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地中海是我們的內海

　　在弗朗茨的干涉下，海軍部的全重火炮戰列艦計劃，順理成章的獲得了通過。

　　沒有大張旗鼓的宣傳，也沒有刻意保密。

　　畢竟只是試驗艦，誰也不能保證一定成功。在海軍技術的探索道路上，維也納政府已經踩了太多的坑。

　　沒有任何意外，每一次失敗后，都會引來一幫“事后諸葛亮”抨擊。搞得海軍部就像是廢物一樣，只會浪費納稅人的錢。

　　事實上，新技術嘗試失敗不算什么，關鍵是海軍缺乏令人信服的戰績。要是換了戰績彪悍的陸軍，絕對不會有這么非議。

　　“吃一塹，長一智”。

　　有了前面的經驗教訓之后，在探索新技術、新理念的時候，海軍部都是采取冷處理。

　　成功了對外公布，享受掌聲就可以了。要是失敗了，自然是默默的咽下苦果。

　　這是走在時代前沿，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在科研領域，從來都沒有所謂的常勝不敗。每一次成功的背后，都是無數次失敗堆砌起來的。

　　當然，失敗和失敗之間同樣存在著差距。試驗艦性能達不到設計要求，或者是缺乏實戰能力，都是可以原諒的，但是基本的力學原理還是要遵循的。

　　如果造出來的船，還沒出港就沉沒了，那就要追責了。

　　不宣傳可以，但是“保密”就沒必須要了。事實上，軍艦這種大家伙事兒，一旦上了船臺就保不了密。

　　19世紀的戰列艦，就是一個國家最高工業水平的體現。要建造一艘合格的戰列艦，至少也要上百家相關企業的配合。

　　這么大的動靜，根本就瞞不過過去。能夠隱藏的無非是軍艦性能參數，建造軍艦的事根本就不是秘密。

　　即便是神圣羅馬帝國，能夠建造戰列艦的造船廠，也就那么幾家。早早就被國際間諜給盯上了，材料運了進去就知道在造船了。

　　當然，如果維也納政府愿意的話，也可以玩兒戰略欺騙。把商船放進戰列艦的船塢中，同樣可以忽悠人。

　　只是這沒有必要。如果不是擔心太過刻意，引起英國人的懷疑，弗朗茨都把全重火炮戰列艦的參數捅了出去。

　　軍備競賽嘛，自然要人參加才行。要是英國人不知道，還怎么玩兒？

　　“保密”，利用新技術的優勢，打敵人一個突然襲擊，那只存在于理論上。

　　最關鍵的還是“無畏艦”充滿了不確定性。在軍艦下水前，誰也不敢保證一定能夠成功。

　　要是有百分百的把握成功，弗朗茨不介意一口氣開工十幾艘，服役之后立即打英國人一個措手不及。

　　事實上，原時空無畏艦的誕生之路，都是充滿了曲折的。大家只看到了英國人的成功，沒有人關注背后經歷過的挫折。

　　時間提前了十年，弗朗茨不敢保證海軍部的“無畏艦”計劃，就真的完美無缺了。

　　萬一設計存在問題，造出一堆沒有實戰價值的大玩具，那就尷尬了。皇帝同樣也承擔不起這樣的政治風險。

　　賭博是君主的大忌，民眾需要的是一個穩重的皇帝。

　　小國沒有更多的選擇，才需要冒險；大國有更多的選擇，有更高的容錯率，保守才是王道。

　　軍艦的參數沒有泄露，外界只當是一艘普通的戰列艦，神羅幾乎每年都要建造，自然沒有引起波瀾。

　　對于這一切，弗朗茨絲毫都不著急。反正等軍艦下水了，英國人就會知道。到時候倫敦政府受到的刺激還會更大。

　　按照計劃，神羅的第一艘“全重型火炮戰列艦”會在1898年2月初開工。如果不發生意外的話，1899年就能夠下水。

　　時間趕得非常好，中亞鐵路也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通車。海上霸權和印度同時遭到威脅，估計英國政府不被逼瘋，也要急得跳腳。

　　傍晚時分，西班牙駐維也納使館內燈火通明，伴隨著陣陣音樂聲，一場外交舞會開始了。

　　“公使閣下，我們對貴國的殖民地真沒有窺伺之心，你這樣三天兩頭的試探，就不嫌累么？”

　　受邀參加宴會的神羅外交大臣韋森貝格，現在非常的頭疼。不知道西班牙人從什么地方得到了神羅圖謀摩洛哥的消息，最近一段時間里布拉德公使天天纏著他不放。

　　為了驗證消息的真假，韋森貝格不僅找過軍方和殖民部，甚至還發電詢問過阿爾及利亞省，均表示“最近”沒有類似的計劃。

　　然而，無論韋森貝格怎么解釋，眼前的西班牙公使布拉德都不相信。

　　好吧，這也不奇怪。最近沒有圖謀摩洛哥的計劃，不等于從前也沒有，更不等于未來也沒有。

　　在海外殖民的問題上，維也納政府是充分放權。

　　不僅軍方和殖民部可以主導殖民地開辟，海外的殖民政府、貴族、民間團體，同樣可以開辟殖民地。

　　一般來說，殖民活動啟動前，向最近的政府報備一下就行了，并且不做強制要求。

　　反正誰主導的誰負責，殖民地開辟成功了，維也納政府都予以追認。非政府策劃，殖民活動失敗了，一切后果自負。

　　最近幾十年里，維也納政府發放的殖民牌照，沒有十萬也有八萬。擁有殖民資格的團體和個人，那是多如牛毛。

　　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這么多殖民團體，盯上摩洛哥的絕對不在少數。

　　其中有幾個鐵憨憨，把自己制定的殖民計劃泄露到了西班牙政府手中，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類似的抗議，韋森貝格遇到過很多次了。莫說是西班牙的殖民地，就連英國人的殖民地，同樣有人敢窺伺。

　　一般來說，這些都停留在計劃階段。沒有維也納政府的支持，敢于付出實際行動的還是沒有幾個。

　　韋森貝格只能保證神羅官方沒有打摩洛哥的主意，至于民間有沒有人搞事情，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不管怎么說，西班牙也是一個中等國家，不是幾個民間殖民團體能夠挑釁的。

　　在韋森貝格看來，布拉德公使現在的緊張，完全是小題大做。

　　仿佛是被踩住了尾巴，布拉德矢口否認道：“大臣閣下，我真沒有試探。

　　你是知道的，最近幾年我們飽受戰爭之苦，政府的財政壓力非常大。

　　雖然前不久鎮壓了殖民地叛亂，但是當地經濟想要恢復正常，仍然需要很長時間。

　　在接下來的數年之內，我們的殖民地不僅無法創造財富，反而需要政府往里面倒貼錢。

　　為了減少開銷，國內經過慎重研究過后，準備將摩洛哥地區出售。考慮到我們同貴國之間的傳統友誼，我才優先和閣下進行接觸。”

　　顯然，韋森貝格的否認，不僅沒有能夠洗清嫌疑，反而讓布拉德公使堅定了國內的判斷。

　　既然認定了神羅在圖謀摩洛哥地區，無力反抗的西班牙政府，自然要想辦法止損。

　　反正都保不住了，那就要想辦法賣一個好價錢。可惜這年頭買家難尋，對摩洛哥地區虎視眈眈的國家不少，敢于虎口奪食國家卻沒有。

　　即便是英國人，也不愿意為了一個摩洛哥，就跑去和神羅做鄰居。

　　對英國政府來說，陸地上和神羅接壤的邊界線越長，要承受的壓力就越大。

　　購買摩洛哥地區容易，問題是占領過后該怎么辦？總不能為了一個摩洛哥，就部署幾十萬軍隊和神羅對峙吧？

　　海權國家跑到大陸上和陸權國家玩兒對抗，那絕對是腦子進水的表現。

　　說白了，西班牙政府也只是擁有一個名義上的宗主權。還是以非法手段取得的，摩洛哥人根本就不承認。

　　若西班牙完全占領了摩洛哥地區，并且建立起了完備的秩序，沒準還真有人敢虎口奪食。

　　畢竟，到了現在這一步，維也納政府已經開始要臉了，不可能無緣無故去搶奪大家殖民地。

　　很遺憾，西班牙政府能賣的也就一個名義。最多加上北部地區的控制權，只是這個控制區不僅面積有限，就連控制力也非常欠缺，時常要面臨土著部落的威脅。

　　在這種背景下，花大價錢買下摩洛哥，不僅可能得罪維也納政府，還要自己出兵去和摩洛哥開戰，明顯是一筆虧本的買賣。

　　沒有人愿意出大價錢，西班牙政府就只能將主意打到維也納政府頭上。

　　經過長時間的接觸了解，西班牙政府發現神圣羅馬帝國不同于以往的歐陸霸主，這是一個注意吃相和形象的主。

　　對西班牙政府來說，維也納政府要臉就是最大的“利好”。既然老大注意自身形象，那么就不能趁火打劫。

　　甚至出于“千金買骨”的目的，不想背上欺負小弟惡名的維也納政府，還必須要給出一個高價。

　　殖民地作為財富的一種，本身就是可以交易的。原時空西班牙政府還差點兒賣了古巴，只不過美國人手黑了一點兒。

　　雖然提出了要買，但是開出的條件都是充滿陷阱的空頭支票。要知道當時的美元可不是國際貨幣，美國政府只愿意付美元，并且還不是一次性付清。

　　要是將一億美元換成一億英鎊，并且現款支付，估計也就沒有后來的美西戰爭了。

　　話都到了這份兒上，韋森貝格也懶得繼續解釋了。誤會就誤會吧，想要做霸主還能怕人誤會不成。

　　既然西班牙政府敢賣，維也納政府就敢買。不管怎么說，摩洛哥也是非洲難得的好地方。

　　不僅有一片沃土，還有“烈日下的清涼國土”、“北非花園”的美譽。更重要的是可以扼守地中海通往大西洋的門戶。

　　在西班牙政府手中，摩洛哥的戰略價值無限接近于零。一旦到了神羅手中，那就能夠鎖住地中海的西大門。

　　國內媒體在自夸的時候，就又可以加上一句：“地中海是我們的內海”。

　　雖然這么吹噓有點兒目中無人，不過想比同為地中海國家的西班牙、法蘭西、希臘、黑山、撒丁等國，也不會有太大的意見。

　　有了軍事上、政治上的收益加成，哪怕僅僅只是一個名義上的宗主權，同樣也不可能便宜。

　　停頓了一會兒功夫，韋森貝格緩緩說道：“那好吧，既然貴國財政困難，那么出售摩洛哥地區，我們也能夠理解。

　　只是貴國并沒有完全控制摩洛哥地區，摩洛哥王國仍然保存著一定的實力，所以在價格上就要打個折扣。

　　如果貴國政府真想要賣上一個好價錢的話，我建議貴國還是出兵占領了摩洛哥地區，在和我們談。

　　那樣的話，我們一定會給出一個令貴國滿意的價錢，絕對不會貴國吃虧的。”

　　明知道“慫恿西班牙出兵摩洛哥”不現實，韋森貝格還是不介意拋了出來。

　　并非是為了壓價，主要是讓布拉德公使認清現實，不要以為維也納政府需要注意吃相，他們就可以把神羅當冤大頭了。

　　話音剛落，布拉德公使的臉色就精彩了起來。如果西班牙有實力干掉摩洛哥王國的話，根本就不用等到現在。

　　作為距離歐洲列強最近的國家，摩洛哥能夠保持獨立這么多年，除了列強之間的相互牽制外，他們自身的實力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要知道，為了對付北部的幾個土著部落，西班牙政府來來回回折騰了好幾趟，都沒有徹底解決問題。

　　出兵滅掉摩洛哥王國，也就說起來簡單。真要是去實施了，還不知道需要花費多少軍費。

　　對韋森貝格口中的“滿意價錢”，布拉德直接選擇了無視。這種話聽聽就行了，要是當了真那就成傻逼了。

　　“大臣閣下，以我們目前的情況，已經不適合繼續發動戰爭了。對西班牙來說，眼下最重要的是休養生息。

　　至于你提到的摩洛哥王國，其實根本就沒必要在意。一個土著王國而已，對貴國而言，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他們抹去。

　　甚至連軍隊都不需要調動，只要貴國政府示意，光民間武裝就能夠滅掉摩洛哥十次。

　　這樣一點兒塵埃，完全不影響這次買賣。”

　　吹捧，不要臉的吹捧。為了把摩洛哥地區賣上一個好價錢，布拉德公使明顯是放棄了節操。

　　明知道布拉德是在吹捧，韋森貝格還是毫不客氣的笑納。霸主就要霸主的氣勢，要是對自己的實力都沒有信心，那還怎么混？

　　何況，布拉德吹捧并不過分。摩洛哥王國對神羅確實不算麻煩，在開擴殖民地的問題上，神羅的民間武裝具有超高的積極性。

　　真要是神羅把所有的民間武裝集合起來，莫說是滅掉摩洛哥王國，就算是干掉西班牙也不是問題。

　　如果搞一個世界陸軍排名的話，那么就是：

　　第一、神圣羅馬帝國；

　　第二、俄羅斯帝國；

　　第三、神圣羅馬帝國貴族私軍；

　　沒有辦法，這些家伙的地位，都是一刀一槍從戰場上打出來的。干別得或許不行，但是打仗絕對不慫。

　　在這幫軍事強人去見上帝前，神羅的貴族私軍，都是一支重要的武裝力量。

　　“公使閣下，談這些都沒有意義。既然貴國真心想要出售摩洛哥地區，那么就先開個價吧？”

　　看得出來，韋森貝格的心情很不錯。似乎是布拉德的吹捧發生了效果，又似乎是對這筆買賣很滿意。

　　布拉德公使：“好吧，大臣閣下。摩洛哥地區具有非常大的經濟價值、軍事價值、政治價值，我認為3億神盾是一個合理的數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