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十七聞言愕然,少主嫁入東宮,他做陪嫁?
他看著云遲,不明白太子殿下這是什么意思?要收拾他算賬?他看向花顏。
花顏也意外了一下,轉頭看著云遲,好笑地問,“怎么說著說著便說到了陪嫁上?”
云遲挑眉,轉眸對她說,“你自小除了秋月,無一婢女,既然她以后不能跟著你了,但總有人是陪著你一起長大的,要個陪嫁,花家總不至于舍不得吧?”
花顏失笑,暗想著他大約是怕她受不住東宮巍峨高墻,庭院深深,這是提前為她打算了。她領情地點了點頭,笑著對安十七說,“此事不急,十七若是愿意,也無不可,以后再說,如今言之過早。”
安十七通透,也霎時想明白了,忽然覺得太子殿下這般會收買人心,怪不得少主看起來沒有半分怨懟,他垂下頭,“在下會認真考慮,多謝太子殿下抬愛。”
云遲“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花顏對安十七笑著說,“行了,去休息吧!我今日會將書信寫好,明日給你。”
安十七雖然還想再與花顏說些話,但礙于云遲在,只能點頭,帶著人退了出去。
云遲吩咐了一聲,小忠子連忙帶著人去安置了。
花顏輕輕地揉了揉手骨,雖然還有些綿軟,但比昨日要強上許多了,握筆寫字雖然寫不好,但也是能寫的。
云遲眼角余光掃見她的動作,轉過頭,對她溫聲說,“用羽毛筆,更輕一些,天色還早,你先歇著,晚上用過晚膳,再提筆不遲。”
花顏點點頭,“好。”
云遲動手幫她撤了后背的靠枕。
花顏軟軟地躺下,閉上了眼睛,不多時,便睡了過去。
云遲聽到她均勻的呼吸聲,又轉頭看她,昔日活蹦亂跳的一個人兒,被他從暗人之王手中救下時,他那時手都是斗的,慶幸自己及時趕到,否則她哪里還有命在?
在那一刻,對于她千方百計退婚的惱恨,也都隨著她無聲無息地躺在他懷里性命垂危而消散了,他不惜一切代價,必須要救回她。
所以,她的命是他救回來的,蠱王又是有著與江山掛鉤的分量,他用這兩樣換她在身邊,有何不可?
哪怕是蘇子斬,他也不讓。
花顏這一睡,便又睡了半日,傍晚十分醒來時,云遲不知何時處理完了事情,也已經躺在了她身邊,闔著眼。
花顏看了一眼天色,日暮十分,室內未掌燈,光線十分昏暗,云遲玉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透著一種靜好。
她一直都知道他這容貌是舉世無雙的,卻因為他的身份,讓她一直都選擇忽視著,如今仔細認真地近看,才能真正地體味到那一句“東宮一株鳳凰木,勝過臨安萬千花。”的話。
他的容顏,真是鬼斧神工刻畫了!
上天給了他這樣的一張臉,幸好也給了他這樣一個身份,否則,這容貌便是禍事兒。也只有他,尊貴無匹的太子殿下,才能壓得住這份豐姿華貌。
“醒了?”云遲慢慢地睜開眼睛,眼底隱著一絲笑意,“你看了我這么久,可從我的臉上看出花來了?”
花顏臉皮厚慣了,笑著接話,“看你這張臉,就能想到東宮的那株鳳凰木,倒還真是看出了花。”
云遲輕笑,如玉的手指點了她眉心一下,溫潤到極致,低低潤耳,“看來住在東宮時,你也不是不喜歡鳳凰木。”
花顏點頭,“鳳凰木確實很好看,富麗堂皇的華貴之花,當時我見了,只覺得太富貴了,如今覺得,也只有這鳳凰木,才能配你,當年你母后可真是有眼光。”
云遲面容含笑,“我對母后的記憶不多,她在我五歲時就故去了,反而給我最多記憶的人是姨母,母后故去時,東宮還未真正落成,不過是個雛形而已,是姨母后來依照母后規劃,為我精心完善了的。”
花顏笑問,“武威侯夫人?”
云遲點頭,深深地看著她,似有難以言喻的酸痛,“蘇子斬的娘親。”
花顏伸手,輕輕綿軟地蓋在了云遲的眼睛上,對他輕聲說,“我與蘇子斬,大約是真正地應了無緣二字,與你才是真正的有緣。所以,你不必怕提到他引起我心里不舒服,也惹得自己痛苦,我既然應了你,在做了決定的那一刻,便不會再對他有何想法。你不必這般看著我。”
云遲不語,睫毛在花顏的手心里輕輕眨動。
花顏看著他,二十歲的年紀,正值弱冠,他除了少年時為趙清溪畫過一幅美人圖外,再未接觸過任何女子,對情之一字,情之一事兒,他以前應是斬斷情絲,無欲則剛的,只是不知為何,后來對她情深似海了。
他對蘇子斬在意至斯,以至于提到他,自己先輸了陣仗,輸了姿態。
她抿了抿嘴角,低聲說,“我從未想到還要嫁你,所以,在毀了婚約的那一段時間,我引他出京,見了天不絕,又相處些時日,引他對我也動了心思,這是我考慮不周,是我不對…”
云遲身子微僵,薄唇也抿成了一線,睫毛幾乎不動了。
花顏輕輕一嘆,“對于他來說,也許不在乎性命,他若是知曉我還是要嫁你,估計會很難過,也許會覺得不如一死了之。但是,我還是想要他活著,如我哥哥一般,像正常人一樣,沒病沒災地活著。如今,我十分后悔,不該過早地定論讓他應允我,以至于,他怕是知道后短時間內邁不過這道坎。”
云遲沉默,靜得似沒了呼吸。
花顏撤回放在他眼睛上的手,垂下眼睫,低聲說,“云遲,人生得遇知己,三生有幸。蘇子斬對我來說,確實處處合我脾性,我與他相處,更像是得遇知己。所以,我不忍他不治而亡。無論如何,我也要他活著,哪怕他自己不想活了。”
云遲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
花顏又低聲說,“我會在信里拜托哥哥先瞞上他些時日,待蠱王入體,他治上病之后,我再請哥哥慢慢地尋個適合的時機告知于他。”
云遲面容靜寂,在花顏說完這句話,再不多言時,他緩緩地低沉地應了一聲,“好!”
花顏抬起頭,復又看向他,“多謝!”
云遲盯著她,嗓音溫涼,“我救你一命,給你蠱王,你用一生來以身相許,誠如你說,你我平等,互不相欠,你不必對我說謝,我也不會覺得自己對不住他。”
花顏點頭,“好!那就不謝了,我既應允嫁你,夫妻一體,也不想多謝你。”
云遲轉過身,擁著她嬌軟的身子,抱在懷里,低聲說,“花顏,得你如得至寶,你令我處處稱心如意,便是你多不喜我,不喜我的身份,我也恨你不起,喜你不夠,所以,你放心,我定會好好待你,哪怕你心里一直覺得他比我好。”
花顏吸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心中似注入了一股暖流,將頭順勢貼在他心口,聽著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她低聲說,“我從沒覺得你不好,我只是不敢做你的太子妃罷了。既然你無論如何都要娶我,那么,如今既然應允了你,我也會盡我所能,待你好,我雖不會做太子妃,但也會盡量做好,不會如昔日在京城一般,太過張狂任性,以至于令你丟面子難做人…”
云遲忽然一笑,“我覺得倒是很好,若是因嫁了我,你便收斂脾性,那便不是你了。你想如何就如何,張狂任性也不怕,我娶你,從未想過讓你因我而改變。若我的太子妃是個泥人的性子,那我才是要愁了,如何能鎮得住京城里的牛鬼蛇神?”
花顏仰起臉,也露出些微笑意,“既然你這樣說,那我就換一種說法,以后,誰不惹我,我也不惹誰,盡量循規蹈矩,若是誰惹我,我就不客氣,屆時,我得罪了誰,你就為我善后,總之,我真嫁了你,便是你的顏面了,你太縱容我也不好。”
云遲似被這番話徹底地愉悅了,深深地笑了起來,溫柔地說,“能縱容你,是我求來的福氣,心甘情愿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