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敬的各位老師,各位同學們…”
“在這個如畫的金秋時節…在此,我代表象牙之塔,代表教研室…回顧過去的一年…我們取得了…展望未來的時光…作為校長,我有一個夢想…”
“在新學年即將開始之際…”
“同學們,我希望…”
“接下來,我再著重講幾點…”
一片肅穆的氣氛中,學校的大禮堂之中,開學典禮已經到了最后的階段。
氣氛不可謂不嚴肅,儀式不可謂不莊嚴,流程不可謂不嚴謹,臺上的講話也不可謂不精彩和鄭重,但唯一的一點問題就是…
人群中,槐詩茫然的左顧右盼,看著每一個人嚴肅的樣子,難以理解。
當他看向臺上的時候看,就看到一只穿著西裝的巨大猴子站在講臺上面,正在嚴肅地發表著自己的校長致辭。
時不時還啃一個香蕉…
猴子?
猴子!
槐詩的眼角抽搐著,環顧四周,試圖想要找到任何一個和自己一樣詫異和震驚的人,可每一個人的神情都很嚴肅。
好像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校長是一只猴子那樣。
每一個新入學的學生都充滿期待的凝視著臺上,傾聽著來自校長的教導,沉醉在這精彩的演說和致辭之中。
甚至還有人感動的哭出聲,拿出手機來悄悄的進行錄制。時不時抬起袖子擦一擦眼淚,哽咽著感嘆“說的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這他媽哪里好了!
這和我高中時候校長的講話根本沒什么兩樣啊!
而且你們都不在乎嗎?
校長是只猴子!是只猴子!有一只穿著西裝的猴子站在臺上在跟你們說話啊!
槐詩急的臉都綠了。
不知道是這個世界忽然變成了什么朋克風格,還是純粹是他的腦子出了問題。
他好幾次張口,欲言又止,難以理解面前這一幕他媽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兒。最后,終于還是鼓起勇氣看向旁邊的葉蘇,呆滯的指向臺上,壓低聲音問“這是…怎么回事兒?”
“嗯?校長是有一些啰嗦啦,正常正常。”葉蘇淡定的擺手“等他口干了之后就好了,不要在意。”
“可…可…”槐詩感覺自己快智熄了,“他…他…”
“下面,我將要為大家介紹一位新來的朋友,一位我寄予厚望的年輕人,也就是接下來一年之中將主持古典音樂賞析的槐詩老師!!!”
在講臺上,那一只老猴子眉飛色舞的高喊著,忽然伸手,指向了臺下教師席上那個一臉智障的年輕人。
所有人都在一瞬間看到了那個人群之中過分年輕和過分俊秀的男人。
在未曾察覺到他之前,他好像和陰影融為了一體,毫不突兀,平平無奇。可當察覺到他坐在那里之后,便再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那種和他者截然不同的神秘韻味,宛如具備著引力的深淵那樣,好像會將人的視線牢牢的吸附在自己的身上。
在所有人的錯愕之中,只有槐詩的神情依舊平靜。
波瀾不驚。
好像講臺上說的人不是自己一樣。
他就根本還沒反應過來。
沉浸在校長是一只猴子你們竟然不在乎的震驚里!
“來,槐詩老師,上臺來!讓大家看一看…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年輕有為,讓人感嘆啊。”講臺上,那一只老猴子熱情的呼喚著。
好像夢游一樣的登上講臺,槐詩在聚光燈之下看著眼前的校長。
確實…是猴子沒錯。
這一根根閃亮的金色毛發,還有這…e,紅彤彤的屁股。
為什么是一只猴子?
在被校長挽著手,滔滔不絕的夸獎之中,槐詩已經開始懷疑人生——這是做夢嗎?還是說自己沒有醒?
也對,自己這種天文會的打手怎么可能來做老師呢?
都是幻覺,呵呵,幻覺。
于是,那一張平靜而肅冷的面孔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中,露出了一絲微笑,睥睨著眼前的夢幻泡影。
甚至還頗有余裕的向著臺下的同學們揮了揮手。
有夢就要做,不要醒!
在好一通夸贊之后,槐詩又好像夢游一樣的走下了講臺,開始尋思著,怎么從這個見鬼的夢里醒過來。
直到最后,在所有人熱烈的鼓掌聲中,開學典禮正式結束,槐詩都沒有像是他想象的那樣在自己家的床上睜開眼睛。
這時候,他才慌了起來…
媽耶?
剛剛發生了啥?
自己是不是還特別淡定的上了講臺晃了一圈朝著大家揮了揮手又回來了?
究竟是什么鬼?
“哇,老師,你剛才的樣子賊高冷欸。”
散會之后,林十九湊過來,端詳著還在位置上不想起來的槐詩,不知道發生了啥“校長好像特別看重你啊,竟然這么給你造勢。”
槐詩狐疑地看著面前的林中小屋,令小十九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哪里說出了話。
“小屋啊,你…”槐詩試探性地問“你覺得校長怎么樣?”
林十九想了半天,感慨道“校長啊,看不出來會那么年輕,比我想象的還要和藹一些。”
年輕?和藹?
你們是怎么從一只老猴子身上看出這種東西的?
“而且發型很不錯啊,雖然有點發白,但造型不錯。”林十九頷首說“胡子也很有型。”
等等,一只老猴子有頭發和胡子么?
槐詩錯愕的瞪大了眼睛,終于察覺到了不對“等一下,小十九你給我形容一下,校長的樣子和打扮。”
“嗯?”
雖然不理解槐詩是什么意思,但他依舊照實說道“看上去四十多歲出頭一些,頭發花白,胡子搭理的很不錯,眼睛的款式很潮,而且我感覺那一件修身長袍真的蠻有品味的——你看,老師你上臺的時候,我還拍了照片。”
他打開手機,將屏幕遞過來。
槐詩無語。
照片上的自己姑且不提,可旁邊…不還是一只老猴子么?
槐詩有些惱怒的抓了抓頭發,回憶起剛剛的樣子,哪里還不知道自己又被校長給耍了…那個老王八蛋!
算上畢業證和稀里糊涂做了工具人,這特么是第三次戲弄他了!可偏偏所有人都覺得校長在提攜后進,令他一口老血吐不出來。
長嘆一聲,只能心里默默的念兩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試圖精神勝利。
“人生真是充滿艱難啊。”
他語重心長的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十九的肩膀。
林中小屋一臉懵逼,不知道發生了啥。
眼看著槐詩起身,不解的問“老師你去哪兒?要不帶著學生一起?我可以幫忙呀。”
“上廁所。”
槐詩翻了個白眼,回頭看他“難道你還要幫我扶一下?”
小十九頓時猶豫了起來。
好像在考慮一樣…
槐詩越發無奈,揮了揮手,示意他在大禮堂外面等著。然后就一邊感慨著自己象牙塔的教書生涯多有忐忑,長吁短嘆的去的。
然后在廁所里遇到了一個預料之外的人。
副校長。
副校長的裝束倒是不像在群星號時所見的那樣,披著長袍,古雅而肅穆。反而穿著一套淺色的條紋西裝,看上去和煦了許多,只是臉色好像萬年不變那樣的肅冷平靜。
堪稱儀態端莊。
倘若不是直到槐詩找好位置站穩了,回頭才看到他的畫…想必兩人之家的神情一定會更加的融洽。
現在,他們并排站在小便池前面,目不斜視的看著面前的白色瓷磚。
氣氛著實有些尷尬。
他原本還預想著兩人第一次見面或許還會明爭暗斗,唇槍舌劍一番,結果卻沒想到會如此的沉默。
很快,在兩分鐘后,尷尬的沉默終于結束。
副校長先離去。
槐詩才松了口氣,想起來…自己皮帶好像都還沒解。
這半天才這兒瞎站著了!
而等槐詩從廁所里出來,卻在洗手池的前面看到了等待在那里的副校長。
這位出身于純血者的著名學者,天國譜系神髓之路的五階升華者,放在全境也算是著名的大佬和巨頭。
如今好像正站在門口,專門等著自己一樣。
端詳著槐詩的樣子。
“呃,副校長好…”
槐詩試探性的打了個招呼。
副校長的臉色依舊肅冷,只是微微頷首,然后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又指了指槐詩的胸口。
沉默中,槐詩一臉茫然的看著對方的手指。
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很快,他恍然大悟,就好像傳說中佛祖拈花一笑那樣,這難道是什么以心傳心的妙法?或者說,是副校長給自己的暗示?告訴他外面那些風言風語他根本不在意,你要理解,我很看好你?所以大家一定要有默契?
然后,他的幻想就被打破了。
副校長的眉頭皺起。
“領帶。”他說“你的領帶,歪了。”
直到槐詩低下頭才注意到,自己的領帶確實歪了…差不多半公分?所以說您老就單純是強迫癥么?
在他手忙腳亂的扶正之后,副校長的眉頭才松開了一絲。
凝視著面前的年輕人,他忽然問“你知道我是深淵生態學的主講么?你接下來將會是我的助教。”
槐詩趕忙點頭。
某種程度上來說,副校長其實也算是自己的直屬上級——這也無怪他會對自己的到來不滿,誰愿意自己的下屬里被校長塞一個釘子進來?
“很好。”
副校長頷首,直白地告訴他“這周三,深淵生態學開課,你不必來了。”
“嗯?”
槐詩一愣。
打壓這就開始了?而且怎么還這么直白?
這副校長就一點面子都不給人的么?
不等槐詩虎軀一震,反駁質問,副校長就繼續吩咐“在這期間,準備好教案,兩周之后,深淵植物學這一章由你來講。”
“嗯?!”
槐詩驚疑的聲音更大了。
受不了這個轉折。
媽耶,這究竟是打壓還是提拔?怎么自己瞬間從一個端茶倒水改作業的幫閑就直接上臺開始講課了?
在確定槐詩聽明白之后,他依舊面無表情,只是點了點頭,叮囑道“準備仔細一點,這是大課,到時候不要出丑。”
說罷,便轉身離去,留著槐詩一個人在原地。
摸不著到頭腦。
寂靜里,只有他懷中的蠅王終于看不下去了,無奈嘆息 “大兄弟,這丑你是出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