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唯一突然起身,著了魔一般的往外走,“我先回去了。”
她面無表情,腳步卻邁的極快,像是在躲避什么可怕的東西一樣。
蕭夜白瞇著眼睛,并沒有阻止。
等那兩人離開后,他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夜白。”接通電話,墨耀雄在那頭匆匆說道,“唯一去看你了嗎?”
“嗯。”蕭夜白很快聞到,“她說心情不好,剛才回老宅,是不是發生什么事了?”
“沒有啊。”墨耀雄語氣如常,“她怎么跟你說的?”
“什么也沒說。”
“這樣啊。”墨耀雄嘆氣,“女人懷孕了就是這樣的,容易多愁善感,胡思亂想,應該沒什么大礙。”
說完他很快轉移話題,“我現在去醫院看你,順便把轉院手續辦了。”
“不用那么麻煩。”
“你爺爺在南宮醫院需要人看著,你住過來也方便。”墨耀雄說完,“還有事嗎?沒有我先掛了。”
蕭夜白微微挑了下眉,“我昨天忘記跟你說了,發生車禍的時候,徐靜給我打電話了。”
“徐靜?”墨耀雄語氣驚訝。
“是,當時給我連續打了兩遍。”
“她說什么了沒有?”
蕭夜白說,“我沒來得及接。”
“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墨耀雄似乎是松了一大口氣。
然后他解釋道,“老太太前兩天過來了,一直在陪著徐靜,可能是她給你打的,問你關于唯一的事情。”
“是嗎?”
“是啊,你也知道,老太太一直都把唯一當成親孫女。”
墨家老宅。
墨耀雄微笑著掛斷電話,等放下手機,臉上的表情卻立刻變了。
他迅速撥通了墨唯一的手機,劈頭蓋臉的就問,“唯一,你那只錄音筆是哪兒來的?”
墨唯一如實告知,“今天上午回老宅,徐靜給我的。”
“我明白了。”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
徐靜!
又是這個女人!
還真是賊心不死!
都被關了禁閉居然還敢這樣處心積慮…
墨耀雄起身,邁著大步往西苑別墅走去。
彼時閣樓的二樓臥室。
“于醫生,我女兒怎么樣了?”
等家庭醫生檢查完畢,徐老太太忙上前來問道。
于醫生摘下聽診器,緩緩說道,“外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肋骨也在復原之中,至于其他方面…”
“…”徐老太太看著他。
“老夫人。”于醫生斟酌的說道,“目前來看,除了你所說的偶爾不認識人,其他方面,我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
“可是你看她現在這樣…”
于醫生看著坐在飄窗上的女人,穿著一身睡衣,從他進來就,一雙漆黑的眼睛就一直看著窗外,表情渙散。
這里是二樓,而且閣樓后面就是一座廢棄的后花園,實在沒什么可看的…
于醫生正要說話,外面響起一陣腳步聲。
“董事長。”
原本看著窗外的女人,聽到這個聲音,臉上的表情立刻變了一下,然后她抬起胳膊抱住自己的身體,將頭埋在了膝蓋里面。
“耀雄?”徐老太太驚訝的看著墨耀雄,“你怎么過來了?”
墨耀雄一進來就看著坐在飄窗上的女人,臉色很難看,雙手緊握成拳。
聽到問話,他說道,“于醫生,沒事你就先下去吧。”
“…好的。”于醫生動作麻利的收拾好醫藥箱,很快離開。
“耀雄…”
徐老太太話音剛落,墨耀雄就直接朝著飄窗走了過去。
一把拉起,動作粗魯又野蠻無比。
“哐當”一聲,女人直接從飄窗上被拉扯了下去,摔在地板上。
徐老太太嚇了一大跳,“耀雄,你這是做什么呀?”
“啊啊啊啊啊——”徐靜也開始發瘋一般的尖叫,然后不停的求救,“媽,救我,快救我…”
女兒的呼救,讓徐老太太根本無法忽視,忙上前想要阻止,“耀雄,徐靜她肋骨的傷還沒有完全好,而且她現在有些不認人…”
“不認人?”墨耀雄猛地一腳踹了上去。
黑色皮鞋攜帶著兇狠的力道準確無比的踹在肋骨上。
“啊——”徐靜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身子倒在地板上,疼的瞬間全身冒冷汗。
“現在還認識我嗎?”
墨耀雄還不解氣,再度抬腳。
“耀雄!”徐老太太上來拉住了他的胳膊,“你到底要干什么!”
墨耀雄喘著粗氣,沒有回答。
“到底發生什么事了?徐靜又做了什么錯事嗎?”徐老太太百思不得其解。
墨耀雄終于開口,“媽,你想讓她去看醫生對嗎?”
徐老太太:“…”
她是有過這樣的想法。
這兩天在這里,很明顯發現女兒的精神狀態不太對勁。
可徐靜做了那么多傷天害理的事情,更不說剛才墨耀雄還那么憤怒的踹了徐靜一腳…
墨耀雄說,“我馬上就讓人來送她去醫院。”
說完,他拿出手機。
剛要打電話,手機鈴聲卻提前響了起來。
他接通電話,“石伯。”
不知道石伯在那頭說了什么,墨耀雄原本憤怒的表情驟然一凜,“你說什么?”
“我馬上就去醫院。”說完,他轉身就走。
南宮醫院住院部頂樓的SVIP病房。
穿黑衣服的保鏢分別站在門外的走廊,此刻醫生和護士行跡匆匆,不停的來回在病房里出入。
墨唯一趕過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
剛才從醫院回去,半路上就接到了墨耀雄的電話,說老爺子情況不好,讓立刻趕過來。
等現在病房,聽著里面不停傳來的搶救聲,還有儀器發出的警告聲…
密集短促,每一聲仿佛都響在她的心臟上。
墨老爺子的病情很重,加上一直受到刺激反復加重,最近連呼吸和說話都困難,其實醫生也早已告知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老爺子的時日不多了,每一次的搶救,極有可能都會是最后一次。
但是…
再有心理準備,也只是假設的而已。
當主治醫生走出來,摘下口罩,表情凝重的說,“我們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但是老爺子的身體病化太嚴重了,請節哀順變…”
墨唯一只覺得身體一晃。
還好容安就站在她的旁邊,及時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才讓她沒有倒下去。
“什么意思?”墨耀雄還不敢相信,“你們剛才不是在搶救嗎?不是搶救了就會沒事的嗎?”
主治醫生嘆氣,“去和老爺子見最后一面吧,有什么要說的,盡量都交代一下。”
說完,就轉身離開了。
醫護人員也一個接著一個從里面走了出來,然后再一一離開。
石伯是最后出來的,他雙眼通紅,聲音悲愴,“都進來吧。”
墨唯一忙要走進去,胳膊卻突然被拉住。
是墨耀雄。
他低聲說道,“讓爺爺安心的走,明白嗎?”
墨唯一看著他,表情震驚。
“聽爸的話。”墨耀雄再一次說道,“你爺爺這輩子最疼愛的就是你,其實這陣子他已經想通許多了,只不過他這人太驕傲,低不下頭,所以就當報答過去二十年他對你的疼愛,一定要讓他安心的走,明白嗎?”
“可是…”
一陣腳步聲響起。
是保鏢帶蕭夜白過來了。
他穿著病號服,額頭貼著紗布,俊美的輪廓緊繃沉冽,眉頭緊鎖。
墨耀雄立刻說道,“夜白,你也一起進來。”
病房內室里。
墨老爺子躺在床上,因為剛剛進行了一場艱難的急救,他身上的病號服有些褶皺,一張老臉膚色慘白,可是卻睜著眼睛,像是回光返照…
等聽到聲音,甚至還微微轉動渾濁的眼珠,朝著他們看了過來。
墨唯一一看到這樣的情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很快視線徹底模糊。
墨耀雄很快開口,“爸,我帶夜白和唯一來看你了。”
“爺爺。”蕭夜白開口喊了一句。
墨唯一淚眼婆娑,好不容易開口,已經是泣不成聲,“爺爺…”
“老爺子。”石伯在床邊,輕聲說道,“孩子們都過來了,您有什么話,要對他們說的嗎?”
墨老爺子重重的喘著粗氣,他張開嘴,想要說話。
可因為插管,發出來的聲音粗糲又帶著沙啞,“我…我…”
墨耀雄忙問道,“爸,你要說什么?”
墨老爺子慢慢地抬起一只手,直直的指著墨唯一的方向,斷斷續續的說道,“我…我的…遺囑…”
墨耀雄臉色驟變,“爸,遺囑怎么了?”
旁邊的石伯則說道,“放心吧老爺子,遺囑都已經按照您的吩咐改好了。”
聽到這句話,墨老爺子似乎放心了,整個人不再那么的激動,也不再說話。
他緩緩閉上眼睛,似乎因為太疲累了,想要休息。
病房里一陣死寂。
墨唯一站在那,也沒有說話。
她一點也不難過。
真的。
可能之前還會覺得,因為發現她不是親孫女,所以墨老爺子就出爾反爾要改變遺囑…有些太傷人。
但在她知道其實蕭夜白才是墨家的孩子后,對所謂的遺囑,她就沒有任何的感覺了。
就算墨老爺子沒有改遺囑,真的要把名下股份分配給她,她也沒那個臉去收。
她現在更糾結的,是另外的事情…
“老爺子?”突然石伯喊了一句。
墨唯一猛地回過神。
病床上,墨老爺子閉著眼睛,像是已經睡著了一樣,沒有反應。
直到旁邊的儀器上,心率線條突然變成了一條直線。
石伯伸出手,在老爺子的鼻息下探了探。
然后他抬起頭,語氣沉痛的宣布:“老爺子…他已經走了…”
墨唯一只覺得腦子里“轟”的一聲。
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整個人就朝著后面倒了下去。
記憶的最后一刻,她只記得自己倒在了一個溫熱的懷抱里面。
緊接著,就徹底沒有了意識。
墨唯一再度醒來,已經躺在了麗水灣別墅的二樓臥室里。
她睜開眼睛,室內昏暗,只亮了一小盞的臺燈,散發出橘黃色的溫暖光芒。
“醒了?”
男人低低沉沉的聲音響起。
墨唯一轉過頭,才看到臥室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男人。
是蕭夜白。
墨唯一猛地起身,揭開蓋在身上的一層薄毯,手忙腳亂的想要下床…
“爺爺已經走了。”
一句話,成功的讓墨唯一停止了動作。
然后她抬起頭看著他。
黑白分明的眼睛就那么望著他。
仿佛充滿了疑惑和不解。
蕭夜白淡淡的重復,“在你暈過去之前,爺爺已經走了,去世了。”
墨唯一:“…”
房間里是長久的沉默。
直到…
“不可能!”墨唯一拼命地搖著頭,“不可能,不可能…”
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哽咽,直到一聲終于克制不住的哭出了聲。
為什么?
為什么爺爺就這么走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雖然她不是墨家的親生女兒,但是她肚子里懷著的是墨家的骨血…墨家沒有無后,墨家有骨血…
“人死不能復生。”
蕭夜白的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漠。
就像是在說一個毫不相干的別人…
“你現在懷著身孕,醫生說不能太難過…”
回應他的,是女人更加崩潰的哭聲。
墨唯一就這么坐在床上,毫無掩飾的在他面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哪里還能聽得下去他所說的話?
畢竟是嬌滴滴的小公主,過了二十年單純無憂的生活,哪怕最近遇到了這么多的變故,但似乎一切都沒有今天這樣讓她難以接受…
最疼愛她的爺爺就這么走了,哪怕不是親生的,在過去這二十年里,墨老爺子也是真的疼她。
蕭夜白走到床邊,抬起大手,將她抱進了自己的懷里。
不知道是不是哭的太難過了,墨唯一低著頭,哭的抽抽噎噎,身體不停的顫抖著,卻居然沒有推開他。
很快的,腹部傳來了一股涼涼的濕潤感。
男人俊挺的眉骨微微的皺起,但是…
他什么也沒說,就這么安靜摟著她,任由她哭了很久,很久…
直到一陣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手機就放在他的衣服口袋,很近,而墨唯一也像是被點醒一樣,反應過來,離開他的懷里。
她沒有抬頭,卻一眼看到他身上的病號服下擺…已經被她的眼淚染濕了一大片。
蕭夜白直接掏出手機接聽了電話。
“爸。”
他看著一眼墨唯一,低聲說道,“人已經醒過來了,沒什么大礙。”
“好的,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蕭夜白說道,“明天早上,石伯會帶律師宣布爺爺的遺囑內容,到時容安會送你過去。”
墨唯一低著頭,聲音極地的應了一聲,“好。”
蕭夜白又說道,“我還得回醫院,你自己注意點,多保重身體。”
墨唯一繼續,“好。”
蕭夜白:“…”
他看著坐在大床上的女人,蓬松的發絲很凌亂的垂了下來,白色睡衣包裹著纖細的身軀,整個人都有種楚楚可憐的韻味。
握著手機的手指緊了又緊,但最后,他什么也沒說,就這么轉身離開了。
夜色已深。
蕭夜白來到樓下,卻沒有很快離開,而是推開了一樓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關上房門,他來到書桌后,在椅子上坐了下去。
修長骨感的手指拿起桌上的打火機和煙,熟練地點了一根。
沒有抽,只是夾在手指間。
然后他身體往后,幾乎放空的整個人就這么攤倒在椅子上,抬著頭,露出流暢性感到接近完美的下顎骨線條。
房間里漸漸彌漫了一股刺鼻濃郁的煙味。
男人也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沒有變,直到一根煙燃燒完畢,手指間傳來刺痛感…
蕭夜白睜開眼睛,將手里的香煙掐滅在煙灰缸里。
他表情冷漠,很快又從香煙盒里拿出一根,繼續用打火機點燃…
就這么接連點了三根,直到手機鈴聲響起。
蕭夜白接通電話,“有事?”
電話是戰堯打來的。
一聽到他這性冷淡的聲音,立刻在那頭關心的問道,“你還好吧?”
蕭夜白沒有說話,只是將那根煙掐滅在煙灰缸。
“我剛才接到消息了,說老爺子已經走了。”戰堯停頓了一會,然后又問道,“你沒事吧?”
“呵。”蕭夜白發出了低低的一聲嗤笑,“你覺得呢?”
“呃…”戰堯有些囧,“再怎么說,你也叫了他10多年的爺爺,就算你們關系不好,但畢竟也是墨家的長輩。”
“墨家這陣子,還真是夠動蕩的,不過老爺子心也是真狠,我聽說他遺囑里把自己的財產全都捐給慈善機構了,一分錢都沒有給小公主,真的假的?”
“不知道。”
“不愧是混黑道出身的,心就是狠,就因為發現小公主不是墨家親生的,就一分錢也不留?這也太過分了吧?不過還好,就算他把股份都捐出去了,其他所有股東雜七雜八的加起來,也不可能超過你,墨氏依然是你的。”
說完這些,戰堯真心地感嘆道,“不容易啊兄弟,這么多年,你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苦盡甘來?
蕭夜白沒有說話,薄唇卻漸漸撩起三分冷嘲的弧度。
可能也聽出來他沒什么聊天的欲望,戰堯很快說道,“你這陣子就好好養傷吧,我現在外地出差,先不說了。”
蕭夜白直接掛斷了電話。
第二天。
早上9點,墨氏集團正式對外宣布了墨老爺子病逝的消息。
雖然老爺子病重的消息已經謠傳已久,但這還是第一次由官方親自證實并發布。
消息一出,自然引起了南城大眾的軒然大波。
墨唯一坐在車上,經過南城市中心的時候,都能看到商場的大屏幕上正在報道老爺子去世的新聞。
上午10點,墨唯一準時坐車來到了老宅。
所有傭人保鏢都穿著濃黑的衣服,客廳里,幾個重要與會人員已經坐在沙發上,包括蕭夜白。
他應該是從醫院直接趕過來的,不過也已經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襯衫和西褲。
沒有戴眼鏡。
除了額頭上貼著的一塊紗布,整個人淡漠斯文,穩重內斂。
等所有人都坐定位置后,在石伯的示意下,負責老爺子遺囑的陸律師起身,拿起桌上的那份密封的文件夾,鄭重打開,從里面取出一份遺囑申明書。
“這份遺囑,前后修改了大約有五次,最后一次修改是在三天之前,當時老爺子的意識非常的清醒,擬定遺囑的時候,除了我,還有石伯也在現場。”
說完,陸律師的目光在所有人臉上巡視一番,“如果大家都沒有疑義的話,現在我正式開始宣布遺囑的內容。”
遺囑的內容并不復雜,主要是關于墨老爺子名下所有財產的分配。
但是財產的分布又比較復雜…
陸律師今年五十幾歲,曾經也是南城的金牌律師,還一手創辦了禹銳律師事務所,不過自從把事務所交給兒子后,他就開始半退休享受晚年生活。
除了接一下類似眼下這樣的重大委托,其他的案件已經不再接觸。
他經驗豐富的將財產籠統分為了三個部分,其中占據最大份額的就是墨老爺子在墨氏的所占股份,其他兩份則是一些不動產和現金存款等。
“…經過統計,老爺子名下所有墨氏集團的股份所占額度為百分之三十六點五,按照老爺子的吩咐,這些股份被分成了三份。”
客廳里,針落可聞。
陸律師繼續說道,“第一份是百分之三十,捐贈給墨氏集團名下慈善機構,用于繼續建設慈善事業,所占份額為百分之三十。第二份是百分之三十五,留給孫女墨唯一…”
墨唯一猛地抬起頭。
她根本掩飾不住自己的驚訝。
“陸律師,你是不是念錯了?”墨耀雄也脫口而出。
他以為老爺子經過這么沉重的打擊,當時還對墨唯一那般的心狠,又在當天就找了律師和石伯進去改遺囑…
所有人都猜到,老爺子肯定不會再把遺產分給不是墨家骨肉的墨唯一,可是…
陸律師笑了笑,“白紙黑字,寫得很清楚,上面還有老爺子的公章,石伯也可以做在場證明。”
墨耀雄:“…”
接下來。
“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五…”
陸律師說完,看了一眼從進屋后就始終坐在那一言不發的年輕男人。
然后他才繼續說道,“留給孫女墨唯一和孫女婿蕭夜白即將出生的孩子,并且在孩子未滿十八歲之前,孫女婿蕭夜白沒有任何權利動用這些股份。”
分完股份,是分配其他的財產。
但墨唯一后面根本就沒有聽下去…
她看著蕭夜白。
可是這個男人卻沒有任何的反應,哪怕聽到遺囑里,根本沒有給他分配任何的財產。
“好了,以上就是遺囑的全部內容,各位還有什么疑問嗎?”宣布完所有內容,陸律師問道。
沒有人說話。
“既然沒有疑問,那接下來,我就按照遺囑內容再找各位溝通了,今天我先回去,后續的轉讓手續我會陸續聯系你們。”
“謝謝陸律師。”墨耀雄忙起身。
送完律師后,石伯也起身告辭了。
墨老爺子的后事在三天后,他要忙的事情還有很多。
房門關上,病房里,只剩下三人。
墨耀雄低低的嘆了口氣,然后開口,“夜白…”
“爸!”墨唯一突然說話,“我有話要跟你說。”
墨耀雄看著她,可能有所顧慮,立刻說道,“夜白,你先休息會,我跟唯一去說會話。”
樓下車庫。
容安將車門關上,走到一旁等候。
車里面,墨唯一開口,“爸,為什么爺爺沒有改遺囑?”
“可能是最后想通了吧。”墨耀雄安慰她,“爺爺還是很疼你的,我早就說了,他當時就是太震驚了,一時接受不了,但是在他的心里,還是把你當成親孫女的…”
“可是…”墨唯一咬了咬嘴唇,“我不是他的親孫女,蕭夜白才是他的親孫子,這些股份也不應該是我的,應該是蕭夜白的…”
“你和夜白是夫妻,給你和孩子的,就等于是給夜白的。”
墨唯一搖頭,“不,不是的…”
她和蕭夜白已經離婚了。
給她和她肚子里孩子的那些股份,加起來也占整個墨氏集團股份的百分之二十五了,這些…都應該是蕭夜白的…
“公司現在還是夜白在管理,他現在手里有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等爺爺的后事辦完后,我會開一個新聞發布會,正式從股東大會里退出來…”墨耀雄說完,“事已至此,別多想了,別忘了你現在是雙身子,總這么哭,對胎教不好。”
墨唯一哪里不知道這個道理?
可是一想到遺囑的內容,她就覺得心臟像是被一塊重重的大石頭壓著,喘不過氣,也根本沒辦法進行正常的思維。
如果墨老爺子把所有的股份全都捐出去了,她尚且還沒有這么難受。
可現在居然按照之前所說的那樣分給了她,她真的覺得受之有愧。
這些東西,真的不應該是她的…
尤其剛才陸律師看蕭夜白的眼神…
那是怎樣的眼神?
同情?
憐憫?
整個南城人都知道,墨家有如今這份光景,都是蕭夜白進入墨家后帶來的。
可最后墨老爺子臨終,卻沒有給墨家這個養子一分錢!
這是何等的嘲諷!
墨唯一甚至可以想象,等墨老爺子的死訊被公布后,關于財產分配問題肯定也會被大眾津津樂道。
所有人只想看的是豪門家族內斗的矛盾,卻根本不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樣的。
而一想到這樣的討論,還要在以后的一年,十年,甚至是幾十年都要持續…
墨唯一覺得自己無法接受。
等墨耀雄離開后,容安回到車上,將車發動。
離開醫院后,就朝著麗水灣別墅的方向開了過去。
可是剛走到一半,墨唯一開口,“容安,回老宅。”
“好。”
半小時后,墨家老宅。
石伯正在堂屋處理墨老爺子的遺物。
看到墨唯一進來,他立刻起身,“公主?”
墨唯一站在那,就這么看著臥室。
一身黑色的裝束,顯得那張臉慘白到極致。
石伯也知道她心里難過,尤其現在看著老爺子住過的房子,用過的東西。
他忙說道,“公主,我們去外面談吧。”
墨唯一轉身。
等到了客廳,傭人送上兩杯。
墨唯一開口問道,“石伯,爺爺是什么時候改的遺囑。”
石伯嘆了口氣,“就前兩天,你去京都的那陣子,我跟老爺子說了你在京都遇到的事情,老爺子就讓我叫來律師,把遺囑內容改了。”
“這么說…”墨唯一吸吸鼻子,“我之前聽到的沒有錯。”
石伯不解,“什么意思?”
墨唯一說,“幾天前,我去南宮醫院想見爺爺,但是爺爺沒有見我,我在外面聽到你和爸的對話。”
石伯回憶了一下,恍然大悟,“那陣子,耀雄也一直在我提勸老爺子改遺囑的事情,其實我也不是沒有提過,但老爺子的性格,他一旦決定下來的事情,任何人都改變不了,只有他自己。后來,他確實也想通了,所以就讓我改了。今天早上我本來想跟你說的,結果沒來得及。”
墨唯一的眼睛睜的很大,眼淚如泉涌般,不停的往下流淌,“如果我早點知道的話,我…我一定會讓爺爺把遺囑改了的…”
“公主。”石伯沉痛的說道,“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我也看得出來,老爺子是真的疼愛你,他就是當時接受不了,但他心里還是有你這個孫女的,不然當初也不會那么的生氣。”
墨唯一點頭。
她現在自然全知道了。
“人死不能復生。”石伯勸慰她,“還好最后,老爺子去而無憾,他遵循了內心的想法,我想等小少爺生出來,老爺子在地下,也一定會把他當成自己的親孫子…”
“石伯。”墨唯一忍不住打斷他,“我需要陸律師的聯系方式,你能給我嗎?”
遺囑已經公布完畢,接下來,就算墨唯一不聯系,陸律師也會主動聯系她做后面的財產交割手續。
石伯也沒有多想,很快起身,“好,我去拿一張他的名片給你。”
“謝謝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