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沚看著面前這個不知何時長大成人的女兒。
渾身的冷淡疏離,簡單生硬的對話,活脫脫跟對陌生人一般,沒有一點兒是討喜的。
可她腰桿筆直,站著的時候,又像極了她爸。
她記得,墨上筠剛生下來時,分明可愛得緊,見誰都樂呵呵的。那時候,剛懂事的墨上霜每天守著她都不肯離開,恨不能二十四小時跟她待在一起。
好像一眨眼,墨上筠就長大了,她甚至不知道那個嬰兒是怎么長成現在這模樣的。
抬起手,岑沚將墨上筠的作訓帽摘下來。
一頭短碎發,稍有凌亂,卻極其柔順。前方有些許灑落下來,遮住了光潔飽滿的額頭,一雙狹長好看的鳳眼直視前方,冷冷清清的,見不到半點浮動的情緒,眸子亮到刺眼。
長相倒是很熟悉,跟小時候沒什么兩樣,五官端正,好看得緊。
“后悔嗎,走這條路。”手里把玩著那個作訓帽,岑沚視線落到墨上筠臉上。
相對而言,17歲以前的墨上筠,岑沚接觸的比較多。
跟司笙那無法無天的性子不同,司笙處處樹敵,哪哪兒都有人看她不順眼,可墨上筠雖然在外吊兒郎當,但她總能很好的處理事情,無論到哪兒,都是讓人咬著牙說佩服。
17歲以后的墨上筠,走進了軍校,從此天塌下來,都得她自己擔著。
岑沚不喜歡軍人,尤其是兩個兒女一前一后踏入軍校之后。
墨上霜性子隨他爸,適合部隊生活,岑沚還可以理解,可墨上筠這性子,本該是在外耀武揚威、坐地為王的,哪曾想,也是一門心思進了軍校。據說在校收斂了張揚,很低調,能拿第二不拿第一,這么過了四年,還能拿到兩個三等功。
岑沚也沒太放心上。
只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前方路塌了,爬也得爬過去。
墨上筠一頓,最后道:“不至于。”
不至于。
也就是說,動搖過,只是程度不深。
“那行。”岑沚手一抬,將一枚鑰匙丟給墨上筠。
墨上筠伸手接過。
岑沚道:“出門右拐,盡頭的房間。”
墨上筠手心捏著那枚溫熱的鑰匙,看了岑沚一眼,然后果斷干脆地出了門。
院子里飄起了毛毛細雨。
她頭也不回地走進雨中。
岑沚看著墨上筠的背影消失于門口,平靜無波的眼神里,劃過一抹無奈。
這丫頭…太隨她了。
想罷,她掏出手機,撥通了墨滄的電話。
“你女兒在我手上。”岑沚往椅子上一坐,左手搭在椅背上,字字夾雜著寒氣,“老實說,黑鷹是什么?”
墨滄:“…”
集訓營,基地。
閻天邢辦公室。
接完電話,閻天邢將話筒放回去。
墨滄身邊的人,親自打電話過來,說是墨上筠有特殊任務,請一個晚上的假。
這種說辭,放到別人身上,閻天邢是可以相信的,但鑒于墨滄和墨上筠的特殊關系,以及岑沚將墨上筠帶走的方式,閻天邢就只是聽聽了。
只是,是什么事,能讓岑沚沖進基地,直接把人帶走?
叩。叩。叩。
“隊長。”
蕭初云站在門口。
“進來。”
閻天邢斜了門口一眼。
蕭初云走進來。
剛踏進一步,就將門給隨手帶上,爾后才走向辦公桌。
“寒羽剛來的消息,”蕭初云壓低聲音,道,“這幾年新起的傭兵團,在境內劫了把我們的‘老朋友’的一批貨。”
‘老朋友’,自然不是跟他們一派的,而是他們多次出任務遇上的一幫邊境勢力,對方勢力很廣,老巢在境外,他們只負責單個的任務,此外,不能越境作戰的他們,無能為力。
“什么傭兵團?”閻天邢不動聲色地問。
“黑鷹。”
“誰請的他們?”
“不知道。”蕭初云道,頓了頓,又補充,“寒羽猜測,是他們自發的行動,沒有委托。”
閻天邢瞇起眼。
那就不僅是雇傭兵了。
超市后院,右邊最后一間房。
門再次被鎖上后,過了整整兩個小時。
雨,漸漸大了。
夜,不知何時深了。
老板撐著傘,站在門外等著,神情難免擔憂。
里面兩個擁有足夠經驗的罪犯,據說是雇傭兵,司笙把他們丟到房間后,他過去看了一次,不小心挨了他們一個手肘,險些被這么一招給砸暈,好在岑沚來了才化險為夷。
進去的那個女生,雖說是岑沚的女兒,但看著…武力值不是很高,氣息收斂,探不到底,老板也沒有把握她是否會吃虧。
再者,聽岑沚說,墨上筠進去是為了審訊,但這兩個小時里,都沒聽到一聲慘叫。
審訊哪里不會有慘叫聲的?
想至此,他就更擔心了。
若不是門被里面反鎖了,加之岑沚交代他不要進去、只能在外等待,不然他老早就進去探個究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