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新操作
簽訂完合同、交完定金，李總明顯松了口氣：這價格比公司當初預期當然遜色很多，但對方一出手就是整層購入實在是難得的銷售業績，至少這個季度銷售團隊的獎金就有著落，他的位置也可以穩下來。所以現在不覺得兩人年輕，反而大肆吹捧起兩位商業俊杰、后起之秀來，還打算認真招待一下，為今后可能的合作拉拉關系。
不過這兩位還真是商界清流，不但以其他公務纏身為由婉言謝絕了午餐，甚至心急火燎地要走了全套圖紙和技術資料，說要拿去給裝修公司過目，那著急樣還真是令人肅然起敬。
王慧玲壓根就沒心思留在那里跟人吃吃喝喝，在她眼中，再好的招待也不能與常天浩兩人一起吃路邊攤相提并論——雖然小布爾喬亞是不會帶她去吃路邊攤的。
她今天非常高興，原因很多：一則她推薦的寫字樓地段和對象被常天浩認可并下單，說明對自己工作很滿意；二則她在國慶期間購買的家具、家電和其他支出，常天浩全部予以接受。甚至在她撒嬌似說道：“你不看看嘛，萬一我吃回扣呢？”這種話時，常天浩也不以為意地笑笑，壓根不放心上，充分說明對方毫無保留地信任了自己。
說句真心話，她這兩天為常天浩辦事那股賣命勁比為自己家里辦事還上心，什么回扣？想都沒想過！只想把事情又快又好地完成，對方每一句表揚與肯定無不讓她喜上眉梢。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常天浩在兩個公司中給她安排了3萬塊錢股份，并明說不用她掏錢，也不從工資里扣，直接算贈送給她作為獎金。3萬塊錢對常大公子來說或許不算什么，但背后用意很深刻：起碼常天浩女朋友都沒股份，王慧玲心里甜蜜得要死，那句007也行的話還真是肺腑之言，再直接一點說自薦枕席也沒問題——上海姑娘真要是發起嗲來，那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招架得了的。
不過這也是她念頭較多的緣故，常天浩壓根懶得想這么多：王慧玲只要是個聰明人，就不會不知道跟著自己長期走下去比吃點回扣重要的多，至于股份，那是因為王慧玲要擔任法人代表，沒點股份說不過去，更何況，授予骨干股份不正是調動其積極性的有力武器么？
兩人匆匆忙忙在外面隨意找了小餐館吃中飯，用餐時常天浩隨意盤點了下資金，忽然對錢又發起愁來。本來他是千萬身價，還全是流動資產，在上海灘也算可以，但仔細一盤點忽然發現錢不夠花 密云花苑的房子花了29萬，家具家電又準備了6萬；合計35萬，算上零零碎碎的交易手續費和后續辦證費用，估計還要1萬。
寫字樓購置價285萬，契稅什么還要準備起來。
兩個公司注冊資本有300萬進去了，雖然驗資結束后能用賬上資金沖抵寫字樓尾款，但畢竟投資數不能抽走，否則抽逃資本罪是個不大不小的原罪，保不準哪天會爆炸，所以這300萬是硬碰硬不能動的。
王慧玲已聯系了裝修公司，獲得的報價初步顯示這1000多平方裝修連同辦公家具購置，沒60萬拿不下來。除此之外，公司辦公還要開通電話、網絡，上海是ISDN技術先行者，在國內發展比較成熟，滲透率也高，今年已有1萬多用戶，這也要先交錢排隊申請安裝，當然還少不了購買電腦——常天浩估計至少需要20臺。
公司擁有10個車位，不可能不買車，常天浩想好了，初期公司至少配2部車，他自己一部，給王慧玲用一部，這都要錢。
這樣盤點下來，手頭只有500萬資金可用，他覺得壓根不夠用，必須再去撈一票，著名的519行情明年才發動，中間這大半年時間靠業務發展增收絕對是緩不濟急，還是只能把主意打到期貨上。
他隨口問了王慧玲最近交易情況，后者不假思索道：“這兩天市場比較熱，綠豆創出了新高，持倉有10多萬手，逼近20萬；橡膠也在進攻萬點大關…”
“等等，你剛才說啥？”
“我說，橡膠…”
“不，前一句！”
“哦，綠豆，鄭商所綠豆…”
“明白了！”電光火石之間常天浩就想到了，“啪”地一拍大腿，“走！”
“干嘛去？”王慧玲嗔怪道，“人家飯還沒吃完呢…”
“炒綠豆去…”常天浩清晰記得9899年之交的綠豆事件，雖然具體價格、行情已兩眼一抹黑，但對那段驚心動魄的歷史他依然記憶猶新。雖然很多人對此事件三緘其口，但作為圈內人士，他當年是如同聽天方夜譚一樣把整個故事聽完的。
現在機會來了，他笑道，“咱們發財去…”
“真的？”
“騙你干啥？”
“走！”王慧玲比他還干脆，直接扔下吃了一半的飯碗撒腿就跑，老板一開始以為有人吃霸王餐，想著年輕人怎么不學好，看到扔在桌子上的50塊錢才知道怪錯了人，等他拿了找零出門，哪還有兩人的影子？
其實橡膠常天浩隱隱約約也記得一些，不過橡膠的致命問題是成交量不夠，沒綠豆那么打持倉量。
常天浩現在所能調動的資金加起來正好500萬，一張綠豆合約是10噸，每噸目前價格4000剛剛出頭，6保證金（交易所保證金5，后為遏制投機，提高到10）也就是2400元，開1000手放在近20萬整體持倉中算一點兒都不起眼——占比只有千分之五，比上輪搞橡膠時3的持倉占比還要下降一個數量級，這就不用太操心分散、隔日操作了，想咋整就咋整。
出了門不遠處就是個糧油店，常天浩讓王慧玲上前問：“老板，綠豆怎么賣？”
“兩塊五一斤！”
常天浩扭頭就走。
眼看他要走，老板急了，忙喊：“小伙子別走別走，兩塊一斤，兩塊一斤…”
沒想到常天浩拉著王慧玲走得更快。
王慧玲忽然反應過來了：期貨市場上綠豆4000元/噸，折算下來正好兩塊一斤，而零售店都只賣兩塊，中間巨大的運費和批零差價哪去了？這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所在？
上了出租車，常天浩進一步解釋：“11月綠豆合約是標準的空頭合約，按鄭商所規定，這月份交割的綠豆不能再用于注冊倉單，只能投入現貨市場，也就意味著做多者無法再轉入下個合約，只能硬接，你覺得11月份后還有多少綠豆的使用空間？”
王慧玲對這思路點頭認可：綠豆最大消費季是夏季，特別是南方諸省有較大的綠豆消耗，別的不說，光冷飲公司生產綠豆棒冰和月餅公司就是大頭。但11月合約交貨完已在冬天，誰家冬天用清熱解毒的綠豆？只能存儲下來用于第二年，這又有壓庫和沉沒成本。所以綠豆期貨正常一定要比現貨貼水才行。
現在期、現貨甚至期零（售）貨一致，那還得了？標準的價格倒掛！
期貨規律第一條：凡大宗商品價格倒掛，差價一定會被填平，區別只在于何時！
一到永安，常天浩看著盤面上創出新高的綠豆期貨，心里一陣鄙夷：明顯有大資金在里面裝神弄鬼，強拉期價！他下單很迅速，十指如飛，直接輸入代碼。
永安是新開賬戶，資金是200萬元，他嘗試性地先在4010賣空，很快成交了50手GN9811（98年11月交割的綠豆合約）。
接著又在4014上賣空，100手也迅速成交；
整個操作手法簡單粗暴，簡直毫無顧忌，因為市場上還不斷有資金涌入，妄圖刀口舔血賺最后一筆，而莊家也在嘗試進一步拉升，試圖用盤口語言告訴大家：綠豆期貨價還會繼續突破4200、4300…
什么？零售價只要4000一噸？
沒關系，我可以先拉爆你們，然后再讓價格回歸！
不到20分鐘，常天浩下滿了400手持倉，平均單價在4015，計算下來，400手共占用保證金96.36萬，風險度為48略多一些。
值得一提的是，綠豆和天然橡膠手續費收取標準不同，是固定價格而不是根據成交金額的比例收取，每手6.5元（交易所收6元，常天浩這樣的大戶，永安公司只收0.5元）
隨后兩人又打車去南華繼續下單。
前面常天浩提到要從南華把資金抽走時，王慧玲給了他一個建議：不要全抽完，在南華放一部分，在永安再放一部分，用分倉進行操作。
理由很簡單：常天浩作為300萬資金量開戶的客戶，賺了近600萬，在南華營業部很引人注目，忽然資金全部抽走，連同經紀人王慧玲也從公司離職，那就會更引人注目，必須要有低調的處理方式。
比較恰當的做法是常天浩先把盈利部分拿走，然后王慧玲辦理辭職，接著常天浩再從南華后續一點點把錢挪走。常天浩一聽就樂了：這不就是自己在7月賭球時分散下注的舉動么？
他在心里提醒了自己：最近操作順利，各方面飄飄然，警惕性也降低了，忘了風險，必須加以克制。
至于王慧玲要辭職也編了個令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有老板看上我了，拉我過去當秘書，今后跟他吃香的喝辣的，看見他侄兒（常天浩）沒有？
這理由很狗血卻又讓人不得不信，畢竟營業部這幾年沒少發生過這種事。至于常天浩和王慧玲兩人，眾人反而沒想——經理和主管都知道常天浩小5歲，這擺明不可能嘛…
借著這種狗血劇，常天浩繼續下單600張綠豆期貨就不太引人關注，在南華的成交均價比永安還高出3元，占用保證金144.65萬元，兩者相加起來，合計持有1000張空單，風險度依然在48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