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緣見花灼同意,自己也沒意見,這么多年,無論因由如何,到底是她這個做女兒的對不住親生父親。
于是,花灼命人立即去接夏桓夫婦,在路上與人匯合。
花顏睡了一個時辰,被云遲喊醒了,她睜開眼睛,看著云遲舍不得的眼神,眼底似乎還帶著些許內疚,她迷糊地問,“怎么了?是喊醒我要喝藥了嗎?”
云遲搖頭,“不是,外面下起了大雪,陸之凌建議我們必須立即離開,否則大雪萬一封山,十天半個月也許就不能離開北安城了。”
花顏支撐著坐起身,看向窗外,隔著浣紗格子窗,似乎隱約能看到鵝毛大雪,飛揚而下,將外面的天地都下白了,她立即懂了,道,“我們立即起程。”
“嗯,已安排妥當,就等著你醒來了。”云遲道。
花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臉,又松開手,“將我裹起來吧。”
云遲立即拿了被子,將花顏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然后將她打橫抱起,出了房門。
隔著厚厚的棉被,花顏沒感受到外面的冷意,便被云遲抱上了馬車。
馬車中更是鋪了厚厚的被褥,又加厚了車廂的簾幕,同時放了好幾個暖爐,不比室內的地龍熱度差多少。
云遲將花顏塞進被褥里,又放了兩個手爐給她暖手腳,安頓好花顏,對外吩咐,“可以起程了。”
外面小忠子應是,將命令傳達了下去。
安十六與安十七留在了北安城,繼續挖掘埋在山里地下的東西,安一帶著花家暗衛與云暗帶著太祖爺的暗衛與花顏一起離開了北安城。
幾輛馬車與一行隊伍,冒著大雪,出了城門。
大雪不過下了一個多時辰,地面已經下了厚厚的一層,車轱轆壓著地面,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雪花落在高頭大馬的眼睛上,使得高頭大馬不停地搖頭抖脖子甩尾巴。
花顏對云遲問,“你與哥哥大哥是怎么安排的?”
云遲輕拍著花顏,溫聲說,“陸世子帶兵鎮守北安城,安十六和安十七留在北安城,我們一起離開,行路到兆原縣,我回京,你與大舅兄回臨安。”
花顏點頭,問,“查那統領與背后之人的事兒呢?”
云遲道,“我根基尚淺,如今從別處查不出蛛絲馬跡,只能從卷宗著手。”話落,將他的猜測與花灼商議之事簡略地說了一遍。
花顏低頭尋思片刻,嘆了口氣,“四百年前,我自逐家門,一心做好一個太子妃,做好一個皇后,自離開花家之日起,再為聯絡花家人,只在最后關頭,書信一封放太祖爺兵馬從臨安通關,對于朝政之事,我雖私下幫懷玉過,但也實在想不起,有什么人會成為四百年前的漏網之魚以圖復國。”
云遲摸摸她的頭,“總會有查到那一日的,別多想了。”
花顏點頭,她如今自己成了個廢人,多想也沒用,還是要養好身子最為打緊,如今她身體的境況,她自己也沒摸清,已再沒力氣管別的了。
云遲看著她,目光溫柔,“睡吧!我知你還累著困著。”
花顏往前蹭了蹭身子,腦袋和身子都鉆進云遲的懷里,閉上了眼睛。
云遲低頭看著她,胳膊上輕輕的一個重量,放著她的腦袋,一頭青絲散落在他手臂一側,她安心地打算入睡,他心底溢滿溫柔。
花顏這個人,她無論哪里都讓他覺得美好,沒有一處不美好。
她是上天送給他的珍寶。
馬車冒著大雪行程,日夜趕路,三日夜后,出了北地。
出了北地時,已不再下雪,云影命人打探消息,回稟云遲,“太子殿下,大雪果然封山了,幸好及時離開了北安城。”
云遲長舒一口氣,舟車勞頓,花顏本來養好了兩分的氣色又沒了,即便她被照顧著,但依舊馬車顛簸,沒能讓她好好休息。他心疼不已,對花顏說,“要不然就在前面的城池歇兩天吧。”
花顏搖頭,“趕路吧!我怕你回去晚了,京城有變,子斬雖然回京了,一旦驚變,動靜太大,他未必應付得過來。”話落,又說,“我身體受得住,別擔心,你我馬上就要大婚了,以后多著日子待在一起,不差這么幾日。”
云遲無奈,吩咐人繼續起程,只不過比早先急忙忙趕路行得快了些。
五日后,馬車來到了兆原縣。
梅疏延也聽聞了太子殿下不好了的消息,暗想著怎么可能?他在數日前還見過太子殿下,那時他雖然了風寒,人雖然疲憊,但身體不像是出了大毛病,還與蘇子斬打了個昏天暗地,怎么沒短短時日,就需要五百年人參救命了?
天下將此事傳的沸沸揚揚,十分逼真,畢竟有皇榜張貼在了各州郡縣各處。
梅疏延也半信半疑地猜測著,到底是太子殿下真出了事兒,還是故布疑陣?
他揣思了好幾天,也無果,聽聞皇上將半壁山清水寺的德遠大師與主持方丈都請去了東宮,正在做法,心也跟著提著緊張著,生怕當真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所以,當云遲的車馬來到了兆原縣守府衙時,梅疏延見到云遲后,當即激動得跪在了地上,“太子殿下!”
云遲愣了一下,彎身扶起他,“表兄請起,不必行此大禮。”
梅疏延站起身,也顧不得拍膝蓋處沾染的雪,對云遲急急地說,“臣看了皇榜,以為太子殿下真出了事情,如今見到殿下,實在是太好了。”
云遲了然,明白了他為何如此,伸手拍拍他肩膀,“進去說。”
梅疏延連忙側開身,“太子殿下快請。”
云遲沒快進去,而是轉身,進了車廂,將花顏從頭到腳裹好,將之從車內抱了出來,對梅疏延道,“本宮帶來了太子妃,會在此地歇上一晚,表兄給安置個住處。”
梅疏延看著云遲懷里裹成了粽子的被褥,他掃了一眼,根本就沒看到人,只看到一團被子,似裹了個人,從頭到腳,嚴密至極,他愣了愣,事關太子妃,不敢多問,連忙頷首,吩咐身邊的小廝,“快,將上次殿下下榻的那間屋子立馬收拾出來,供殿下和太子妃下榻。”
“是。”小廝應了一聲,撒丫子跑了。
梅疏延剛要親自帶路,看到了馬車上下來的花灼,他沒見過花灼,只覺得下來馬車的這位公子風清如玉,翩翩風采,竟然與云遲氣度不相上下,他頓時疑惑地問,“殿下,這位仁兄是…”
云遲停住腳步,對梅疏延道,“本宮的大舅兄,臨安花灼。”
梅疏延恍然,原來是太子妃的親兄長,敢從太后手里奪悔婚懿旨的人,果然非同尋常,百聞不如一見,他立即拱手上前見禮,“花灼兄好,在下梅疏延。”
花灼知道梅疏延,梅府的大公子,梅疏毓的哥哥,是梅府的接班人,端方有禮,世家公子典范。將之放在兆原縣,是云遲對他的重用。
他也抬步上前,拱手見禮,“梅兄,久仰。”
二人一番見禮后,梅疏延又與五皇子、程子笑、夏澤等人見禮,之后,吩咐人趕緊安排院落,讓一行人車馬住下。
云遲由梅疏延親自引路,去了上次安置的院落。
因云遲突然來,未曾提前讓人打點,以防走漏消息,所以,縣守府后院好一陣忙活,掃雪拾榻,因人手利落,不多時便收拾的干干凈凈。
云遲抱著花顏進了內室,將她放在了床上,才掀開蓋頭的被子讓她透氣,見她氣息平和,溫聲說,“我讓人太熱水來給你沐浴,驅驅寒氣。”
花顏點頭,調笑著低聲說,“讓采青侍候我就好,如今沒力氣再幫你一次了。”
云遲臉一紅,點頭,笑著也低聲說,“好,讓采青侍候你。”他沒敢反駁說自己幫她沐浴,他能忍得住自己不碰她,但怕是受不住自己會在她沐浴完沖冷水澡。
云遲吩咐了下去,不多時,有人抬來溫熱的水,采青被云遲喊了進來,吩咐侍候花顏沐浴。
采青心中微微訝異,上一次殿下還不準她侍候太子妃沐浴,要親自侍候,如今怎么準了,但她也不敢多問,干脆地應是,扶著花顏去了屏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