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自己來

　　聽到蘭芝這樣說，桂英想起了如果擴到整個軍隨軍家屬的話，成績好優秀的孩子肯定有。說是那個傅軍醫的女兒本來在老家讀小學的，剛好他們老家是在首都。

　　“對，肯定別想考上。孟團長他老家據說比我們以前駐軍的某些地方還差些，是一個小城市。”桂英說，“如果她家老三考不上育華，你有理由讓妮妮不去念八一子弟學校了，我不用和我老公爭執了。他每天總說我對自己部隊的學校都不信任。問題是那所爛學校，什么好老師都沒有，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實！”

　　八一子弟學校，初建是部隊建起的，面對服務的對象是部隊家屬們的孩子，所以叫做八一子弟學校。后來各地的八一子弟學校都進行了改革，面向社會招生而不單獨招攬部隊的孩子，逐漸改為地方政府管理，剛好又碰上國家正經歷經濟最困難的時期。地方政府自己原先的學校都顧不上，哪顧得其它，八一子弟學校被邊緣化，自然沒落了。

　　每逢想起這事兒，那些對部隊學校懷著深厚感情的軍人總會忍不住有著內心一聲悲嘆和不舍。

　　那日秋高氣爽，軍部迎來了一個特殊的客人。

　　侯軍長和高政委親自出門迎接。

　　“彭校長，您好啊！”侯軍長握著下車老人的手用力地說。

　　老人兩鬢白發，腰桿卻挺得很直，和侯軍長握著手說：“怎么這么客氣呢？”

　　“應該的。讓你這么大年紀都過來，實在是——”侯軍長歉意地說。

　　“你推薦的我，是吧？我都聽說了。既然你們信任我，我自然得出門。反正，我這輩子搞教育的，到死都是搞教育的，在家里閑著也是教課。”彭校長對他們兩人說道。

　　一行人進了屋內。

　　彭校長坐下，道：“我剛去學校走了一趟，師資力量很缺。學校要好，首先老師必須好。缺什么都不能缺老師。”

　　侯軍長點著頭：“老師會補充的，我們在向上面反映情況。”

　　“你是對這所學校有很深的感情是吧，侯軍長？”彭校長說。肯定事出有因，按理來說，侯軍長不應該去管這個閑事。

　　“當年有幸在這個學校呆過。”侯軍長道，“我們當時這里駐軍過，一部分現役軍官都曾在這里上課，收獲很大。沒想這么十年間，一下子變化這么大。”

　　“是想報恩這個學校。侯軍長你是知恩圖報，尊重師道。”

　　“不不不，我有私心。我部隊里，那么多隨軍家屬的小孩，如果能在自己部隊學校上學，哪里需要跑遠了。”侯軍長誠實地坦白。

　　彭校長摸了摸老花眼鏡，低頭翻開盧處長遞過來的人事檔案：“寧老師。”

　　“對，是我們英雄團團長孟團長的愛人。”盧處長道。

　　“這位孟團長，我好像有些印象。”彭校長努力回憶著。

　　其他軍人笑而不語。

　　“中渝師范實習生，而且是大學委托中渝師范培養的大學本科生。嗯。這些我都在電話里聽你們介紹過了。”彭校長說，“看她以前學校校長的評價很高。我這次來想問的是，這樣的老師，可以到很好的學校去繼續實習和工作，為什么到我們部隊學校來？”

　　“我都說我有私心了。”侯軍長道。

　　“她成績很好，所以想把她留在我們部隊的學校。”彭校長沖侯軍長十分了解地一笑，“你看看你，侯軍長，撒謊都不會撒。別以為我不了解你，你這么愛才，哪里舍得喜歡的人才去受苦來著。肯定是發生什么事情了。”

　　那是肯定的，身為愛才的侯軍長，是不舍得自己喜歡的人才受苦的。所以一開始寧云夕的檔案拿過來時，侯軍長興匆匆派人去聯系過地方教育局，想把寧云夕弄到比較好的學校去。結果，人家教育局壓根看不上寧云夕那點背景學歷。

　　中渝師范，在當地都比周林師范差，是一所只能叫做中等水平的師范學校。而且原來寧云夕他們所呆的地方，小城市，能和大城市相比嗎？每天想進入大城市工作的老師是很多很多人的，得排著隊來的。

　　“考試都不給，只說排隊。安排個實習單位都說得排隊，這不是耽誤人畢業嗎？”盧處長托出實情，“我和我們軍長政委一聽，都爆火了。”

　　部隊家屬學生如果隨軍轉學教育局是有硬性規定，地方必須無條件接受。哪怕學生再糟糕都可以進到地方學校去，只是學校好壞問題。但是，隨軍家屬要隨軍在地方上找工作，只有一條指導意見，叫地方政府盡可能配合去找。

　　盡可能，等于說，不保證肯定有。

　　寧云夕等于連畢業實習都沒有著落了。

　　彭校長吃驚了下，之后想到什么，明白道：“軍長你和政委是不愿意讓她受了委屈，搞什么人情世故的事情是吧？”

　　寧云夕的才華，侯軍長和高政委都認為如果他們出面要求地方政府去安排，等于是污蔑了寧云夕。剛好隨軍家屬不斷反映上來情況，說是地方好學校不斷向部隊家屬的孩子設置高門檻。侯軍長高政委心里一想，行，你們看不起我們的老師和孩子，我們自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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