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沒多久。
“小少爺回來了。”
傅子煬背著小書包走進來,身后跟著的,是多日未見的傅棲。
老太太對這個孩子疼的要命,當下拉著他坐下,問吃飯了沒有,各種噓寒問暖。
蘇婠婠看著傅棲,“傅小姐,坐啊。”
傅棲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猶豫。
就在這時,書房的門打開了,霍競深從里面走了出來。
因為在室內,男人已經脫了西服外套,現在穿著簡單的白色襯衫搭配黑色西褲,衣服下擺扎了進去,整個人利落干凈,清雋養眼。
他目光所及,對著傅棲微微點了下頭,便走到蘇婠婠的身邊坐下。
一只手放在長腿的膝蓋上,另一只手則抬起放在蘇婠婠身后的沙發背上。
動作自然的儼然已經做過無數遍。
傅棲強迫自己收回視線,在對面找了一個位置坐下。
蘇婠婠很快便和傅子煬玩起了游戲。
還是和平精英。
一大一小兩人玩的聚精會神,蘇婠婠一直在擔任指揮工作,傅子煬雖然話不多,但也會偶爾提醒或者報點。
兩人玩的時候,霍競深就在一旁看著,偶爾拿起手機看一眼。
總之,客廳的氛圍和樂融融,頗有種四世同堂的天倫之樂感,而傅棲就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
內心無比的苦澀。
“傅小姐?”霍老太太突然說話,“怎么不和婠婠一起玩游戲?”
傅棲說,“我不會。”
不但不會,而且她也不喜歡玩游戲。
霍老太太又問,“你是比婠婠大兩歲吧?”
傅棲點頭。
“年輕真好。”霍老太太笑瞇瞇的,“有男朋友了沒有?”
“沒有。”傅棲偷偷看了一眼霍競深,很快說道,“最近忙著工作,暫時不想找。”
“是嗎?”霍老太太卻不相信。
她還記得上次吃大飯的時候,傅棲這丫頭一直偷偷的看霍暖陽呢。
說曹操,曹操到。
樓梯口傳來一陣腳步聲,霍暖陽提著一個軍用包下樓了。
一身迷彩作戰服,身形矯健勁瘦,提著包的手腕肌肉明顯,男人味十足。
“傅小姐…”
傅棲卻突然站了起來,因為她看到霍競深已經將臉靠在了蘇婠婠肩膀上了…
“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
蘇婠婠抬頭看了一眼,不明就里,“她怎么突然就走了?”
霍老太太心想肯定是看到人害羞了唄。
她這三個孫子,不是她吹,外形條件各有特色。
就說霍暖陽,雖然沒有霍競深那般英俊非凡的五官,也是相貌堂堂,帥氣逼人!
如果暖陽真的能和傅棲成為一對,還算是親上加親呢…
“小姑姑說下午要去看電影。”傅子煬突然解釋。
看電影?
蘇婠婠忍不住八卦,“她跟誰呀?”
傅子煬歪著小腦袋看著她,“如果我說是叔叔,小嬸嬸你是不是會很開心?”
蘇婠婠一愣。
這小屁孩…
下午四點多,霍競深帶老婆回家。
經過隔壁門前,卻看到路邊停著兩輛搬家公司的車,還有人不停地往里面搬著東西。
“新住戶這么快就搬進來了?”
蘇婠婠記得之前住在這的是一家三口,因為和69號別墅挨的比較近,偶爾在路上遇見過。
等車開到跟前,她看到院子里有個身形高大的男人正在那指揮著工人做事,穿著一身深色條紋的襯衫搭配黑西褲,從背影看著好像有點眼熟。
還想細看的時候,車已經迅速開過了。
她叫道,“你開這么快干嘛?”
霍競深看了她一眼,“你不是說要抓緊時間回家刷題?”
不然他至于跑去給她買復習資料,還剛好遇到了褚靜怡,鬧了那么一出?
蘇婠婠解釋,“我剛才看到里面那個男人好像挺眼熟的…”
“男人?”
“是董事長的朋友,算是長輩,上次開車送我回家的那個,好像姓…顧?”
“是嗎?”霍競深不置可否,“需要老公帶你去隔壁歡迎新鄰居嗎?”
蘇婠婠拒絕,“不需要。”
天泉皇庭是南城數一數二的富人聚集地,除了彼此認識的熟人,其他的鄰里之間都相當冷漠疏遠。
熱情過度,估計人家還會覺得你別有目的。
再說之前的那一家三口,也從來沒見他主動說要帶她去認識認識…
第二天是周一。
蘇婠婠上午回學校辦了點事,下午來公司上班。
忙碌了一下午快要下班的時候,微信上突然跳出言舜華的消息。
婠婠,下班等我一下。
蘇婠婠以為自己又是工作上有什么失職的地方,居然還被董事長親自找,估計今晚肯定是要加班了。
正準備給霍競深發消息,一陣腳步聲傳來。
一抬頭,就看到言舜華已經從辦公室里出來了,手里還提著包。
“婠婠,我好了。”
蘇婠婠忙起身。
動作利索的關掉電腦,整理好東西,她提著包跟隨言舜華走出公司。
進入電梯,言舜華才笑著說道,“我今天車子限行了,想著跟你剛好是順路,不介意載我一程吧?”
“當然不介意。”
言舜華頓時笑意更濃,“你就不問問我要去哪嗎?”
“董事長,你要去哪?”蘇婠婠從善如流。
想必是要去什么會所或者餐廳。
最近的劇本篩選基本已經訂了,接下來就是找幾個投資商和合作方商榷后續工作了。
誰知言舜華說道,“我這兩天剛搬了新家,也就是…天泉皇庭。”
蘇婠婠:“…”
等開車進入皇庭別墅,最后停在68號別墅院子的門口,蘇婠婠整個人都有些被嚇到了,“董事長,這里就是你的新家嗎?”
“對。”言舜華解開安全帶,“你住幾號院?”
蘇婠婠指指前面,“69號,我們是鄰居。”
“是嗎?”言舜華眼睛發亮,“那真是太巧了,這個房子是紹廷推薦給我的,因為離公司挺近的,價格也不貴,我就讓他直接幫我定下來了,昨天晚上剛搬進來,沒想到居然跟你是鄰居。”
蘇婠婠呵呵的笑著。
好幾千萬的別墅居然說不貴,而且這么短時間就買下來還搬進來…昨晚她看到的那個男的應該就是顧紹廷吧?
果然有錢就是任性。
“現在有些地方還沒收拾好,過兩天吧,到時候,我請你和霍總一起來做客好嗎?”
看著言舜華殷切的眼神,蘇婠婠點頭,“好呀。”
言舜華下車后,對著車里的蘇婠婠揮揮手。
直到紅色小車慢慢開走,然后進入69號別墅的院子,再也看不見了,她轉身,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客廳里有傭人正在收拾。
因為搬走搬進的都特別倉促,許多東西都還沒有規整,亂的不行。
言舜華簡單交代幾句就上了二樓,走進靠北的那一間臥室。
她拉開落地窗的窗簾,站在那里,眼睛看向對面的建筑。
其實根本什么都看不到。
雖然和隔壁是鄰居,但別墅與別墅之間的距離相隔很遠,充分保持了住戶之間的隱私。
言舜華卻依然站在那里看著對面,嘴角也一直掛著淡淡的笑意,直到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電話接通,傳來嬌柔撒嬌的小女孩兒的聲音,“媽媽,我想你了。”
“媽媽也想你。”言舜華頓了一下,然后說道,“菀菀。”
“媽媽你什么時候才回來呀?”叫菀菀的女孩在那頭問。
“可能…還要過一段時間。”
“可是我想你了,我都好幾個月沒看到你了,而且我馬上就要放暑假了,我可不可以去中國看你呀?”
“不行,你一個人過來不安全,乖乖聽叔叔的話,媽媽忙完了就馬上回去陪你。”
“可是我想你嘛…”菀菀說著,就開始不停的撒著嬌。
至于對面的別墅。
霍競深還沒有下班回來,蘇婠婠只能打電話跟好朋友八卦。
“唯一,你說我跟董事長是不是太有緣分了?而且她人特別好,長得漂亮還溫柔,對了,上次送我的那個翡翠小豬手鏈你看過沒有?”
墨唯一卻說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蘇婠婠:“…”
“你不覺得她對你好的有點過分?非親非故,為什么送你那么貴的東西…”
“那是因為她要跟顧淮安合作,顧淮安又拉了霍元集團進去,當天我在現場,我老公說她就是為了賣個人情…”
“一個人情要一千一百一十一萬,有點貴。”
蘇婠婠突然問,“你是不是被蕭夜白騙怕了?什么時候這么點錢你也覺得貴了?”
“…”不說話了。
蘇婠婠忍不住笑,“所以這兩天你去醫院沒有?”
“沒有。”
“有骨氣。”蘇婠婠覺得挺意外,“他沒有打電話讓你去嗎?真就這么安分?”
墨唯一一副無所謂的語氣,“周嬸每天給他定時三餐的送飯,回來就要在我身邊說半天他的情況,我去不去看他,有區別嗎?”
“反正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如果不敢去,就叫上我,我陪你。”
“好了我喝中藥的時間到了,先不說了。”
“…哦。”
麗水灣別墅。
墨唯一掛斷電話后,將周嬸熱好的中藥一口一口慢慢喝完。
都是蒲醫生開的安胎藥,每天早晚各服一次。
苦的不行。
終于喝完,周嬸立刻遞上一杯蜂蜜水。
墨唯一坐在沙發上,喝了幾口,就繼續追劇。
一雙漂亮的貓眼就那么靜靜的看著電視屏幕,半天才慢慢的眨一下。
一集電視劇很快播放完畢,響起了片尾曲。
這要擱以往,她早就拿著遙控器按下一集跳過了,現在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一看就是心不在焉。
到點了,周嬸提著飯盒出來,“公主,晚飯都做好放桌上了,你記得趁熱吃,我先去醫院給蕭少爺送晚餐。”
“知道了。”
周嬸又說道,“剛才仲助理打電話過來,說送去的午飯都沒怎么吃,這本來就只能吃點流食,還這么沒胃口不行的啊…”
“周嬸,你趕緊去醫院吧。”墨唯一突然說話,“送完晚餐就早點回來,我今天想早點睡覺。”
“…知道了。”
茶幾上的手機突然響了。
周嬸停下腳步。
電話是墨耀雄打過來的,墨唯一抿了下唇,接聽電話,“爸。”
“唯一,怎么回事?夜白為什么會突然受傷住院?”墨耀雄在那頭發出質問,“發生這么大的事請,你們倆為什么要瞞著我?要不是我問了仲愷,還不知道夜白都已經住院兩天了!”
墨耀雄很生氣,“我現在已經到病房了,剛才問過醫生,說胸口的傷有點深,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墨唯一說,“你既然已經到病房了,直接問他不就好了?”
“我能問出來還給你打電話嗎?”墨耀雄提高音調,“是夜白讓我來問你的。”
墨唯一輕輕笑了一聲,“他讓你來問我?”
“不然呢?”墨耀雄再度質問,“你到底對夜白做了什么?”
墨唯一身子往后,抬起頭看著頭頂上的水晶燈,突然有點想笑。
蕭夜白這是吃定她了是吧?
吃定她不會說出他在私底下股權買賣的事情。
因為墨氏是墨老爺子的命,萬一被爺爺知道這件事情,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肯定受不了這個刺激…
電話里,墨耀雄的聲音很急很躁,“你怎么不說話了?到底怎么回事,你老實跟我說清楚,你是不是和夜白起沖突了?你們吵架了?還動手了?”
“如果我們真的動起手來,你難道不應該先問我肚子里的孩子有沒有事嗎?”
墨耀雄一愣。
然后他立刻問道,“你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吧?”
“…”墨唯一壓了壓嗓子,直接問他,“你還記得之前給我的那個U盤嗎?”
“你先來醫院。”墨耀雄回答的模棱兩可,“有什么話,先過來再說。”
墨唯一最終還是選擇去了醫院。
一個保鏢負責開車,和她一起去的是周嬸,帶著準備好的營養粥。
半個小時后,醫院的病房。
正是醫生換班時間,病床上的男人在接受醫生的例行檢查。
聽到聲音,他立刻轉臉看了過來。
墨唯一目不斜視,就這么將他打量一番,然后再將視線泰然的移開。
墨耀雄吩咐傭人,“等會檢查完了你先喂夜白吃飯,我和唯一去說幾句話。”
“好的。”
“唯一,你跟我出來。”
墨唯一跟著他離開。
男人的視線如影隨形的跟著她的身影移動,直到醫生的聲音響起,“手給我,量一下體溫。”
蕭夜白收回視線,將手抬起的同時,薄唇微微勾起。
樓梯間,墨耀雄開門見山,“說吧,他的傷到底怎么回事?”
墨唯一簡單說道,“是他自己不小心弄傷的。”
“不小心?”墨耀雄儼然不信,“自己把自己的手割傷,胸口戳了個洞,還把額頭也砸傷嗎?”
墨唯一撥撥卷發的發梢,“你既然不相信,為什么還要來問我?”
這幅毫不在意的態度,讓墨耀雄的臉色很不快,“唯一,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懂事?”
墨唯一移開視線,沉默不語。
“你爺爺現在還在加護病房里躺著,他的心臟一直不好,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手術做過好多次了,這一次雖說做的很成功,但是年紀擺在那里,醫生說他的身體機能退化太嚴重,現在只能慢慢養著,也不能受到任何的刺激,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墨耀雄情緒激動,“直接跟你說吧,夜白現在就是我們墨家的頂梁柱,之前周年慶的事情讓公司股價大跌,要不是夜白力挽狂瀾,造成的損失根本無法估量。現在我們和周氏那邊有個重要的合作,我不要求你能為家里做點什么,但起碼這個時候你不要任性,別給夜白添亂可以嗎?”
墨唯一終于說話,“爸,我今天過來不是聽你訓話的,我只想知道那個U盤的事情。”
墨耀雄神色一凜,“U盤怎么了?”
“為什么那份U盤會落在蕭夜白的手里?那里面那些最早的投資公司,為什么現在全都被他買下來了,股份也都落在他的手里,他還說是你讓他這么做的,他在撒謊是不是?”
“你怎么會這么覺得?”墨耀雄反問,“商場上的事情你懂多少?你就因為這個跟夜白鬧矛盾?”
他解釋道,“是我讓他把這些公司收回來的,雖然現在掛在他的名下,但只要都在墨氏名下,就不會有問題。”
“爸,你是不是糊涂了?他現在手上握有超過一半的墨氏股權,他完全可以利用這些直接吞并掉整個公司!”
“你想多了,夜白不可能做這樣的事情。”說完,還補充道,“他要做,早就可以做了,用得著等現在?還能被你給發現?”
“我也是讓人查過才發現的,爸,是你太信任他了!”
墨耀雄臉上瞬間劃過無數種變化,然后他說道,“這些事情你不懂,你也不用插手。”
墨唯一冷笑。
她現在算是徹底明白了。
這件事情,可能爸起初的意思是讓蕭夜白利用一些手段去收購,但沒想到弄巧成拙,現在蕭夜白手里的股份已經占據超過百分之五十,而墨耀雄居然還覺得沒什么問題?!
難怪爺爺一直不肯讓他接手公司…
“爸,我只有一個要求,這件事情先不要跟爺爺說。”
“你爺爺肯定不會知道的。”墨耀雄說完,就轉移了話題,“唯一,你不要忘了現在你是孕婦,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保胎,和夜白好好過日子。你不為自己考慮,你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考慮。就算是為了墨家,這個婚你也不能離,唯一,你懂我這話的意思嗎?”
墨唯一當然懂。
但是…
她又不想懂。
如果還和以前一樣什么都不懂就好了。
為什么最近這么多的事情都會逐步的讓她發現?
她突然覺得像以前那樣單純懵懂,不問世事挺好的。
傻人有傻福。
這樣她就不會有現在這么多的顧忌和煩惱…
“不要胡思亂想了。”墨耀雄勸著女兒,“夜白工作能力強,對你也很好,這么多年,為公司兢兢業業,身邊也從來沒有過什么緋聞,他當年親口跟你媽媽承諾過,以后不管發生什么事,他都會好好的對你。這句話,他也對你爺爺說過。這樣還不夠嗎?有這么好的一個老公,你應該懂的珍惜…”
“其實蕭夜白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墨耀雄覺得女兒在鉆牛角尖,“他到底哪兒不好了?”
墨唯一想說他不好的地方有太多了。
他處心積慮買走公司超過一半的股份!
他還用這些威脅自己一旦離婚就會讓爺爺一無所有!
他甚至還利用這個算計了你…
但是到最后,墨唯一只說道,“他對我不好。”
聽到這句話,墨耀雄低低的嘆了口氣,“唯一,我記得半年多前,你跟他也鬧過一次離婚。當時我說的那些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了。”
“不需要你說,我也不想聽。”
墨耀雄看著女兒,語重心長,“婚姻和愛情不一樣,婚姻里更多的是責任,尤其你現在有了身孕,就算你再鬧,夜白也不可能跟你離婚,你明白嗎?”
墨唯一想到幾天前在病房里,墨老爺子跟她說的那些肺腑之言。
又想到了半年多前,墨耀雄似乎也說過類似的話。
當時她還不太懂。
但是現在,或者說是這幾天,她突然就懂了。
墨唯一點頭,“我明白。”
墨耀雄以為她聽進去了,松了口氣,“回去吧,等會和夜白好好說話,他現在是病人,你別再氣他了知道嗎?”
墨唯一沒有說話,就這么安靜的跟著他回到病房。
談話時間太長,醫生和護士早已經離開了。
見墨唯一回來,正在喝粥的男人說道,“周嬸,我吃好了。”
男人穿著病號服,領口解開的紐扣露出過分蒼白的皮膚。
一雙桃花眼直勾勾的看著進門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沒有睡好,眼角還有些發紅。
整個人都有種…近乎病態的美感。
“夜白,這陣子你就好好在這里養傷,公司的事情讓下面人去做。”
“好。”他低低的應了一聲。
墨唯一在沙發上坐下,聽著墨耀雄不停的絮叨安排。
其實對這個養子,墨耀雄一直都挺滿意的。
只不過墨唯一也是今晚才發現,這種滿意…似乎比她以前想的還要更寬容。
“爸那邊離不開人,我得先回去。”墨耀雄拿著車鑰匙,看向女兒,“唯一,你在這里陪陪夜白,晚點再回去。”
“唯一!”墨耀雄嘖了一聲,“聽到我說話沒有?”
墨唯一回過神。
病床上的男人一直在看著進屋后就保持安靜的女人,當聽到她說了一聲——“好。”
他低下頭,眼底瞬間劃過一縷的笑意。
于是墨耀雄滿意的離開了,周嬸也找了理由離開。
房間門再度被關上。
墨唯一直接開口,“你一直通過每個人旁敲側擊的讓我來醫院看你,我現在已經來了,有什么話就直接說吧。”
病床上的男人先是一陣沉默,然后說道,“昨天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還好。”墨唯一語氣不變,“我一想到你做的那些事,就覺得一點都不可怕,不就是受傷流血嘛,這可能就是你慣用的手段罷了。”
男人看著她冷靜的眉眼,前一刻堪稱溫和的聲音很明顯的就冷了下去,“手段?”
墨唯一點頭,“不過身體是你自己的,你愛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都跟我沒有關系。”
“有關系。”蕭夜白接過她的話,“以前你說過,我這輩子是你的人,既然如此,我的身體就不是我自己的,也是你的。”
墨唯一終究還是沒忍住心里的那一抹悸動,手指也驟然收緊了一下。
但很快的,她轉過臉,看向旁邊花瓶里訪客送來的新鮮怒放的桔梗花,目不斜視,一字一句,依然冷漠的說道,“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病房里陷入了持久的沉默。
男人沒有說話,墨唯一也沒有轉過臉看他。
等了大概十幾秒鐘后,她再度開口,“既然你沒有話要說,那我說了。”
蕭夜白像是在提醒,“我說過,有些話我不想再聽到。”
“哦,你是說離婚嗎?”墨唯一勾了勾紅唇,“因為這個,你都把自己弄的要死要活的了,我也是看明白了,不管怎么樣,看來你是不會答應離婚這件事了。”
男人幽深的黑眸始終定定的落在她的臉上,目光專注又審度,“我已經給南城所有的律師所打過招呼,沒有人會接你的離婚訴求案。”
“真厲害。”墨唯一勾勒的紅唇弧度加深,“你是不是還撤銷了和我師父的合作?”
蕭夜白沒有否認。
畢竟他做這件事,本來就沒有過掩飾。
“那就這樣吧。”墨唯一說著,拿起小包,直接從沙發站了起來,“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蕭夜白看著她,“明白,然后呢?”
“明天還要去醫院孕檢,我想早點回去睡覺,對了。”墨唯一微微蹙眉,“既然我爸已經讓傭人來照顧你了,以后就別讓周嬸給你做飯送飯了,也別讓我這個孕婦來回跑了。”
她的語氣和態度都非常的正常,就像是普通的訴求。
蕭夜白卻始終專注的看著她的臉,似乎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么不一樣的情緒。
然后他說道,“只要你乖乖的,我很快養好傷就出院回去陪你。”
墨唯一沒有說話,像是默認了。
等周嬸回來,蕭夜白吩咐,“周嬸,這幾天不用再送餐過來,好好陪公主在家里休息,孕檢你陪她一起過去。”
“好的,蕭少爺。”
等兩人一起離開病房,蕭夜白先是淡淡的勾了一下嘴角,然后拿起手機撥通電話,有條不紊的布置安排說道:“再多派幾個人手守著別墅,明天去醫院的時候必須跟著,有什么情況隨時跟我匯報。”
第二天,墨唯一去醫院做了孕檢。
有保鏢和周嬸的陪同,很順利,也很安全。
接下來的幾天,她一直待在別墅里面,每天早睡早起,按時吃飯,喝安胎藥,其余的時間就是在追劇。
直到新的一周到來,這一天早晨吃完早餐后,她換了一身外出的服裝下樓。
“公主,今天孕檢的時間不是在下午嗎?”周嬸問。
“上午要去一趟學校,有點事情。”
“那我跟蕭少爺說一聲。”
“嗯。”墨唯一很隨意的應了一聲,臉上也沒有什么抵觸的情緒。
像是早已經習慣。
周嬸打完報備電話,便陪著墨唯一出門了。
以前孕檢都是一個保鏢跟著,一聽說今天要去學校,立刻刷刷的站出來四五個人。
墨唯一沒有說話。
周嬸以為她不開心,低聲勸道,“公主,蕭少爺也是擔心你,畢竟你現在懷了孩子,學校里那么多的人,萬一磕著碰著…”
“你這么擔心做什么?”墨唯一不以為然,“我喝了一周的中藥,蒲醫生說孩子已經穩定下來了。”
“可是…”
“行了,那就分兩輛車。”墨唯一不耐煩的答應。
周嬸忙扶著她上車。
蕭少爺還有兩天就能出院了,這幾天公主一直挺乖巧的,從來都不隨意出門,偶爾和朋友見面也是來家里…但還是不能放松警惕啊。
兩輛車一前一后的開出別墅,墨唯一坐前面的一輛車,車里除了周嬸,還有兩個保鏢,一個負責開車,一個坐在副駕駛座。
一路上不停的看著后視鏡,戒備十足。
等來到學校門口,墨唯一喊,“停車。”
保鏢將車停下。
路邊的蘇婠婠一抬頭,臥槽了一聲,忙上前扶著墨唯一的手臂。
看了看立刻跟上來的五個穿黑衣戴墨鏡的保鏢,她低聲問,“你要不要這么夸張?”
今天不就是來上一節論文指導課嗎?
這陣仗搞得跟拍電影似的…
于是墨唯一說道,“你們跟的遠一些。”
五個保鏢倒也聽話,站在原地等她們走了好幾步后才跟上,就這么維持著安全距離。
蘇婠婠挺不自在。
雖然以前墨唯一也經常這樣帶著保鏢出行,但大多時候就是一個容安,而且容安都是面無表情的樣子,長得也算養眼,不介紹的話,大部分人會覺得是墨唯一的朋友。
可現在這五個保鏢,身高體壯,一身的腱子肉都快把西服布料撐破了,還不停的邊走邊前后左右地看著,就差在臉上寫著“不許靠近”了…
關于墨唯一懷孕的消息,因為蕭夜白之前在新聞發布會上已經公布過了,所以有一些八卦的學生也知道,再加上墨唯一本身就是校花,許久未出現在校園很是新鮮,于是一路上,周圍的學生甚至老師全都看了過來,還有的拿著手機拍照,不停的竊竊私語…
蘇婠婠覺得,何必呢?都懷孕了好好在家里待著養胎不香嗎?
好不容易到了教室,蘇婠婠松了口氣,“你說你到底來學校干嘛?真是夠折騰的!”
墨唯一看著站在外面走廊依然戒備十足的那幾個保鏢,彎了彎唇,“好玩呀。”
蘇婠婠:“…”
好玩個錘子!
與此同時醫院的病房里。
蕭夜白接到了保鏢的匯報電話。
一旁的仲愷一直在看著上司,等終于通話結束,他開口,“蕭總…”
“等一下。”蕭夜白打斷他。
“好的。”仲愷坐在那里,看著蕭夜白抬起沒受傷的左手滑動電腦屏幕。
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嘴角一直勾著,心情似乎很不錯,甚至向來冷漠的臉上居然顯露出幾分…
溫柔?
這幾天他每天都會來病房陪上司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明明沒看到小公主來探望,也沒看兩人通過電話…
難道這是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