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那兇戾的氣息化為無盡黑暗,沖天而起的瞬間,即便是遠方漠然俯嗽的律令卿也愣了一下,未曾預料。
整個太陽船都籠罩在了動蕩之中,在后端,剛剛才修復完好的船艙和建筑,被以比剛剛還要更加暴虐和迅速的方式所摧毀!
一整座船艙在金剛錐的突刺之下貫穿,然后在血潮中干脆利落的撕扯成粉碎,不知多少碎片飛在空中,變成了鋼鐵的暴雨,酒落荒原。
緊接著,又一座。
鋼鐵之樹下,在黑暗和血潮的沖撞里,毀滅在迅速的蔓延。
“這他媽的是什么?家暴?認真的嗎?偏偏這個時候?”
駕駛席上的雷蒙德已經欲哭無淚:“你們能不能出去打啊,這是我的船!我的船!“
他萬萬沒有想到,亡國和雷霆之海都沒有毀掉他,讓他一蹶不振,佚儒王和統治者都未曾讓太陽船如此艱難,可在關鍵的時候,壓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竟然是因為槐詩所引起的家庭紛爭……
姓槐的你壞事做盡!
招惹這么多難纏的女人做什么?而且一個還不夠,起碼三四個……
急著找死嗎?!
可話就算是這么說,他依舊能夠感受到,那如芒在背的猙獰,真實不虛的惡寒,如同生死相搏一般的殺意。
毫無任何的虛假,也再無溫情脈脈。
不將對方徹底擊漬,誓不罷休!
明明心懷著愛意,可彼此凝視的時,便像是共不戴天的仇敵。
“紅龍,準備好,管不了那么多了。”留蒙德咬牙:“實在不行的話,照著那家伙來上一炮,把她轟下去!”
“你以為我不想么?她們的速度太快了,雷達根本沒辦法鎖定!光是保證上層和中層之間的封鎖和間隔,我就已經快吐了!”
紅龍惱怒的吶喊:“還有,他媽的看前面!看前面啊!”
此刻,無窮雷霆的覆蓋之下,荒原中,拖曳著光鑄戰船跟蹌前行的太陽船再度一震,自大天使所拋出的投槍之下!
宛如貫穿天地的巨柱那樣,以凌駕于電光之上的急速,砸在了冥河護盾之上,將強弩之末的防護徹底貫穿。哪怕是倉促之問奮盡全力的緊急規避,依舊被撕裂了右舷,大片船體在迅速的脫落。
濃煙和圣光中,數之不盡的獵食天使如同潮水,自前方奔流而來。
“他媽的……”
太陽取手只是無奈一嘆:“真后悔啊,早特么多少年,老子就應該多給羅素那老王八幾拳,再給槐詩那個小王八來幾手……搞的現在想捷都沒機會。”
說好的事兒少閑多不忙活,結果到現在,連年假是什么都沒有見過!
這個世界對社畜實在是太不友好了。
尤其是對一不小心跟理想國余壁們簽了合同的社畜,更是如此。
可是那又能怎么辦呢?
路是你選的。
現在,報應來了。
“全體預備。”
雷蒙德拿起了對講機,最后命令:“前方即將接敵,所有人,做好戰斗準備。或許旅程即將結束了,各位。或許,使命也將結束。
不論如何,祝大家旅途愉快——”
卡擦。
一聲輕響,霞彈槍上膛。
沉默里,轟鳴和震蕩里,艦橋上的船員們環顧著彼此狼狽的面孔,還有眼睡,到最后,竟然都忍不住大笑出聲。
尖銳的鳴笛聲進發。
猩紅的探照燈光照亮黑暗,太陽船吃哮著,加速。
自尋死路一般的,奔赴前方!
當數之不盡的烈光投槍帶著濃煙,從天而降。
殘破的甲板之上,血潮自黑暗的前方蒸發,五股杵砸下的瞬間,羅嫻手中的血色長槍崩潰。
緊接著,金剛維便已經毫不猶豫的,刺下。
貫穿肺腦。
正如同嚴厲的母親對叛逆期的女兒施以教導那樣,降下鞭撻和懲罰。
而回應母親的,便是不甘的拳頭。
在力竭之前,在那一張面孔之上,只留下了一道血痕。
就這樣,拍著羅嫻的脖子,緩緩的提起。
“和上一次見面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啊。”
羅剎端詳著她的樣子,欣慰一笑:“能夠看到你這么有活力的樣子,真好。”
“我也一樣啊,媽媽。”羅城喘息著,沙啞回答:“真高興,能再見到你。”
極意之拳,瞬間破空。
稍微不注意的瞬間,竟然便已經從統治者的鉗制之下脫離,毫不留情的,發起了攻擊。
然后,又被羅剎毫不留情的再度擊潰。
五指破裂的明間,掌心里醞釀出的血光進發,從近在咫尺的地方掀起爆炸。瞬間,血光在羅剎的五指之下盡數蒸發,可那一片消散的血氣之后,美德的光芒流轉。
血海之中,白馬的投影浮現一瞬。
從開始到現在,所積蓄而成的源質奔流盡數轉化為了光焰,自劍刃之上奔涌。
緊接著,便又在金剛錐的劈斬中,攔腰而斷,劍刃飛上天空,光焰消散。
而羅嫻已經飛出,碰在了破裂的鋼鐵之樹上,緩緩滑落。
“實話說,我沒想到,竟然會浪費這么多時間,女兒這么執拋,讓媽媽也無可奈何。難道就不能認清現實么,小嫻?”
羅剎娑之王踏著女兒的血,緩緩上前,俯瞰著她,告訴她:“你們兩個,不合適。”
“聽上去,真像是苦情劇里反派媽媽的臺詞啊。”
羅嫻想要抬起手,又被她踩住了,冷漠的碾下,斷裂的聲音響起。
“在女兒被真愛洗腦上頭的時候,把她打醒也是媽媽的責任。或許你們之間有愛,或許他對你也一往情深……可是,你還能克制多久呢,羅嫻?”
無數哀緣中,羅剎低頭,憐悄的俯瞰著她的模樣。
看著她眼瞳之中那一片奔涌的猩紅,還有身后,鮮血的倒影里,那一片漸漸浮現的猙獰輪靡。
她的本質。
被她所隱藏起來的,丑陋模樣。
現在,在同源的威權之下,已經再無法克制。災厄的氣息從靈魂漸漸涌現,將一切,染成了漆黑。
有殘酷暴虐的神采自那一雙眼膛中升起。
來自本能的,呼喚!
“看呀,我的孩子,你終將會將這一切徹底毀滅。”
羅剎輕聲呢響,“你的本性注定,你無法同這世界相容,即便它看上去多么美好。你的歸處,不在這里。
可你卻不愿意承認這一點。
即便是……已經被折磨成了這般模樣。”
能夠看見,那飽受摧殘的靈魂,在無止境的克制和忍耐里,漸漸的快要將自己撕裂。溫柔的面孔之下,靈魂早已經飽受折磨。
就像是魚離開了海洋。
現在,當解放的時刻到來時,那些隱藏在靈魂最深處的哀鳴和哭泣聲,終于從深海的潮汐中升起。
當屬于人的意識漸漸潰散,被隱藏在暗面的猙狗漸漸浮現。
被因禁在海中的魔龍終于展露輪廓,呼吸著地獄中的空氣,痛苦鳴咽,支離破碎的靈魂之上,遍布創傷!
早已經,不堪重負!
“人的世界對你而言太痛苦了。”
羅剎溫柔的伸出手,“到我這邊來吧,小嫻。”
她說:“我來帶你回家。”
清脆的聲音響起。
令羅剎,愣在了原地。
她的手掌,被拍開了!
被凝固的意識,所拒絕……
“我哪里也不會去,媽媽。”
就在她的面前,重創的女兒,艱難的抬起手臂,爬起,再度佇立。
而在她腳下的倒影中,猙狗的魔龍和她站在了同一處。
未曾有過,絲毫的動搖!
“這是我,這是,我們‘,共同的決定。”
沙啞和輕柔的聲音,重疊在一處,在那一具殘破的身軀之中響起。
告訴她:“我要,留在這里!”
想要留下,不止是升華的自己,也還有凝固的自己。不想要離開,不論是幸福的自己,還是痛苦的自己。
在做出許諾的那一瞬間,她便早已經對后果,心知肚明!
即便是如此……
“為何如此執著呢,羅嫻。”母親失望的問:“哪怕你付出一切,可真的會有回報嗎?”
“沒想過哦。”
羅嫻茫然的想了一想,緩緩搖頭:“可是,“如果我受傷了,就請你保護我吧”……他這么對我說了。”
當這么說的時候,她便忍不住笑起來了。
哪怕口鼻之間還殘存著血色,依舊,艷若桃花。
“請不要妨礙我,媽媽。”
她最后愚請:“我只是想要跟在他的身邊而已……
想要和他多說一些話,想要嗅著他的味道,看著他的臉。
也想要讓他看著我——
僅此而已!”
就這樣,向著母親,再度擺出了進攻的姿態:
“——所以,請你不要礙事!!!”
短暫的寂靜里,羅剎黯然一嘆,漸漸失望:“這是做女兒的應該說的話嗎?”
“抱歉啦,媽媽,我是個不孝的女兒。”
羅嫻抬起頭,擦去嘴角的血絲,仿佛在笑:“我已經不再“愛”你了。可唯獨現在,我是如此的,想要殺死你……”
她想了一下,恍然的低語:“我想,這大概就是恨吧?”
“太讓人難過了,小嫻。”
悲傷的母親緩緩搖頭,“叛逆到這種程度,必須要好好教育一下啦。”
用力的,握緊了武器,骨節蒼白,憤怒和暴虛顯現:“必須要,留下一輩子都忘不了的教訓才可以!”
“對不起,葛洛莉亞。請你暫時……忍耐一下吧……”
羅嫻抬起了殘破的五指,指尖,那一枚晶墨別透的血色結晶,仿佛鮮艷的蘋果那樣,落入了她的口中。
吞下。
在那一瞬間,無窮災厄之血自體內,轟然爆發。
前所未有的狂暴生命力涌現,自殘破的肢體內,迅速的,修復一切創傷,同時,也帶來了無法逃避的畸變。
令猩紅的鱗片漸漸覆蓋了她的身軀,將她轉化為仿佛怪獸一般的模樣。
美麗和柔和不再。
只剩下了猙獰和殘忍!
即便,如此丑陋。
哪怕,面目全非……
可就在她身旁,卻有一扇華麗的寶鏡自虛空中隱隱浮現,映照著她的模樣。
自鏡面的倒影中,猩紅的海潮涌動。在血水之中,凝固的本質顯化為了她的面孔和模樣,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瞬問,升華和凝因的位置迎來了逆轉!
“魔鏡魔鏡告訴我。”
羅嫻輕聲問,“誰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是她。”鏡中的無窮血海里,猩紅的公主殿下看向了眼前的母親,如是回答。
“是嗎”
羅嫻了然的領首,然后,輕聲說,“那我一定要殺了她。”
在這一瞬間,當最后的輕格解開時,樂園背后的恐怖陰影,自輝光之下顯露。
嫉妒,
仇恨,惡毒…
無窮盡的黑暗源質,自靈魂之中進發而出!
得到,失去,期望,信賴,孤獨,悲傷,渴求,盼望,失落,乃至絕望!
一切力量,悉數源自求之不得的愛!
愛有多么執著,那么恨便有多么龐大。
愛的解光和恨的陰影,原本水火不容的力量,現在終于合并在了同一處,自凝固和升華的靈魂里肆虐。
令羅蝸痛苦尖叫。
令血水奔流,化為海洋!
猩紅的色彩漫卷,在海潮聲中,將一切光鑄武士盡數蕩盡,吞沒,溶解。可在潮汐之間的漣漪之中,羅嫻已經疾馳而出。
向著母親。
再度揮拳!
“太愚套了,小嫻。”
羅剎凝視著她的模樣,搖頭:“看看愛將你變成了什么?”
來自羅嫻的拳頭,毫不保留的,落在了她的面孔之上,自那宛如白玉一般的肌膚上,留下了刺眼的猩紅。
破裂的聲音響起了,來自人的面孔之后,統治者的本質彰顯。
墮落的神性里,凝團的靈魂之中,為破壞而造就的力量顯現結晶,再無任何的保留,向著眼前的女兒,揮出耳光。
將一切,不自量力的反抗徹底擊漬。
降下了鞭愁和懲罰。
擴散的黑暗里,崩裂的巨響延綿,又被封鎖在內,無從沖出。激烈的震蕩在瞬間重復上百、上千、上萬次之后,形成了混沌的亂流。
奇跡和災厄之間的交鋒和廝殺迎來了最高處,自咫尺之間,無休止的向著對方以最直截了當的方式,施加破壞!
摧殘肉體,撼動靈魂,擊潰意志,混滅反抗。
令廢大的裂隙不斷的延伸在船身之上,又殘酷的維持著它的完整,任由激烈的戰火和廝殺將一切吞沒。
直到最后,在潰散的潮聲里,鏡面破碎的聲音響起。
當最后的力量揮霍殆盡的瞬間,金剛錐便已經將羅嫻的心臟徹底貫穿,令她跟蹌的后退,跌倒在地上。
再沒有反抗的力氣。
然后,羅剎漠然的向前,抬起手。
震怒匯聚與黃金之杵上,令杵上無以計數的細小帖陵浮現猩紅,哀嚷和黑暗纏繞其上,足以毀滅所有的力量爆發。
向著羅嫻的面孔,砸下!
令天空為之破裂的巨響中,風風擴散,細密的裂隙自甲板上擴散開來,猶如蛛網。
而當風暴吹去,塵埃散盡時,羅嫻依舊躺在血泊之中,空洞的眼睡抬起,看著懸停在面孔之前的五股杵。
只差一線。
“教育到這個程度,應該差不多了吧?”
羅剎低頭,俯瞰著女兒奄奄一息的模樣,還有那偏強的神情,終究只是無奈一嘆:“為何冥頑不靈呢,孩子?”
“大概是,戀愛腦吧?”
羅嫻輕聲呢響:“明明應該適可而止的才對,可是糾練不休起來,連自己都會覺得丑陋和討厭……察覺到應該警醒的時候,卻已經無法自拔。”
“真愚蠢啊。”羅剎評價。
“嗯,患蠢,確實。”
羅嫻點頭,看著漆黑的天空,勉強一笑:“媽媽,你會討厭我嗎?”
“傻話,難道天底下會有討厭女兒的母親么?”羅剎搖頭,撫摸著她的臉頻,輕嘆著:“哪怕,已經被傷透了心……”
她坐在地上,懷抱著自己的女兒,時隔二十五年以來,正如夢中所想的那樣,撫摸著她的長發。
輕盈又溫柔。
好像生怕弄壞一樣。
害怕自己所愛的寶物如同泡影那般消散,遠去。
一如決定將她送離自己的身邊時那樣。
怎么樣,都看不夠。
“他還好么?”羅剎 “父親很好,只是孤獨。”
“是嗎?他所尋求的,就是這樣的東西啊。明明曾經為了變強,不惜一切,可最后,又后悔了。
結果,一無所得。”
羅剎閉上眼睛,緊貼著她的頭發,告訴他:“深深的潮沙在控訴,我聽見了——我不知道吹笛人究竟想要做什么,可他的目的一定不會那么簡單。
不要被波及到其中去,小嫻。倘若你想要追求自己的愛,那么就要離深源遠一點,那里沒有你想要的東西。
我無法阻攔你,可能也無法再保護你了。”
羅嫻疑惑:“難道你不曾怨恨么,母親?”
“吹笛人?為何要怨恨?”羅剎反問,“從父親,不,從曾祖父以大愿求諸與深淵的那一刻開始,威權便為凝固所染,卡瓦納西一系的命運便已經注定——”
她說:“我早已經有所覺悟。”
從生下來的時候,就已經有所察覺,也已經有所準備。有朝一日,同這所有一起,埋葬進深淵里。
為此而修持,為此而煎熬。
可這一顆自謂餐石不動之心,卻又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摔成了粉碎。
只是當看到了人群里那個遠道而來的消瘦身影,那一雙堅毅又平靜的眼腳的時候,便已經被魔念所誘惑。
不得解脫。
明明不曾期盼,卻又不由自主的,產生了渴望。
是啊,就像是自己的女兒那樣。
就像是羅嫻一般。
飛蛾撲火。
她帳然的低頭,親吻著女兒的額頭。
“如何才會明白呢,小嫻?”
或許,非人之愛會讓你的靈魂墮入深深。可你所追逐的人之愛,卻只會讓你如我一樣,飽受折磨。
因為它并非是結果,也不是什么美好幸福的結局,而是殘忍的開始,是無窮等待中的煎熬和無法滿足的渴求。
當你去愛一個人開始,詛咒便已經纏繞在你的靈魂之上。一直到最后,將你焚燒成灰燼為止……
除非殺死他,否則便無法結束。
除非殺死你自己,否則便無法解脫。
“在你出生的那一天,我便期望你能夠長留我的身邊。可這終究不切實際。”
羅剎閉上了眼睛,無聲嘆息:“我將非人之愛留給了你,以盼你能夠歸來。可你或許不會再回來了。”
“你終于長大啦,小嫻。”
惜別的眼淚,從統治者的眼角滑落,落在了女兒的嘴唇之上。
“我將在海中凝望,我親愛的女兒,我亦將在深淵里等待,見證這一份愚昧之愛的結果。”
她低下頭,在羅嫻的耳邊,最后道別:
“但在那之前…”
“我不會容許你再逃避。”
羅姻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胸前,貫入心臟的金剛杵,無聲的碎裂,數之不盡的神性和源質奔流,自其中涌現,逐出了沉寂的血水災。
然后,刺入了她的靈魂之中!
徹底的,將一切改變!
前所未有的痛楚自靈魂里進發,令她不由自主的疫牽著,掙扎,卻又被母親所按住,無法逃脫,無法控制的,硬咽出聲。
哀鳴!
就這樣,殘忍的縫合了凝團和升華之間的傷口,不容許分離。不惜將施以重創,只為了重新將一切修復完整。哪怕是將靈魂撕裂,也要將所有復原。
詛咒,亦或者賜福。
以此為釘,降下了痛楚的新生。
“在幻滅之前,去盡情的追逐吧,小嫻。”
她最后擁抱著懷中的珍寶,告訴她:“這便是我作為母親,給予你的,最后贈禮。”
在遠方吹來的風中,統治者的身影漸漸隱沒。
就這樣,消失無蹤。
只留下無休的廚殺和斗爭,滿目瘡疾戰場,還有血中漸漸醒來的羅嫻,自痛苦中艱難的睜開了眼睛。
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寒冷。
她茫然的環顧著周圍的一切,踏著血泊,跳ண的向前,就像是人魚終于走上了海岸那樣。
每一步,都有如踩著尖刀。
難以站穩。
感受著這掙療又殘酷的世界,無法呼吸。
太冷了,又如此孤獨。
只是一個人在這里,便忍不住想要流淚。
沒有去理會那些從天而降的獵食天使,也并不在乎那些呼嘯而來釘在身旁的投槍和攻擊,她跟蹌的邁動腳步,催動早已經疲急不堪的身體。
撥開了最后的鋼鐵荊棘和枝校。
凝視著那一張寧靜的睡臉。
伸手,去撫摸他的眼眉。
即便是那一具軀売中,空空蕩蕩……
“回來吧,槐詩。”
羅嫻輕聲呼喚,“我已經開始想念你了。”
就這樣,彎下腰,去輕輕的觸碰了一下他干洞的嘴唇,親吻著沉睡的王子,好像施展魔法那樣。
等待著他醒來。
即便在身后,冷酷的圣光降下,狂熱的大天使從濃煙之中凝聚,遍布血絲的眼瞳抬起,癲狂的凝視。
“異端受死!!!”
傾盡所有的力量,仇恨和僧惡隨著利刃一同刺下!
血肉被貫穿的聲音響起,猩紅的色彩如暴雨,酒落。
無以計數的鋼鐵枝權驟然延伸,發狂的增長,宛如爆炸那樣擴散,轉瞬間,將公義貫穿,釘在了地上。
連同不知多少的獵食天使一起。
當那一雙沉寂的眼瞳緩緩睜開,整個世界仿佛在瞬間,迎來了死寂,所有的聲音都消失無蹤。
只剩下了平靜的呼吸。
如夢初醒。
“對不起,嫻姐。”
槐詩輕聲呢喃,“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是嗎”
羅嫻微笑,“夢見了什么?”
“好像見了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槐詩說,“但最后,我夢見你在哭……所以,我醒了。”
他伸手,輕輕的擦去那一張臉顏的血跡:
“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發生了很多,但都不重要了。”羅嫻回答:“只是,稍微有些累了,我想要休息一會兒。”
“那就睡吧。”
槐詩點頭,告訴她:“我會保護你的。”
“嗯。”
羅姻輕輕點頭,閉上了眼睛。
就這樣,安心的,笑著,沉沉睡去。
槐詩伸手,為她撫平了發絲、數之不盡的枝權延伸而來,將她和那一張病床保護在其中,不受打擾。
再然后,在這寂靜里,踐踏在靈魂之上的腳步聲,終于響起。
如此塞落。
在鐵枝之下,大天使咆哮,發狂的掙扎,奮力的伸手,想要去攻擊那一只停在自已面前的腳掌,卻只差一線。
難以觸及。
而當他抬起頭的時候,便終于看到了,那一張平靜又肅冷的面孔。
乃至,流溢著輝煌威嚴之光的眼瞳。
冷漠的俯瞰。
最后發問:
“我要的另一只眼睛,帶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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