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財可通神

　　隨著英國人的行動開始，原本法奧外交上的暗戰，已經被英國人接了過去。不是看不起法國人，主要是法國政府的外交真不怎么樣。

　　當然，這和波拿巴王朝在歐陸的仇恨值太高也有直接關系。拿破侖三世時期確實一度和大家緩和了關系，可惜隨著法蘭西吞并意大利地區，這種寬松的國際環境就一去不復返了。

　　某種意義上來說，拿破侖三世也是在坑兒子。吞并了意大利地區成就了自己，卻留下了一個無法填滿的巨坑。

　　沒辦法，現在已經不是中世紀了。歐洲民族主義已經崛起，吃得下去卻消化不了，還拉滿了仇恨。

　　尤其是對眾多小國來說，為了保障自身的安全，他們不得不聯合起來排斥法國人，以震懾其他歐洲大國，免得大家都跟著學樣。

　　這是法蘭西外交部無法取得成果的主要原因。不是墻頭草們意志堅定，實在是人家政治上決定了不能和法蘭西站在一起。

　　小國拉攏不動，大國就更不用說了。霸主只有一個，大家都是競爭對手，就算是結盟也只是臨時性的。

　　尤其是在俄奧抱團已久的背景下，留給法國外交部發揮的只有一個不列顛。

　　本來群敵環伺，再加上一個坑貨隊友，法蘭西超越俄國人成為歐洲大陸第一“反派”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專業上的事情，要交給專業人士干。盡管不怎么愿意承認，但拿破侖四世還是非常清楚玩外交英奧才是王者，作為白銀級選手他們實在是沒必要上去拖后腿。

　　英奧外交博弈開啟，歐陸再次上演風云變幻，忙著進攻菲律賓的日本政府，還不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走上了一遭。

　　如果不是西班牙沒有表明立場，英國人覺得他們還有價值，現在皇家海軍就告訴他們什么叫做社會險惡。

　　殖民可不僅僅有實力就行的，西班牙、荷蘭、葡萄牙這些國家能夠保住海外的殖民地，自然有自己的存身之道。

　　要是單純從實力上來看，全世界的殖民地都被英法奧三國瓜分一空了，哪里輪得到荷葡這樣的小國摻合。

　　大流氓們沒有動手搶，不是因為這些土地沒有油水。事實上這年頭的菲律賓、古巴、印尼等地區都是富庶之地，沒有被人搶都是因為政治。

　　作為既得利益集團的一員，大流氓也要遵守游戲規則。要是肆意妄為，必然會遭到規則反噬。

　　所以挑戰者一般都是新興強國。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本來就不在體系之內，自然不怕規則反噬。

　　當然，挑戰者也是有風險的，要是沒有選對時機，搞不好剛冒頭就被人拍死了。

　　這里面的風險，伊東祐亨大將是顧不上了，眼下他還沉浸在偷襲呂宋島成功的喜悅中。

　　靠突然襲擊里應外合，日軍不僅成功完成了登陸，還將停留在港口的三艘西班牙軍艦給繳獲了。

　　盡管這些風帆戰艦已經落后于時代，已經從海軍主流中退出了，其中兩艘在昨夜的戰斗中還受了傷，伊東祐亨卻絲毫不嫌棄。

　　別看英法奧三個大流氓淘汰了風帆戰艦，甚至已經渡過了鐵甲艦時代，進入了前無畏時代，可是全世界大部分國家的海軍仍然以風帆戰艦為主。

　　日本海軍自然也不例外，除了從英國人手中購買了幾艘鐵甲艦撐門面外，大部分軍艦都是風帆戰艦。

　　沒有別的原因，就一個字——“窮”。建造一艘鐵甲艦的成本，能夠建造好幾艘同等噸位的風帆戰艦。

　　至于更先進的前無畏艦，那就更不用說了。以日本海軍的軍費，壓根兒就玩兒不起。

　　看看日本政府的財政收入就知道，八千萬日元的財政收入看似不低，實際上也就那么回事，折算成神盾也就一千六百多萬，折算成英鎊更是只有八百多萬。

　　（備注：1日元約合0.75克黃金，神盾和日元幣值大約是4.88：1）

　　一艘前無畏艦的造價高達上百萬英鎊，出口的話估計還要翻倍，加入后亂七八糟的續服務費那就更多了。日本政府再怎么窮兵黷武，也不可能拿三分之一的財政收入去買一條船。

　　登陸成功，海軍的工作就基本上完成了，接下來只要盯著剩下的西班牙海軍，保障海路暢通就行了。

　　海上決戰不存在的，在偷襲呂宋島的戰斗中，西班牙人的菲律賓艦隊已經喪失了三分一的軍艦。

　　這讓本來就處于劣勢的菲律賓艦隊變得更加雪上加霜，別說和日軍決戰了，因為速度的關系，他們連執行破交任務都夠嗆。

　　日本南下艦隊指揮部，一名中年軍官用無奈的語氣匯報道：“司令官閣下，繳獲的西班牙戰艦我們已經派人檢查過了，損壞不是太嚴重，在呂宋島就能夠修復。

　　只不過艦齡有些老，最晚的一艘也是1875年服役的，用不了幾年就要退役了。

　　不知道西班牙人是怎么想的，其中一艘軍艦在設計的時候居然沒有考慮蒸汽機，還是后面加裝上去的，非常的不協調。”

　　一個帝國沒落不是沒有原因的，通常來說都有官僚主義盛行、腐敗嚴重的通病，西班牙自然也不例外。

　　存在必然有其合理性。看似不合理的奇葩的設計，背后實際上還蘊含著官場大學問。

　　當然，這些問題不是日本剛剛起步的日本海軍軍官能夠理解的。他們正懷著滿腔熱血要為日本崛起而奮斗，還沒來得及墮落。

　　伊東祐亨大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要糾結這些小問題了，西班牙政府要是不腐朽，也沒我們什么事了。

　　艦齡老也沒關系，風帆戰艦被淘汰已經成為了定局，拿來湊合著幾年也就夠了。

　　菲律賓群島可不小，西班牙人要和我們躲貓貓，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把他們揪出來的。在接下來的戰斗中，我們需要更多的軍艦。

　　立即派人對受損軍艦進行修復，我已經派人通知了國內，他們會盡快派官兵過來接收，爭取早日形成戰斗力。”

　　坦率的說，南下艦隊現在不應該在呂宋島停留，乘勝追擊一舉擊垮西班牙的菲律賓艦隊才是最佳選擇。

　　但是沒有辦法，登陸成功總是要撈好處的。陸軍在大發橫財，海軍也不能光看著。

　　日本陸海軍可不和諧，要是海軍不參與進去，西班牙人在菲律賓幾百年的積累，就要全部落入陸軍手中了。

　　這玩意兒吃進去了，就沒有吐出來的。就算是把官司打到明治天皇跟前，也不要指望陸軍會讓步。

　　家底太薄，眼皮子就是這么淺。和這些觸手可及的利益相比，乘勝追擊剿滅殘敵，反而不是那么重要了。

　　作為洪門在呂宋島的大本營，陳公館內此刻已經擠滿了人。不少人都是拖家帶口趕過來的，不時還有孩子的哭聲傳來，搞得作為龍頭的陳濤越心煩意亂，偏偏還發泄不得。

　　外面已經全亂套了，日軍在趕走西班牙人后，就開始進行肆無忌憚的搶劫，大家不得不過來報團取暖。

　　混幫會也是需要有人支持的，匯聚過來的這些人就是洪門在呂宋島的根基。不是小弟，就是小弟的家屬，又或者是沾親帶故的宗族。

　　望了一眼亂哄哄的場面，陳濤越嘆了一口氣。沒有辦法，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了，連一點兒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不同于之前的排華運動，那都是事先有跡象發生的，他們這些消息靈通的家伙，都是提前做好了準備跑路的主。

　　現在不僅沒來得及做準備，還接收了一大幫子，要時刻擔心著日軍突然找上門來。

　　“老爺，武器都準備好了，你看是不是先發下去？”

　　管家的聲音，將陳濤越的思緒拉了回來。今時不同往日，有了蘭芳省的華人大本營后，大家搞軍火就容易得多了。

　　只要有人出錢買，奧地利的軍火商就敢賣。如果不是忌憚西班牙人的反應，火炮都搞得到。

　　本來這些武器是未來對付土著的，反華運動雖然是殖民政府策劃的，但是推出來的執行者還是土著。等進行的差不多了，他們才跳出來摘桃子。

　　時代在發展，殖民政府也要考慮輿論影響。況且，老是赤膊子上陣，把羊全部都給嚇跑了，他們還怎么剪羊毛、吃羊肉？

　　陳濤越的龍頭位置也是一路殺出來的，既然有武器，自然不準備坐以待斃。

　　“先發下去吧，再派人聯系一下霍諾里諾先生，現在我們需要他的幫助。”

　　親自出面和日本人協調也不是不行，憑借洪門在南洋的人脈，陳濤越也結交過不少日本人，這些人或許做不了日軍的主，但是牽橋搭線還是能做的。

　　日本人想要奪取菲律賓，自然需要地頭蛇配合。僅憑日裔在當地的力量還不夠，洪門要是肯靠過去日本人沒有理由會拒絕，現在的問題是他不愿意和日本人扯上關系。

　　和這個年代大多數南洋華人一樣，陳濤越同樣擁有恐洋癥。盡管日軍已經占據了上風，他還是更看好西班牙人。

　　毫無疑問，要是西班牙人贏得戰爭，肯定會對投奔日本人的家伙進行一場大清洗，陳濤越可不想粘上這種事。

　　在這種背景下，自然就只能讓不怕麻煩的人來幫忙處理了。作為奧地利駐菲律賓的外務官，霍諾里諾就是不怕麻煩的人之一。

　　自從蘭芳自治省建立，類似的事情他每年都會遇到很多次，看在神盾的面子上，霍諾里諾先生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這也算是合法的外快，當中間人幫人牽橋搭線，或者是干脆接受委托代理談判，在不損害奧地利利益的前提下，都是維也納政府允許的。

　　事實上，他也沒有損害奧地利的利益。這種外務官聽起來很牛逼，實際上的權利非常小，根本就代表不了奧地利，真正有代表權的還是各地的公使或者是大使。

　　設置外務官，一方面是為了商業方便，解決商業的一些糾紛；另一方面是因為設置外交使館的成本太高，還要考慮政治影響。

　　跑到人家殖民地設置使館，明顯說不過去，雙方的地位完全不對等。

　　說曹操，曹操到。不等管家采取行動，一名身材魁梧的白人大漢就走了進來。

　　“不用麻煩了陳，收到消息后我就第一時間趕來了，夠朋友吧！”

　　來人正是霍諾里諾，對這位自來熟的家伙，原本陳濤越是不感冒的，現在他突然發現這家伙也很可愛。

　　盡管知道來人只是為了神盾，可是能夠在危機關頭站出來幫忙，那就絕大多數朋友靠譜。

　　“當然，你是最好的朋友。現在我需要你幫忙打發了日本人，只要日軍不進入唐人街搶劫，我愿意支付他們不超過二十萬神盾的補償。”

　　危機關頭，陳濤越也顧不上錢了。況且，這筆錢也不是他一個人出，而是由所有人一起分攤。

　　所有人都知道，要是這個時候不出血，等日軍沖進來過后，那就人財兩空了。

　　聽到這個數字，霍諾里諾只感嘆道：“看不出來，你們居然這么有錢！”

　　停頓了一下，隨即又補充道：“陳，你確定要出這筆錢么？要知道給了日本人錢么，要是西班牙人贏得了戰爭，未來會給你們帶來非常多麻煩。”

　　眾人神色黯然，這筆錢幾乎是大家能夠承受的極限，如果不是迫不得已，誰也不愿意花錢買平安。

　　麻煩是兩方面的，一種是有可能引發日本人的貪婪；另一種是西班牙人卷土重來后，再向他們伸手。

　　陳濤越反問道：“霍諾里諾先生，如果不出錢的話，你有什么辦法避免日軍來搶劫么？”

　　霍諾里諾擺了擺手道：“沒有！不過，你們要是肯出錢的話，我就有辦法了。

　　反正都是花錢買平安，與其給日本人，不如給我們算了。一口價三十五萬神盾，日本人和西班牙人兩邊的麻煩，我都給你們擺平了。”

　　望著大包大攬的霍諾里諾，陳濤越眉頭一皺，這話說得太滿了。如果是奧地利的某個大人物做出的許諾還差不多，一個外務官恐怕還沒有那么大的面子。

　　似乎是從眾人的目光中覺察到了什么，霍諾里諾繼續補充道：“放心，這筆錢不是我要的，我還沒這么大的胃口。

　　這些錢是給維也納政府的，只要你們肯出錢，我就代表維也納政府授權你們懸掛神圣羅馬帝國國旗。

　　并且出面和日本人溝通，證明你們是帝國公民。我在日本待過，知道日本政府是什么貨色，他們是不敢挑戰帝國的。

　　就算是這些家伙不講規矩，進入唐人街搶劫，未來帝國也會替你們向他們加倍索賠的。

　　當然，這個公民身份只是臨時的。危機結束過后，也會隨之消失。

　　為了表示誠意，我們可以先簽訂合同，等事情結束過后再付款，反正大家都是朋友，我也不怕你們賴賬。”

　　為了升職，霍諾里諾也是拼了。外務官雖然容易撈取油水，可是出政績難。更麻煩的是出了政績，國內也看不到。

　　想要更進一步，就必須要有拿得出手的功績，向國內證明自己的能力。

　　區區幾十萬神盾，對維也納政府自然不算什么，可要是不費吹之力就為帝國拿到這筆錢，那就足以證明霍諾里諾的能力了。

　　或許是后付款打動了人心，原本的懷疑目光已經不復存在，一名老者沉聲問道：“霍諾里諾先生，如果我們想要獲得永久國籍，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

　　經歷的越多，越發知道安全的可貴。在場的眾人，不是沒有人拿到過其他歐洲國家的國籍，問題是一看膚色效力就大打折扣。

　　小問題還好說，可以金錢開道，遇到了現在這種大麻煩，根本就沒人替他們出頭。

　　相比之下，奧地利就要好得多了，起碼在南洋地區是一視同仁，甭管是什么膚色，拿到國籍都會受保護。

　　霍諾里諾搖了搖頭：“這不是錢的問題，想要拿到奧地利國籍關鍵要看貢獻度，具體有什么要求，你們可以去殖民政府咨詢。

　　反正難度很大，我個人建議你們可以去蘭芳自治省。相比南洋其他地方來說，要更適合你們生存一些。”

　　聽到這個解釋，很多人都嘆了一口氣。蘭芳自治省的情況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因為種植園、礦場搬不了，大家早就舉家搬遷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