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相見恨晚

　　看到吉普車，好奇的孩子都跑了過去，圍著綠色的吉普車頭轉悠。大人們喊小孩子回來不得調皮。那時候別說農村，在城里看到一輛車都是不容易的。

　　林悠婷站住了腳，和其他人一塊激動著。或許她以前也見過車，但沒有想此刻來的激動。畢竟，她如今這個處境，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讓她難受。

　　從車上跳下來幾個男人。

　　“小偉，你找個這里的老鄉問問鄭家洼小學在哪。”站在孟晨浩身后的金干事對開車的司機說。

　　“知道了，領導。”小偉轉身走去問這里的老鄉情況。

　　孟晨浩一只手放在了車頭上，另一只手扯著領子顯然心頭有些焦急，不知道她是怎樣了。

　　林悠婷的目光鎖定在了孟晨浩臉上：他們剛才說什么了？這個男人是領導嗎？

　　小偉四處找老鄉問路的時候，林悠婷徑直向孟晨浩走了過去：“你好，同志。”

　　孟晨浩回頭虎眼一瞇，很快認出眼前這個女人是誰。當時他帶著妹妹小五和弟弟小四到學校，這個女人跟在楊老師后面，一副高傲挑剔的眼神望著他和他弟弟妹妹。

　　顯然，林悠婷卻沒有認出他是誰。

　　想當初孟晨浩在家里穿的鄉巴佬的衣服，和現在比較正式的穿著是不能相比，正所謂佛都要金裝，人怎么不能要衣裝做點綴。

　　林悠婷是認不出來，不能把當時的鄉巴佬和眼前高大英俊的同志聯系在一起。不，如果她知道的話，八成眼珠子都得跌出來了。

　　孟晨浩是不想和這樣的女人多說一句話的，可以一目了然林悠婷的想法。他轉過臉。那頭小偉帶著個老大爺走了過來。

　　“找到了村長魏同志。”小偉說。

　　孟晨浩走到老大爺面前伸出手說：“你好，魏村長。您知道鄭家洼小學在哪里嗎？我們的司機不太認識這邊的路。”

　　魏村長握住孟晨浩的手說：“知道。當然知道。我剛好要去鄭家洼小學，那里的管老師找我有點事。你是要去找管老師嗎，同志？”

　　“我是去那里找一個年輕的老師。”孟晨浩說。

　　在旁聽見這話的林悠婷又激動了。想著她和方主任出來的那會兒，方主任是代替她向家里打了電話的。她家里也有人在廠里。或許是，她家里人委托的人來救她了。

　　“您找的誰？”林悠婷把臉使勁兒往孟晨浩面前湊。

　　魏村長看到林悠婷想了起來說：“她好像是——”

　　“我不是找她。”孟晨浩對魏村長說，“魏村長既然要去鄭家洼剛好，我的車把村長一塊送去，村長您看怎樣？”

　　“行！”能坐上車，魏村長一樣高興非常。

　　孟晨浩攙扶老村長上車。

　　林悠婷還在愣著：怎么，對方不是找她，那是找誰？

　　眼看車要走，她急奔過去車門：“我也是鄭家洼小學的老師。”

　　這個女人想蹭車？小偉回頭看看自己領導，孟晨浩一臉冷漠，小偉對車門外的女人道：“不好意思，同志，這車不是什么人都能坐的。”

　　車門一關，林悠婷碰了一鼻子灰。車駛進了通過鄭家洼小學的鄉道。車開得快，不會兒來到了鄭家洼小學。

　　聽到車聲，管老師走了出來，只看魏村長走下車子，驚喜地說道：“村長你來了，我還想，是不是該去接你？”

　　“接我干嘛，你這里一幫小娃，你不在這群娃子怎么辦？”魏村長背著兩只手走到管老師面前。

　　管老師一雙眼珠吃驚地看著從車上下來的孟晨浩他們：“這是——”

　　“這幾位從城里來的同志，來你這里找人的。”魏村長說。

　　管老師心里大概納悶著是誰。

　　孟晨浩一下車都不用問，一眼看到了自己心想的那個人。

　　寧云夕在課室里，彎著腰指導孫二虎道歉書：“想怎么寫就怎么寫，寫完老師再給你看看。不懂的字告訴老師，老師寫給你看。”

　　“他能知道怎么寫嗎？考試不及格的。”孫大山對自己兒子一點信心都沒有。

　　“你讓他寫完再說，不需要著急。”寧云夕對孩子家長說。

　　這個老師好好脾氣。孫大山徹底服了，拍下兒子腦袋：“好好寫！”

　　孫二虎鼻孔里吹了口氣：不用老爸說，他都會好好寫的。

　　“寧老師，您看看我寫的這個行嗎？”王大嬸拿著筆問。

　　“行，怎么不行？嬸子你的字寫得這么漂亮。”寧云夕邊說邊向王大嬸走過去。

　　王大嬸臉紅了紅：“我的字鄉巴佬似的，怎么漂亮了？”

　　“怎么不漂亮，我看就挺漂亮的，而且話寫得多漂亮。知錯就改是做人做事的高尚品德。對！”寧云夕猛點頭，同時示意后面的一群小蘿卜頭。

　　此處應該有掌聲。嘩啦啦，小蘿卜頭們齊聲鼓掌。

　　王大嬸登時臉紅到了脖子：“寧老師，我再改改。”

　　見到這樣的情形，孫二虎無疑更努力埋頭寫道歉書。

　　小偉疑惑孟晨浩不走進課室，明明是找到人了。

　　孟晨浩的眼睛在課室里那個身影上移不開，被人問了兩次后才醒了過來，轉身看院子里。剛好管老師拎了桶水澆到了地上堆積的一灘水泥上，讓水泥蓄著水，等有空再修葺學校那砌了一半的墻。

　　孟晨浩擼起袖管：“金干事，你看看，要不我們幫他們把學校的墻修一修。”

　　“行，怎么不行。”說著金干事收起紙筆，跟隨孟晨浩到管老師那里。

　　看著幾個人動手幫著修葺小學的圍墻，管老師感動得一塌糊涂：“同志，這——”

　　“沒事，有什么事你忙活吧，這里我們來。”孟晨浩道。

　　管老師一想，他們幾個應該還沒有吃飯，自己和孩子們也還沒有開飯，因此走進廚房里加菜。

　　炊煙裊裊。

　　“同志，一起吃飯吧。”管老師喊，轉身又沖教室里喊了一聲，“寧老師，可以帶學生們出來吃飯了。”

　　寧云夕聽到聲音轉身才看到了他，一刻驚嚇讓她手里的筆差點握不住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