好,不行也盡力了。”
云遲頷首。
太后看著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皇上,又看看云遲,道,“南疆蠱毒真是害人不淺,沒想到南疆都滅國取消國號了,竟然還有蠱毒存世未清除殆盡。”
云遲涼聲道,“背后之人籌謀不知多少栽,早就將南疆蠱毒算了進來為禍,引線早埋得深,哪怕南疆滅國取消國號,該清除的蠱毒都清除了,但也難保有隱藏下的。”話落,他寒聲道,“但愿蘇子斬不是真有了不測,否則,蠱毒為禍這世間,還奈何不了?”
“蠱畢竟是蟲,是物,靈術卻是氣,無形。若說這天下有什么能奈何得了蠱蟲的,除了蠱王,非云族靈術莫屬。靈術已形控物。也不是奈何不了。只不過需要深厚的靈力罷了。”天不絕道。
云遲看著天不絕,忽然問,“當初,接蘇子斬身上的寒癥之毒,顏兒有深厚的靈力,你實話告訴本宮,難道真的非蠱王莫屬?”
天不絕點頭,“他身上的寒癥是寒蟲蠱解了后自母體里先天帶的,融入骨血,且從小到大十九年。就算顏丫頭靈術深厚,能一寸寸拔除他骨血內的寒癥,怕是最終自己也會靈力盡失身體枯竭而死。對比來說,老夫自然不考慮,只能讓她去南疆奪蠱王了。”
云遲不再多言。
太后這時開口,“皇宮既然在出事兒的第一時間封鎖了,朝臣家眷們如今怕是還在重云殿內,你打算何時放人出宮?這么將人都晾在重云殿,也不是的事兒。”
云遲看了一眼天色,他自然沒有忘了重云殿的朝臣家眷們,但也在等著云影查皇宮密道的消息,青天白日之下,失蹤幾個人,不可能沒有痕跡。沒查出原因,今日參加宮宴的人就暫且不能放出宮,要挨個查。
他沉聲道,“皇祖母稍安勿躁,等等再說。”
太后點點頭,心里也揪心得緊,卻不敢提花顏一句,別說沒有懷孩子的花顏就能讓云遲失去理智,如今懷了孩子的花顏,若是云遲不控制自己,定然會急瘋了。奈何他必須坐鎮,指揮人去找,不能自己發瘋地去亂找人,必須冷靜以對。
半個時辰后,天徹底黑了時,安書離匆匆進了宮。
安書離進宮時,帶了一大疊供詞,見到云遲,他也顧不得見禮,便拱手將手中的一大疊供詞遞給了云遲,“殿下,我去查武威侯府,子斬不在,牧禾不在,十三星魂亦不在。子斬院落只幾個掃地的仆從,只說他今日來參加宮宴了,這兩日他一切如常,沒發現什么不同。只在昨日,小狐貍似不見了。我覺得既然沒找到他,但那等易容以假亂真之人,想必十分了解他,不是出自武威侯府,也是出自他近身之人,我便挨個審問了武威侯府里的人,這些都是侯府之人的供詞,或許殿下能從中發現什么。”
云遲頷首,他等的就是這個,接過那一疊供詞,翻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