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勁。”
音樂館內,艾晴看著電腦屏幕上的畫面,還有從監控邊緣掠過的資料,忽然輕聲呢喃。
第一次擔任警備工作的吉賽爾仿佛驚弓之鳥,猛然搖頭:“啊?有敵人?哪里?哪里!”
艾晴忍不住搖了搖頭:“放輕松一些,你好歹還是個末日畫手,打不過總能帶著我跑得掉吧?放心,不是這里。”
而是三葉大廈。
大樓內外似乎早已經做好了防備入侵的準備,內部的監控也做了層層防護,外部根本無法訪問,只能夠通過附近廣場上的攝像頭進行觀測。
但此刻,在人臉辨別程序之中,一張又一張或是似曾相識或者從未見過的畫面卻在接近的地帶不斷浮現。
唯一相同的是,是鎖定在他們身上的猩紅標志。
區域威脅度在迅速的上升。
而就在剛才,她的權限觀測之中發現,阿德里安的手機一直在占線狀態,而通訊的另一頭,竟然是一個就連架空機構內都沒有任何備案和記錄的離譜高權限!
究竟來自哪里?
中央決策室隱藏的保密賬戶?和三大封鎖有關的隱秘路線?還是保密局里流出的未知號碼?
“槐詩,有異常狀況么?”
艾晴問。
“啊?應該沒有…吧?”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轟鳴聲,嘈雜的吶喊和尖叫,還有槐詩疑惑的聲音:“沒看到有什么異常啊。”
因為你本身就是最大的異常了吧…
艾晴欲言又止。
許久,她搖頭,克制著嘆息的沖動:“優先保證自我安全,小心tki小隊,他們都是專門用來捕殺升華者的特殊組織,這種區域作戰上,不要輕易的踏入陷阱。”
話音未落,她就聽見另一頭傳來的清脆咔擦聲。
好像有什么東西被觸發了。
緊接著,是接連不斷的巨響和呼嘯,還有槐詩驚奇的聲音:
“果然有陷阱!”
“…都說了,要小心。”艾晴皺眉:“如果棘手的話,盡量避免正面作戰吧。”
“啊?”
槐詩錯愕,似是震驚。
“怎么了?”艾晴不解。
“不,沒什么。”
槐詩踩在焦爛的尸體,回頭看向身后那被血色猩紅和焚燒焦黑所籠罩的樓層空間,有些懊惱:“一不小心,已經殺了一半了。”
沉默里,電話掛斷了。
“動不動掛人電話,這個女人脾氣越來越大了,別這么不好相處啊。”
槐詩嘆息著,將手機塞回口袋里,抬頭看向眼前的‘幸存者們’。
還有他們蒼白的面孔。
自焚燒的火焰和尸骸之中,他一步步上前,質樸且尋常的衛衣和牛仔褲,就連一絲灰燼和血色都未曾侵染。
正是在剛剛,那個長著一張人畜無害面孔的家伙,一邊打著電話,一邊靠著一只手,一把斧頭,完成了近乎覆滅tki小隊的屠殺。
輕描淡寫。
仿佛喝水吃飯那樣的去斬首。
如此簡單,又如此順暢。
“不好意思,剛剛打了個電話,沒有注意,那個誰臨死之前說的是什么來著?”槐詩茫然的回憶著,忽然之間反應過來:“哦,你們是投降了,對吧?”
在他面前,最后的幾個幸存者顫立著,吞著吐沫,瘋狂的點頭。
可是就連說話的力氣和勇氣都已經沒有了。
顫顫巍巍的站在原地。
自凝視中,漸漸佝僂。
“嗨,早說嘛。”
槐詩散去憤怒之斧,忽然和煦一笑,拍了拍眼前男人的肩膀,鼓勵道,“以后要做個好人哦。”
男人顫立著,艱難的,點頭。
就這樣,看著那個微笑的男人同自己擦肩而過,走向了更上層。寂靜中,在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跪倒在地上,竭力的喘息。
而就在踏上臺階的瞬間。
槐詩的動作,陡然停滯。
抬頭。
那一瞬間,樓板轟然碎裂。
宛如風暴一般的鐵光,呼嘯而來。
絢爛的銀色彼此交織,自利刃之上擴散,輻射自空中,形成了破滅的風暴,所過之處一切都被干脆利落的切裂成塵埃大小的碎片。
槐詩暴退,后撤,轉瞬間掠過了遍布火焰和焚燒痕跡的樓層。
感受到,錐心刺骨的殺意和惡寒。
“哎呀…”
他輕聲感慨著,隔著那一道足以將自己碎尸萬段的利刃風暴,凝視著眼前的對手。
那佩戴著詭異鐵面的枯瘦老人,仿佛猿猴一般,手握著一長一短的兩柄銀色利刃。
便不由自主的,性質高昂!
“老爺子出來遛彎啊?”他好奇的問候:“運動這么劇烈,不怕閃了腰么?”
“閑話少說。”
橫行邊境和地獄四十余年的劍術宗師,鐵面者·費雷奧抬起了面孔,本應蒼老渾濁的雙眸中滿是攝人心魄的寒光。
長劍苦吟,短劍贊頌,驟然鳴動。
極意·魂轉的力量迸發。
水銀一般的瑰麗之光瞬間呼嘯奔流,向前。
向著槐詩。
“——死!”
前所未見的極速,自槐詩眼前展現。
難以想象,那一瞬間,那個看似枯瘦的老人究竟向著自己斬出了多少劍,數十,還是上百?
即便是龍驤也無法企及的極速令劍刃所過之處,形成了鋒銳的真空,所能窺見的便只有那彌漫的鐵光。
鋪天蓋地。
那一瞬間,自從踏入了三葉大廈之后,槐詩終于感受到了,所謂的壓力!
深吸了一口氣。
握緊了手中的美德和怨憎,猛然合攏在一處,增殖的刀和劍銜接一處,自回旋之中應向了那一片仿若水銀一般的風暴。
撕裂,自正中!
——極意·交響!
在剎那間,聽不出究竟響起了多少次高亢的碰撞聲,只能從那綿延的凄厲聲響蹂躪耳膜時的痛楚才能分辨出驚心動魄的廝殺。
苦痛之錘砸落,憤怒爆發。
恐怖的氣浪將老者逼退。
而槐詩,才終于長長的吐出了肺腑中的氣息。
自那高烈度的碰撞和對決之中,竟然是他這個年輕人率先感受到了難以為繼?
這老頭兒的體力未免太過于夸張!
“一見面就掏刀子過來捅人,這樣不好吧。”他的手中,悲憫之槍展開,好奇的向著老人挑了挑眉頭:“怎么稱呼啊,老先生?”
“嘿嘿,稱呼啊…”
鐵面之后費雷奧冷笑,“相較災厄之劍,不過是無名小卒而已,何足掛齒?”
“咱們無仇無怨,也沒怎么見過,何必這樣呢?”
槐詩看著眼前棘手的對手,試探性的問:“要不商量一下怎么樣,阿德里安給你多少,我給你雙倍,你只要退出就好。”
“我來這里,不是為了錢,槐詩。”
費雷奧漠然的回應,伸手,摘下了臉上詭異的鐵面具。
露出了下面,右臉上的,恐怖凹陷。
就好像是什么詭異的猛獸所留下的重創,又仿佛是被什么大規模毀滅級武器所波及,徹底蒸發。
殘缺的面孔依舊存留著裂口和傷痕的痕跡。
即便經過了那么多年。
而那一雙灰色的眼瞳,死死的盯著槐詩的面孔,告訴他:“是為了你。”
自己?
那一瞬間,看到那一道傷口的槐詩,心中莫名浮現出了一個另一個魁梧健碩到仿佛怪獸的蒼老身影。
不由得,恍然大悟。
“羅老啊…”
這是那老頭兒又造了什么孽?
但仔細一想,實屬正常。
真要有什么江湖的話,果園健身房那也絕對不是什么五岳劍派,名門正宗,反倒是應該是什么遍地仇家的魔教才對吧?
反正那老頭兒在上升期,沒少造過孽,不當人的事情干的太多,如今導致槐詩都已經被劃入了仇恨范圍里。
他無奈嘆息:“打不過師傅來打徒弟,未免不講武德了吧,老先生。”
“他殺我的老師時,不也是這樣么?”
費雷奧戴上了面具,輕聲呢喃:“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他…一直…”
那一雙毫無情緒波動的眼瞳凝視著槐詩,鎖定。
“如今找到你,也好。”
“要不這樣。”
槐詩提議:“我這里有他的電話號碼,你打給他,約個架?或者你真覺得打他打不過的話,冤有頭債有主,我就是一個旁聽的,連正式弟子都算不上…我幫你叫他女兒出來怎么樣?”
那一瞬間,費雷奧再沒有說話。
積累了數十年的殺意,驟然迸發。
隨著那呼嘯而來的斬擊風暴一起!
斧戟抬起,憤怒爆發,硬碰硬的劈向了眼前的風暴。
自這時光近乎停滯的瞬間之中,槐詩能夠看到,詭異的鐵面老者猛然折身,躲過了劍鋒正面的斬擊,抓住這個關鍵的空隙,以自己難以企及的極速自側面襲擊而來。
雙劍交錯,對準了他的脖頸。
斬首!
而就在那之前,他終于看到了…槐詩另一只手中,藏在身后的美德之劍,以及,美德之劍上噴涌而出的耀眼光華!
浩蕩長夜,自此而終!
擊潰一切黑暗和夜色的輝煌奔流呼嘯而出,將猝不及防的對手盡數吞沒其中,恐怖的高溫迸發,跨越了漫長的距離,勢如破竹的撕裂樓層,飛向天穹。
自半空中留下了耀眼到刺痛眼膜的光輝。
“不好意思。”
簌簌舞動的塵埃之間,槐詩對準劍刃,吹了口氣,遺憾的告訴他:“我會放波。”
焚風之中,一個枯瘦的身影,緩緩起身。
以劍刃支撐著身軀。
完好無損!
就在那一張被燒紅了的鐵面之上,隱隱有甲胄的輪廓自高熱扭曲的空氣中浮現,如此猙獰。
毫無防備的,正面吃下了美德之劍的源質轟擊。
費雷奧,毫發無損!
“區區火焰,何足掛齒…”
隨著他的動作,鋼鐵摩擦聲音不斷的響起,邁步,踏前,甲胄鏗鏘。
極意·魂轉,將殺意和仇恨,轉化為源質和力量。
靈魂·我心如鋼。
將自我的意志,籠罩在身軀之上,近乎無限制的提升耐力、防御力和承受力,形成無形的意志之甲!
此刻,猩紅色的源質火光纏繞在老者的身軀之上。
他嘶啞的發問:“只靠你一個,就想要擊敗我么?換一支軍團來吧!”
看似蒼老,可是在意志和靈魂的轉化之下,已經變成了不折不扣的怪物…遺憾的是,在他面前的對手,也早已經不屬于正常人的范疇了。
在那短短的瞬間,鐵面之下的眼瞳猛然收縮。
禹步突進!
槐詩的面孔,已經近在咫尺。
遺憾的嘆息著,苦痛之錘,轟然砸落!
費雷奧眼前一黑,不由自主的,竟然后退了一步,手中防御的短劍嗡嗡作響,浮現出一道細微的裂隙。
好快!
可緊接著,等待著他的,便是狂風暴雨!
憤怒、悲傷、美德、苦痛、悲憫、怨憎、悔恨…這是早已經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十三和弦!
“不好意思。”
如是,俯瞰著鐵面之后的眼瞳,槐詩告訴他:“我可沒說過,自己是一個人。”
此刻,耀眼的源質之光自那一雙眼瞳中迸發,宛如焚燒的星辰那樣。
自大樓之外,弗朗西斯的配合之下…
截然不同的旋律已經交織在了一處。
大提琴和手風琴,由兩位災厄樂師所完成的雙重共鳴,自槐詩的身軀中降臨。
這是更進一步的…
極意·交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