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余音那樣。
自微不可絕的震顫之中,一道、兩道、三道…龐大的裂隙彼此重疊,從萬世樂土的支柱之上綻放開來。
第二道鎖鏈,崩潰!
繼相食之秩序的崩潰之后,地獄之道德,迎來傾覆!
短短彈指之間,萬世樂土的支柱就已經五者失其二!
毀滅的連鎖由此而來。琇書網 就在這一間燒紅的鐵屋里,隨著接連不斷的異象和沖擊,野獸們陷入了徹底的瘋狂。
就好像,一夜之間什么都變得不同了。
灼燒靈魂的饑餓、被點燃的城市、滾滾升起的濃煙,還有街道之上的混亂和斗爭,天崩地裂的異象和沖擊。
每一個茫然的靈魂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去向何方。。
可究竟發生了什么已經沒有關系了,只要順應這一份仇恨和絕望,去宣泄,去報復,去將一切推入地獄里。
不論是去什么地方,也無所謂,反正去哪里,都是地獄。
那么,就踏上去往毀滅的道路吧…
去歡歌,去贊頌,去迎接這一份終結的到來。
然后,在這一切迎來毀滅之前,先去將一切徹底摧毀!
當最后一絲秩序被徹底摧毀,道德的枷鎖被徹底打開,一個個囚籠之中的靈魂都在劇烈的震顫中,被猩紅的焰光所覆蓋,陷入瘋狂!
高舉著火焰和武器,穿行在街道之上,嘶吼,吶喊,慶賀世界的毀滅。
慶賀萬物的終結。
“圣哉!!!”
蒼老的信徒仰望著燃燒的天穹,狂喜的呼喚:“滅亡的日子,終于到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著,展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一切那樣。
爆炸的聲音從他身后響起,涌動的氣浪在瞬間將他和周圍的人群焚燒成灰燼。
隨著轟炸的結束,在火焰中,征伐軍團的裝甲騎士們轟然踏步向前,腳步聲如擂鼓,浩蕩蜿蜒的踏著血色和灰燼,沖向了濃煙中漸漸浮現的龐大輪廓。
緊接著,在巨型裝甲的踐踏之下,骨肉成泥。
天穹之上,飛行器呼嘯而過,灑下了集束炸彈和燃燒彈,令巨大的裝甲上升起火光,坍塌,自白磷和鋁熱劑的焚燒之中迅速灼紅,破裂,溶解。
但飛馳而過的飛行器,卻在廢墟上驟然騰空的火箭彈中墜落。
像是被殺死的巨鳥,砸向了大地,嵌入了往昔輝煌高聳的大廈之中。
大廈坍塌,在滾滾濃煙之中,無數石塊如流一樣的在街道上涌動,將騷亂中的人群覆蓋,血色將灰色的鐵石染成了猩紅。
在廢墟里,混亂的人群依舊在向前擠壓著,沖入了希望能源的廠房中去,不顧機槍的掃射,大肆破壞。
扛起了那些倉庫中的儲備,回頭大步奔行。
當背后的子彈呼嘯而來,胸前就噴出一縷血色,無聲的倒地,血泊擴散,染血的財物被其他人所奪走,狂奔而去。
而留在原地的,只有血泊中漸漸冰冷的尸骸。
在最后的彌留之際,那一張蒼白的面孔艱難的抬起,仿佛想要眺望遠方一樣,可遠方已經空無一物,天空被黑煙和火焰籠罩,大地在崩裂和坍塌中悲鳴。
最后,那一張面孔無力的落下,再無神采。
呼吸斷絕。
只是在最后,緊抿的嘴角,卻緩緩的向上勾起。
仿佛微笑一般。
如此幸福,又如此的…暢快。
啊啊,毀滅,終于到來。
錯誤!錯誤!錯誤!
重啟失敗!重啟失敗!
重啟啟動中,重啟失敗!
錯誤!錯誤!
如今,就在破碎的議院中,所有統治者們看著萬世樂土的最底層無數矩陣中所浮現出的錯誤,陷入了呆滯。
一片死寂。
只有蹉跎許久的奢靡者無力的搖頭,慘笑一聲:“完了,全完了!”
“怎么回事兒!”NO6憤怒質問:“剛剛究竟發生了什么?!”
“難道你沒有眼睛,不會自己看么?”
“別吵,當務之急是先弄清楚怎么辦。”
“我早就說過牧場主的招攬肯定有問題,你們這幫家伙,非不聽!”
“現在是說那種事情的時候么?!”
“不行,我要走了…”
“去哪兒?”
“去哪兒都行,難道留下來陪著福音圣座一起死么!”
“可你又能去哪兒呢?”
忽然之間,有人陰測測的問道。
當其他人愕然回頭時,就看到了,雙目猩紅的節制,正在冷冷的,看著他們。
“別妄想了,你們哪里都去不了…”
節制嗤笑著,瞥著那些戒備和惱怒的面孔,“怎么,我說錯了么?事到如今,只有你死我活了。
哪里有其他的退路可言呢,各位!”
他停頓了一下,嘶啞的怒吼:“就算是萬世樂土毀滅之后,各位依舊能夠存身,可深淵中難道還有你們的容身之處么?
谷</span難道亡國那幫瘋子和雷霆之海的神經病會看得你們嗎!
算我求你們一次,起碼拿出一點骨氣來,不要讓人再笑話我們這波旬殘黨沒有了圣主之后,就倉惶的像是斷脊之犬一樣!
不要再猶豫了!”
一言既出,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瞪大眼睛,看著這個癲狂的老男人。
“時間不多了,選吧,各位!”
節制提高了聲音,質問:“是像條狗一樣逃走,悄無聲息的在什么鬼地方沉睡,或者成為其他地獄之王的消耗品。還是在這里,堂堂正正的,為自己拼上一次!就算是輸了,也好過不戰而降!”
一瞬間的死寂。
所有人的呼吸都粗重起來,看著節制伸出的手,眼瞳中浮現血絲。
可就在這熱血振奮的沉默中,卻有寥落的掌聲響起。
啪!啪!啪!
在層層枷鎖之內,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忍不住放聲大笑:“精彩,真是精彩!”
“哪怕到現在,也能抓住每一個機會——攛掇著這群失敗者們報團取暖,去自尋死路,表現出那么一點價值來,作為自己將來的進身之階?”
槐詩贊嘆:“不愧是你啊,節制先生。”
那一瞬間,節制回頭,看向他的視線如此冰冷。
“你覺得這種話說出來,會有人相信么?”
“說不定呢,我就只是提出了一種可能而已嘛。別生氣,別生氣,氣壞身體多不好呀。”
槐詩聳肩微笑,旋即,關切的問道:“只不過…現在才下決心,未免,有點,太晚了吧?”
他瞥著這些統治者們的樣子,誠懇的提議道:“不過,既然已經晚了,為什么不再晚點呢?干脆索性,一步到位怎么樣?”
“住口!”節制怒斥,不能再放任他大放厥詞。
“我可以代表天文會,接受你們的投降。”槐詩開口,“這種事情雖然沒有先例,但和現境有瓜葛和關系的統治者絕對不止你們幾個。
甚至還有利維坦和伊芙利特這樣能夠守衛邊境的存在呢。既然渴求修正值和力量,那為什么不考慮現境呢?”
宛如魔鬼在耳邊呢喃一樣,帶著誠摯又和煦的笑容,槐詩宣布。
“授予你們灰鯨的稱號,如何?”
他說,“我用天國譜系的名義向你們保證,在你們之中,第一個砍下其他人腦袋的,可以用它,為自己換一條活路。”
可話音剛落,不等那些面色變化的對手們說話,他就自己率先笑了起來:“哈哈,當然只是開玩笑罷了,說出去怎么會有人信呢,是吧?
各位千萬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死寂里,所有人都冷冷的看著他,倘若不是暫時不能取回統治者的力量的話,否則恨不得直接將他的靈魂撕扯成粉碎。
那些話語,就像是毒藥一樣,在已經在心中扎下了紛爭的種子。
他們每個人心里都清楚,自己這些失去一切的波旬殘黨,已經沒有再失敗的余地了。要么,逃之夭夭,成為孤魂野鬼。等待深淵潮汐結束之后牧場主的清算,要么,狠下心來,同萬世樂土共存亡。
可現在,當現境成為一個新的選擇時,他們的心中竟然不由自主的,開始動搖…
即便這一份可能性如此渺小。
可這難道不是一個結果么?
就算自己不心動,那其他人呢…
高亢的轟鳴從黑暗的深處迸發,在節制的掌控之下,漆黑的長矛從萬世樂土的內部升起,貫入了囚籠之中,穿透了槐詩的靈魂。
將他死死的,釘在了萬世樂土的最底層。
緊接著,又是一道!
第三道、第四道…
直到密集的鋒刃貫穿之下,槐詩再也動不了一根手指頭。
“不論你說什么,都改變不了自己的下場,槐詩。”
節制冷冷俯瞰,一字一頓的告訴他:“我保證,不論是勝是負,萬世樂土將與你同存!牧場主之口,將會是你的永恒歸宿…”
“那可真是太好了,令人期待。”
利刃的叢中,槐詩輕笑出聲,最后看了一眼那些畸變的面孔,“祝各位長長久久,壽與天齊…”
猩紅的烈焰從虛空中噴出。
在節制的推動之下,原本所有用以維持循環的力量,盡數施加在了槐詩的靈魂之上,帶來無時不刻的蹂躪和痛苦。
足以將靈魂撕裂千萬次的折磨降臨。
可黑暗里,卻只有一片死寂,甚至聽不見喘息的聲響。
在漆黑的火焰焚燒中,只有一雙眼瞳,平靜的,冷漠的,凝視著一切。
看著他。
“很好,那就看著吧,槐詩。”
節制收回視線,“就這樣,看著你想要救贖的世界,如何變成灰燼!”
在那一瞬間,隨著節制的命令,希望能源的總部大樓坍塌,龜裂的大地之下,露出死亡的流水線。
數之不盡的改造者們睜開眼瞳,像是螞蟻那樣,爬上大地。
然后,帶來,徹底的毀滅!
為了阻止萬世樂土的崩潰,為了避免癲狂的蔓延,他們開始將一切都徹底的,趕盡殺絕!
鏟除所有毒害,然后在廢墟之上,重建一切…
不論多少陰謀和策略,到最后,一切,終究是要靠實力去說話的!
而槐詩,只是靜靜的看著。
眼瞳被火光和血色照亮,未曾有過任何動搖。
只是,不知為何,在大門從身后關上的那一瞬,節制心中所浮現的,竟然是那一張沉入黑暗里的嘲弄笑容。
如此,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