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違的使用了天國譜系的傳統藝能,實在是讓人心情舒暢。
在槐詩轉身離去之后,云中君和大司命的奇跡所構筑成的囚籠也隨之潰散,只不過,這一次生長天的心中卻再無慶幸和輕松。
就在封鎖之外,夸父正掄著定海神針,敲打著手掌心。
剛剛才跳完了一整套熱身的廣播體操,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而就在另一頭,羽蛇之影·修洛特爾已經升上天空,黑暗彌漫著,化作大口。
除了他們兩個之外,剩下的升華者們已經默契的封鎖了周圍,充當氣氛組的同時,面無表情的向下看兩眼。
讓我看看狗叛徒是誰?
哦,是你嗷!
“滾開!“
尖銳的嘶鳴驟然迸發,生長天的軀殼一陣蠕動之后,轟然爆裂,千萬道骸骨和血光騰空而起,飛向了四面八方。
自大地上向上仰望,能夠看到無數飛散的血肉不斷的變化,生長,化為了一只只古怪的生物或者是植物,乃至微生物和菌群,左右沖突。
雷霆和火焰的光芒接連不斷的浮現。
巨響綿延。
可并沒有過了多久,一切雜音便戛然而止。
在一位大宗師手中的瓶子中,只剩下了一塊在某種液體中艱難變化的肉體,來自生長天的靈魂和殘留的軀殼,盡數被封存在其中。
對此結果,槐詩倒是并不意外。
起碼五個打一個,里面還有修洛特爾和夸父這樣的現境頂尖打手,拿不下一個奶媽輔助才有鬼了。
反倒是大宗師馬爾科端著的那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瓶子,讓他分外眼饞,什么好東西,連五階升華者都能裝得下!
傳說中的羊脂玉凈瓶么?
當瓶口傾斜的時候,就連槐詩都感覺體內的生機一陣搖曳,難以自持。
在再三檢測了沒有什么殘留物質和其他的隱患之后,大家便干脆利落的收隊,將這里留給后續的消殺組和清潔組了。
雖然有些麻煩,但依舊有必要,畢竟對于生長天這樣的升華者而言,滴血重生都不算夸張,萬一留下什么麻煩可就又要拉血壓了。
接下來等待著槐詩的就是新一輪的審查和問詢。
即便是在種種事件中抓住了包括生長天在內的四個人,但這一段時間內停留在本部的大部分升華者也要接受統轄局的排查,畢竟誰都不能確定,是否還有其他的參與者隱藏在暗中。
在其中,針對槐詩的那一部分檢查結束的最快。
畢竟從一開始,他的嫌疑就是最小的,調律師和歸航者兩張護身金牌姑且不論,早在這之前,架空機構的專員就已經把他查了好幾遍,根本沒留下任何死角。
結果,即便是全境最精銳的情報調查者們拿著放大鏡從頭到尾再從尾到頭,把槐詩查了個底兒掉,最后也只能禮貌性的倒吸了幾口冷氣,得出結論,槐詩此子實在忠不可言。
現在看來,決策室那些針對槐詩的家伙,竟然難得做了一件好事。
遺憾的是,槐詩半點領情的心思都沒有。
反而還琢磨著下次再搞一次質詢會。
這么好的事情,就是應該月月搞,年年搞,最好每周日固定來一次才合適嘛!
在出門的瞬間,便看到路上車里的夸父。
正向著他招手。
“走著走著,晚飯都等你很久了!“
“晚飯?"
槐詩愕然。
“差不多,算夜宵吧,大家湊了點東西隨便對付一下,還有酒,就差你一個了。”
夸父一腳油門踩下去,車速頓時飚到飛起。反正街上空空蕩蕩也沒什么人,也不存在限速的條令,一腳油門直接到了。
自襲擊案件發生之后,指揮中樞的大秘儀就做出了調整,壓制了諸多化身、空間穿梭和破壞型的奇跡,否則的話,他們連車都不用。
等槐詩到了東夏譜系的駐地時,房間里的小火鍋已經開始沸騰了,角落里堆了一層酒瓶,中間的爐子和鐵板上的各式烤肉已經開始滴油,滋滋作響。
眼看著槐詩過來,不少人都停了筷子,特地打了個招呼,熱情的邀請他入座。
槐詩坐下之后,看了一圈周圍,才發現這一頓的含金量實在不太一般。
夸父和諦聽是老熟人就不說了,左手邊就是天竺譜系的伐樓那,右手邊是伏爾甘和尼普頓,坐在對面的是美洲譜系的圣山巨人和納納瓦特辛,以及俄聯的圣冠騎士長。
各大譜系的人都來的齊活兒了,倒是讓槐詩第一次感受到頂層社交圈的熱鬧。
很明顯,大家都已經很熟了,搶肉和喝酒的時候毫無間隙,此刻看到槐詩到來,也將酒杯塞進了他的手里,先來個幾杯之后,氣氛自然就重新熱鬧起來。
他們倒是不用參與審查,填個表后面什么時候有空了再配合就是。
在這一方面,阿赫給予了他們絕大的信任。況且,作為各個譜系的高層和代表性人物,戰場的支柱,
他們要是都靠不住了的話,諸界之戰也不用打了,還保護什么現境啊,投了算了。
酒席之間的話題自然也繞不開今天的事情,
畢竟發生了這么狗屁的事情,不少人還是第一批趕到現場的支援者。
“說到這兒,還得謝謝你提醒呢!”
被譽為圣山巨人的升華者是個看上去并不魁梧高大,反而有些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帶著一副金屬眼鏡。
不過一旦端起啤酒來,全天下的男人仿佛就都變成了一個操行。
一手端著啤酒,一手拍著槐詩的肩膀:“下午的時候你是不知道啊,現場往下挖,挖出了個什么鬼玩意兒…那么大!那么大一個膿血孢子,就他娘的離譜!“
他抬起手,比劃著那個瞠目結舌的大小,灌了口啤酒壓壓驚:“真要是讓后面救援隊毫無防備的入場的話,那到時候場面可就真的難以收拾了。“
“好說好說,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經驗而已,就算我不說,其他人不也會注意么?“
槐詩擺手一笑,略微的停頓了一下之后,終究還是問道:“只是…生長天那里的審查,有結果了么?
一言既出,整個酒桌上迎來了短暫的寂靜。
所有人直勾勾的看向了這里最靈通的家伙,諦聽,諦聽一開始想要悶頭吃肉,可到最后,實在逃不過這個話題,苦笑了一聲:“我知道的也不多。“
“總比我們什么都不知道的強啊。“
槐詩眼看他杯子空了,連忙倒了一杯啤酒上去,還體貼的加了冰:“來,大哥,喝口酒慢慢說。“
“…沒多少能說的。“
諦聽撓了半天臉,端著酒杯,仿佛在沉吟著措辭一樣,半響之后在所有人都開始挽袖子的時候,終究還是開口說道:“生長天的狀況可能只有阿赫殿下最清楚,更隱秘的內情我沒有敢多聽,但他的靈魂應該是已經被破壞了。“
“破壞?被誰?”槐詩追問:“別人還是他自己?“
“應該是早就有了準備,自己毀掉了自己的靈魂,源質消散,現在整個人圣痕失控,變成了一個大肉團子,唔,倒是五官有很多,混沌一定很羨慕…“
靈光一現的笑話并沒有成功的讓氣氛上升,甚至沒有人能笑出聲。
只是看著他,示意他繼續。
“具體碎片和記憶里能抽出多少有用的東西來我是不清楚,不過,他在見到阿赫殿下的時候,倒是說了一句話。”
說到這里,諦聽的表情就像是吃了屎一樣,
“他說,自己是為了保存現境。“
沉默,突如其來,所有人的面色都忍不住變了。
”失敗主義者。”
自始至終都沒怎么說過話的圣冠騎士長不屑的冷笑了一聲,手里的啤酒杯捏的嘎吱嘎響:“早些年地獄調研的時候,我就應該把他吊死。“
槐詩低下頭,平靜的吃肉喝酒,沒有再接話。
但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的心情有多糟糕。
干他媽的黃金黎明!
自從愚者在深淵之賭中,公布了所謂的亞雷斯塔計劃和能夠在深淵中生存的‘天選之人’的存在之后,類似的風潮在現境就沒有停止過。
更不要提黃金黎明自己通過各種渠道投放到現境中的垃圾廣告。
一條從黑暗中尋覓光明的未來之路?
存在于深淵之中的遠大前程?
當一條退路擺在現境的面前時,那些本來就不怎么堅定的人就開始騷動了起來。
一直到現在,匿名的萬孽之集中,投降派的號召和呼聲一直接連不斷。
也就是槐詩最近忙的腳打后腦勺,否則都給他們釣了。
只是,槐詩沒想到,這樣的想法,已經蔓延到了高層之中了么?
黃金黎明所展示的一切,對于那些不再想要付出和犧牲的人而言,實在是再有吸引力不過了一成為亞雷斯塔中的一員,成為能夠在地獄中生存的完美之人!不懼深度,不懼侵蝕,甚至,擺脫了壽命的限制,凝固之后永生永存,在深淵中發展新的世界和文明。
聽上去多好?
簡直前途遠大。
只可惜,只是聽上去很美。
其中的惡意,槐詩再清楚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