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足夠再度甩開追兵一段距離。不過追兵十分頑強狠厲有窮追不舍的韌勁兒,第二日天明時分,又快追上了花顏等人。
此時,花顏等人已來到了松蘭山的山尾。一夜奔波,無論是士兵還是百姓們都累了,腳程皆慢了下來,走不動了。
花顏已覺得自己發起了熱,眼前冒金星,但卻死撐著不敢暈過去,對安一問,
“試試家傳的傳音術,問問十六和十七到哪里了?”安一點頭,以花家的傳音術詢問安十六,這等傳音術只有方圓三十里可傳音,但十分耗費功力。
安一剛催動傳音術,不遠處便傳來安十六的聲音,
“可是少主經過?”安一大喜,轉頭對花顏說,
“少主,是十六,原來他們已經到了!就在前面那座山埋伏。”花顏松了一口氣,
“快,我們再忍忍,翻過那座山。”安一應是,回了安十六的話,
“是少主!”安十六立即問,
“少主可好?”安一默了默,回道,
“受了傷。”安十六聲音隨風傳來頓時緊張不已,
“少主竟然受傷了?怎么傷的?傷勢是不是很重?誰傷的少主?”夏緣這時開口,
“后面那群王八蛋!一會兒你們打死他們。”安一本來也想說王八蛋,聞言住了口。
安十六恨恨的聲音傳來,語氣重重的,
“好,你們快過!交給我們。”安十七的聲音也傳來,咬牙切齒,
“等我們收拾這群欺負少主的王八蛋。”花顏心中好笑,此時卻難受得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扯動一下嘴角,身體每一處都是疼的。
她想著這一路吃了天不絕給的大把大把的藥,可是經脈處依舊如燒焦了的荒原,未曾滋養半分。
一行人加快行程翻過了大山,與埋伏在半山腰處的安十六、安十七等人匯合。
安十六和安十七一起沖上前,看到花顏的模樣,齊齊都駭了一跳,不敢置信,
“少主這…怎么傷成了這個樣子?”話落,看向安一,
“大哥,怎么似乎只有少主受傷了?”安一無奈地嘆了口氣,
“一言難盡。”花顏簡短地解釋,
“我動用了靈術。”二人恍然,云族靈術傳承,輕易不可妄動,動用靈術傷身,大動干戈更會要命。
二人看著花顏蒼白無一絲血色的臉心疼不已,心中如燒了熊熊烈火,
“哪個王八蛋如此狠毒,連百姓們都不放過,竟然逼得少主必須帶著百姓們離開,受如此拖累重傷?”
“是坐鎮北安城的統領,不知是誰,心狠手黑,先別說了,后面的人快追來了。”夏緣開口,
“有你們攔著,我們也能喘口氣。”
“你們去前面那座山頭的背風處歇著。”安十六立即道,
“我已派人查了,陸世子的兵馬在五十里地外,很快就會趕來。”花顏松了一口氣,
“大哥來了就好了。”云暗請示花顏,
“主子,我帶著人留下相助十六公子與十七公子。”
“好。”花顏頷首。云暗于是帶著太祖暗衛留了下來。安一帶著花顏繼續前行,他這一路被追的憋屈,其實也想留下來打一場,但是知道安十六和安十七此時摩拳擦掌,用不到他,另外花顏身邊不能離開人保護。
那頭目帶著梅花印衛追上這座山頭,還沒出手,便收到了一封飛鷹傳書,他頓住身形,打開書信一看,面色大變,當即一擺手,果斷地道,
“統領有令,撤!”梅花印衛們得到命令,先是愣了一下,但都十分遵從統領命令,頓時如潮水般地撤了回去。
隨著梅花印衛撤下,三十萬大軍的將領也收到了命令,齊齊撤了回去。
安十六、安十七、云暗等人正等摩拳擦掌等著他們上來痛快地殺個片甲不留,沒想到,他們已到近前,竟然忽然停住,轉眼便撤走了。
安十六和安十七面面相覷,然后看向云暗,問,
“這是怎么回事兒?”云暗也奇怪,飛身上了山頂的最高處。安十六和安十七也尾隨云暗身后,上了山頂的最高處。
三人眺目四望,只見梅花印衛果然撤走了,三十萬大軍也原路返回了。
安十六惱怒地說,
“追上去,殺!”安十七點頭,
“好!”云暗看著遠方,又看看二人,冷木的聲音沉靜,
“先將此事稟告給主子,由主子定奪為好。”安十六和安十七對看一眼,覺得有理,三人一起下了山頂,前去找花顏。
花顏此時由采青扶著,靠在她身上,坐在一處山石的避風處,天不絕正在給花顏號脈,眉頭擰出了好幾道褶子,能夠夾死一窩蒼蠅。
夏緣白著臉,眼睛通紅,盯著天不絕,生怕他說出什么不好的話來。安十六和安十七、云暗三人輕松地趕上來后,引了眾人的主意。
花顏立即問,
“怎么回事兒?沒交手?”安十六道,
“不知為何,那群王八羔子撤走了。”花顏一愣,
“梅花印衛和所有士兵都撤走了?”
“嗯,都撤走了。”安十六疑惑不解,
“我們都準備好了,沒想到他們突然就撤走了,像是收到了什么命令,撤退了。”花顏了然,
“他們一定是收到了大哥帶著五十萬兵馬來此的消息,敵我懸殊下,那人不是傻子,定然在第一時間就果斷地下了撤退的命令。他雖視人命如草芥,但也要有價值的情況下才豁的出去。”安十六恍然,
“這王八蛋可真聰明狡詐。”
“何止是聰明狡詐?”花顏想起看到的那兩個黑影,
“有狠有謀,讓我這么狼狽,是個人物。”安十七立即問,
“少主既然與那人打了照面,可識出是何人了?”花顏搖頭,
“沒有,那人聰明,不靠近我,只遠遠地指揮,被我看了兩眼。”說著,她一口氣不順,猛地咳嗽起來。
采青立即拿出帕子遞給花顏。花顏伸手接過帕子,捂著嘴咳嗽了好一陣,才止息。
她感覺到了口中的鐵銹咸味,不動聲色地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夏緣了解花顏,一把奪過了她手中的帕子,展開后,當看到上面的斑斑血跡,頓時身子發抖,臉色煞白,同樣血色盡失,一個字也說不出地看著她。
眾人見了,也都齊齊面色大變,一時間,都看著血色的帕子,沉默無聲。
上風呼嘯,獵獵寂寂,一時間,無數人,無一人說話。百姓中的一名老婆婆忽然哭了起來,
“太子妃都是為了救我們啊!”她這一哭,不少人齊齊應和,也都哭了起來。
頓時,這一片山坳中,響起無數哭聲,伴隨著風聲,分外慘烈。花顏扯動嘴角想說什么,卻口中腥甜,一個字也發不出來,她張了張嘴,索性又閉上,用眼神示意安十六。
安十六意會,壓抑著問天不絕,
“少主可有大礙?”天不絕道,
“我身上的好藥都被她吃光了,全無半點兒效用,如今非五百年以上的人參不能滋養了。”安十六一聽,立即說,
“當初少主將五百年以上的人參都送給子斬公子了。”
“公子那里應該還有。”安一道,
“我這就傳信給公子。”安十六點頭,
“快傳!”話落,問天不絕,
“若沒有五百年人參,少主會如何?”天不絕繃著臉道,
“說不好,要擇一處地方,我給她行針試試,依如今看,這般下去的話,她性命堪憂,活不了幾日。”
“胡說!”花顏剛一張口,又咳嗽起來,她又從夏緣手中奪過帕子,一邊咳一邊說,
“別聽他危言聳聽嚇唬人,我沒事兒,死不了。”
“你閉嘴吧!再說話你不等我行針就會沒命。”天不絕沒好氣地道。花顏又咳嗽了一會兒,住了口。
“前方應該有獵戶人家,”夏緣站起身,對安十六說,
“十六公子,快去找找,必須讓師傅盡快給她行針。”安十六應喏,
“是,少夫人,我這就去找。”話落,他風一般地去了。花顏見好多百姓們還在哭,對程顧之說,
“安撫住他們,不要讓他們哭了,我身為云遲的太子妃,保護南楚百姓,是應盡之責。”程顧之默然地點了點頭,轉身去安撫百姓。
五皇子看著花顏強忍著難受的模樣,低聲說,
“所有人都好好的,沒受傷,唯獨四嫂受了這么重的傷,四哥若是知道,怕是…”后面的話頓住,有些微哽。
花顏噓聲說,
“不要讓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