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筠說睡兩分鐘。
實際上,也差不遠。
她是一個嚴格自律的人。
沒幾分鐘,墨上筠徹底恢復了清醒。
睜開眼,眼睛一片清明,黑漆漆的瞳仁,明亮而清澈,縱然有睡眠不足導致的血絲,但也絲毫不影響。
她一抬眼,就撞見閻天邢的眸子,深邃不見底,恍惚間好像能跌入其中,令人心悸。
兩人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對。
“睡夠了嗎?”墨上筠問,聲音也清朗幾分。
“嗯。”
閻天邢應了一聲。
自墨上筠回來后,他就一直沒有睡。
盯著她看,從黎明到天黑,沒有絲毫倦意。
認識她差不多兩年,雖然不是時刻看著,算起來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也不是特別短。
可,無論怎么看,都像是看不夠一樣。
“起來吧。”手肘撐在床鋪上,墨上筠側著半起身,打算掀開被子的那一瞬,倏地想到什么,又微微低下頭看他,笑著問,“閻爺,要伺候您更衣嗎?”
“嗯。”
閻天邢眉目舒展著,懶懶地應了一聲。
本就是調侃他一句,沒想他真厚臉皮地應了,墨上筠抓了下頭發,有點懵逼地翻身下床。
部隊出身的,做什么都干脆利落,墨上筠迅速穿好鞋襪和外套,把自己收拾妥當。
然后,就伺候著閻天邢“更衣”。
說是“更衣”,倒也不需要墨上筠真的做什么,就幫著拿一下衣服罷了。
不可思議的是,閻天邢的康復速度超乎想象,現在已經可以自由活動了。
換句話說,閻天邢的忍耐力超乎想象。
一枝花已經起床,正在院子里忙活。
墨上筠拿出急救包給閻天邢換藥,順帶整理好被褥,同時嘴上也沒有閑著,把該說的都跟閻天邢說了一遍。
“我看到黑鷹的人已經混進去了。”墨上筠道,“他們身上有標志,應該不會冒險在那里待太久,這幾天就應該會動手。”
“至于他們的暗哨,白班和晚班稍微有點區別,具體的我到時候給你看數據分析。”
“裝備都已經到齊,能要到的我都要到了。就我們幾個人行動,完全夠用。以防萬一,我還特別要了一點炸藥。”
等墨上筠說完,閻天邢身上的藥也差不多換好了。
“墨上筠同志。”
扣上襯衫衣扣的時候,閻天邢忽然喊她。
正在收拾急救包的墨上筠回頭看過來。
對上墨上筠疑惑的眼神,閻天邢慢條斯理地肯定道:“你真靠譜。”
“喲,才知道?”墨上筠揚起眉毛。
閻天邢唇角勾著淡淡的笑,邪得很,“以前是出乎意料的小能手。”
“現在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閻天邢說,“簡而言之,做事靠譜很多。”
“我以前真不靠譜?”墨上筠有些受挫。
閻天邢不緊不慢地說:“我沒見過一個副連長會丟下自己的連隊,孤身一人去追蹤疑似犯罪分子的危險任務的。”
墨上筠不由得理虧地低下頭。
她無言地繼續整理著急救包。
那一次…
不得不說,現在回想起來,連她都有些后怕。
兩個經驗豐富的傭兵。
他們殺過人,見過血,招招下狠手,招招致命。
若非她手上有一顆實彈,怕是沒那么容易解決掉。
若非她有多年的經驗積累,同樣也難以活著被閻天邢找到。
不過,她也不后悔。
當年的行徑雖然沖動、莽撞、不顧后果…可是,人不是生來就成熟的,總得經歷過一個過程。
沒有這個過程,人生會少很多樂趣,她也不會遇到那么多有趣的人。
她也是因為少見的迷茫和沖動,才選擇的907,才會在失望后選擇的GS9。
但是,閻天邢現如今的肯定,讓她覺得…滿足。
就像交了一份讓閱卷老師滿意的答卷。
曾經的她,只寫讓她自己滿意的答卷,而現在,她開始考慮寫讓他人滿意的答卷。
“說起來,回去后,你是不是有個故事講給我聽?”
扣好最后一個鈕扣,閻天邢走至墨上筠身邊。
墨上筠愣了一下,爾后反應過來,她勾唇笑問:“你不都知道了嗎?”
對上墨上筠的視線,閻天邢的神情認真了幾分,他篤定地說:“那不一樣。”
“行啊,”墨上筠聳聳肩,爽快道,“你也欠我一個故事。”
她以前有顧慮。
但是,經歷過那么多事后…
什么顧慮都往后拋。
成天顧慮這兒,顧慮那兒的,沒有任何意義。
如蘇北說的,及時行樂。
他們會因為這份職業心存顧慮,很多事情都需要考慮再三才能做出決定;但自閻天邢失蹤后,墨上筠忽然意識到,與其事情發生后后悔,不如認真過好當下的日子。
糾結度日,快活,亦是度日。
一個問題擺在那里,靠思考是沒有結果的,只有踏出第一步、去做了,才會得出結論。
“好。”
閻天邢微微點頭。
唇角,是舒展漫開的笑意,柔柔的。
若不是一路見證她走來,真的難以想象墨上筠的變化。
把東西收拾妥當,墨上筠倏地道:“我去給一枝花劈柴,你在這里休息會兒?”
閻天邢愣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道:“你不肯睡懶覺,是想著給她劈柴?”
“…嗯,總得做點什么吧?”墨上筠道。
她昨晚進廚房的時候,看到有一堆的柴沒有劈,而劈開的都燒得差不多了。
頓了頓,閻天邢道:“她不用劈柴。”
“哈?”
閻天邢說道:“村里有個青年追求她,每周都會來給她劈柴。”
墨上筠眨眨眼,“你怎么知道?”
“她說的。”
當初他剛恢復清醒,那小伙就過來串門,但被一枝花險險地擋在外面。
后來一枝花把他糊弄走后,回來跟閻天邢解釋,那小伙是過來幫忙劈柴的,差不多一周來一次。
當然,她愿意讓對方幫忙,也是心存好感的。
之所以那次沒讓小伙進來,是因為她察覺到閻天邢身上的衣服是東國的,而且是軍裝,猜測他身份特殊。多一個人知道,沒準就多一份危險,于是就存了點警戒心理,一直沒讓人進來。
平時閻天邢也是基本不出門的。
墨上筠:“…”她傻了。
怎么不提前跟閻天邢提一句?
從后面摟著墨上筠,閻天邢的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聲音里帶著遮掩不住的笑意,“怎么,要陪我再睡會兒嗎?”
這男人要是敢這么對調戲別的女人,她能打斷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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