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暗聞言一愣,看著花灼走進了內室,他收了劍,也跟著一起進了內室。
內室里,陸之凌哭的傷心動肺,一聲聲的妹妹喊的讓人聽著都撕心扯肺。
天不絕更是哭的眼淚鼻涕一把,像是一下子白發人送黑發人,老了十歲不止。他與陸之凌哭的不能自制眼淚糊了眼,根本就沒發現有人進來,更沒聽到外面的動靜,不知道花灼已經來了。
花灼進來后先看了內室一眼,落在夏緣與采青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身子上,涼聲開口,“都別哭了。”
天不絕一愣,騰地站起身,“你終于來了!”
陸之凌一驚,轉頭向花灼看來,淚眼模糊中只看到了一個人影,風姿獨具,他沒見過花灼,一時也顧不得仔細端詳他的面相,只抽出一只手用手抹了一下眼淚,對花灼問,“你是誰?”
花灼卻認出了陸之凌,臨安花家要想識得一個人,不出一日,那個人的畫像就會出現在臨安花家,當初花顏與陸之凌八拜結交,他還曾為此不滿,臭罵了花顏一頓,吃醋了許久,如今見陸之凌這副樣子,一個大男子漢,抱著花顏哭成了這個德行,他聚在心里老早就想找他算賬的那點兒小不快頓時煙消云散了。
他對陸之凌拱了拱手,“臨安花灼。”
陸之凌猛地睜大了眼睛看著花顏,須臾,他放開花顏,騰地起身,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紅著眼睛急聲問,“五百年的人參呢?拿來了沒有?”
花灼點頭,“拿來了。”
“快,快給她喂下。”陸之凌大喜,連聲催促。
花灼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個長匣子,轉身遞給天不絕,“你來。”
天不絕抖著手接過,雖然早先一刻已給花顏把了絕脈,但如今有了五百年人參在手,他還是想試一試,不能藥在眼前,就這么放棄。
于是,他立即打開了長匣子,拿出一把匕首,切了一片人參片,塞向花顏的嘴里。
可是花顏緊閉著嘴角,人參片塞不進去。
花灼伸手去掰花顏的嘴,可是半晌,也沒有效果,他傾身上前,抱住花顏,輕輕地拍著她,溫柔地喊,“花顏,張嘴,乖,哥哥來了,帶來了五百年的人參。”
他的聲音很輕很溫柔,如春風拂過,誠如那些年他身體怪病,每一次掙扎在生死邊緣前,花顏都會坐在他的床前,握著他的手,輕輕地哄他,“哥哥吃藥,乖,只要你吃了藥,病就會好了。”
每逢這個時候,他都咬緊牙關,不忍丟下她,不忍將花家所有的重擔都交給她,他必須活著,與她一起護著花家。
于是,一年又一年,沒想到,他的怪病竟然在她無數好藥的喂養下,在天不絕每日行針日復一日給他診治中治好了。
所以,如今,輪到他,他不準許花顏死,他也不相信她能給自己下了魂咒,生生世世禁錮住自己靈魂凝聚印刻上烙印的人會這般輕易地丟了命。
花顏不是一個輕易放棄生死的人。
“妹妹乖,張嘴,哥哥來了,你張嘴。”花灼輕聲哄著,拿著人參片放在他唇瓣,輕輕地碰著沾了沾。似要給她吃,我等著她自己主動張嘴。
陸之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花灼和花顏,心提到了嗓子眼。
天不絕也睜大眼睛看著,大氣不敢喘一口。
外面聽到動靜得到消息的五皇子、程顧之、程子笑、夏澤等人都來到了堂屋外,見此情形,沒敢進屋打擾。
花顏沒動靜,閉著眼睛,氣息不存。
花灼一字一句地說,“就這樣死了,你甘心嗎?你若是死了,你可知道有多少人會陪著你死,遠的不說蘇子斬,他的命是你救的,你生他生,你死他死,近的說云暗,剛剛我若是晚來一刻,他就揮劍抹脖子了。”
花灼說著,頓了頓,“另外,不說其余人,但說云遲,你不是愛他嗎?恨不得將他肩上的所有重擔都擔到你的肩上,為了他的聲名,為了他的賢名,為了他的江山天下黎民百姓,你豁的出去自己,恨不得把心都掏給他,對他好,那你做了這么多,若是就這么死了,他呢?你想想他該怎么辦?會怎么辦?”
花灼盯著花顏的臉,又頓了頓,似給她思考時間,“你不敢想吧?那我幫你想想,你若是死,云遲十有八九會安排個接替他身份的人,再橫劍自刎追隨你去。你說你崇敬他的志向高遠,敬佩他熔爐百煉天下的心志,想看他創南楚太平盛世,想讓他受后世敬仰流芳千古創千載不世功勛。可是,也許,因為你的死,他此生也就在此戛然而止了。”
花灼說到這里,又停了一會兒,“云遲很有才華是不是?他身為太子,監國四年,根基雖淺,但已初現帝王風骨,南楚若是有他在,如今雖路滿荊棘,但是早晚有一日,他能夠肅清,成就太平天下對不對?可是,一旦他就這么隨你死了,你便是千古罪人。”
最后一句話,他說的極重,擲地有聲。
花顏睫毛猛地顫了一下,嘴角細微地動了動,似乎想說話,但醒不來,也說不出。
陸之凌大喜,“快,快給他人參。”
天不絕也大喜,“對,趕緊的。”
花灼快速地將人參片趁著花顏松開牙關時塞進了她嘴里,之后,他吩咐,“你們都出去。把人參熬湯,熬好端來。”
天不絕看著花灼,“那你…”
花灼沉聲道,“我與她一母同胞,一脈相承,以靈術助她一回。”
天不絕立即說,“你可不能再如她一樣胡來,若是救活她,你出了事兒,她怕是恨不得死了算了。”
花灼道,“我知道,你放心。”話落,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夏緣,對外道,“花離,將少夫人扶下去。”
花離跟著花灼一起來,見花顏已出事兒都嚇傻了,如今聽到花灼的喊聲,“嗖”地竄進了屋里,扶起地上昏迷的夏緣,帶了下去。
花灼又看了立在屋中的云暗一眼,“將采青也帶下去,這里沒事兒了,你也去吧。”
云暗頷首,二話不說,帶了地上昏迷的采青,退了下去。
天不絕也拿著人參走了出去,房門關上,屋中只剩下了花灼與花顏。
花灼將花顏扶起來,使她背坐向他,將靈力通過她后背的穴道輸送進她身體。
他本以為花顏身體靈力枯竭,他的靈力與她一脈傳承血脈相連,他的靈力送入她身體本該暢通無阻她的身體對他的靈力極盡渴求才是,卻沒想到原來不是如此,他的靈力剛送入她身體,就被她身體內的一層防護罩給擋了回來。
他一愣之下又試了兩次,發現依然如故,他不解,將花顏的身子轉過來,去看她。她的身子軟軟的,若不是他扶著,根本就支撐不住,臉色蒼白如紙色,唇瓣白得也沒有多少血色,似是個任人擺布的人偶。
他看著她想了一會兒,換了個方式,通過她眉心送入,這一次,他凝聚了三分之一靈力,但剛送到他眉心處,卻依舊被生生地阻擋了,他又加注靈力,一多半甚至幾乎全部的靈力都試過后,卻依舊沖不開她身體的防護罩。
他眉頭越皺越緊,額頭因動用靈力也冒了汗珠,他不解地問花顏,“你這身體是怎么回事兒?”
花顏自然無法回答他。
花灼又尋思片刻,無奈地將花顏放下,讓他躺在床上,他伸手給她把脈。
所謂久病成醫,花灼的醫術雖不及天不絕和夏緣,但也比尋常大夫要強許多,脈象如何,他還是能把出來的。
花顏的脈象顯示她身體如四海干涸,生命力枯竭,這般的脈象,為何送不進去靈力?
他撤回手,對外喊,“讓天不絕進來。”
外面守著的程顧之聞言立即去喊已去了廚房的天不絕。
天不絕捧著人參剛到廚房燉上,聽聞花灼喊他,立即對程顧之問,“二公子,你可會熬人參湯?”
程顧之想點頭,但想著五百年人參彌足珍貴,萬一熬壞了可就沒有了。他搖搖頭。
天不絕跺腳,探出腦袋向外喊,“夏澤,去把夏緣喊醒,喊不醒潑醒,讓她來廚房盯著人參湯。”
夏澤應了一聲,立即去喊夏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