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殿堂之中,列席者們沉默地端坐在自己的位置,抬頭凝視著前方。
那些自世界各地趕來的人們各不相同,或老或少,肥胖或者纖細,丑陋或是美貌…西裝革履的精英和臉上曬痕斑斑的農民、以及十指老繭的工人們坐在同一張長椅之上,看上去分外古怪。
此處應該是神殿才對,可神殿之中卻沒有神像聳立,龐大的石基之上所承載的只有現境無時不刻運轉的投影。
投影之下,平靜的聲音依舊在繼續。
“究竟如何才能夠保證最大程度的保證一切的延續呢?”
名為葉戈爾的中年男人佇立在投影之下,肅聲宣講著來自存續院的報告:“群體的共生?個體的獨存?基因的遺傳?亦或者,文明的再續?”
“我相信,這就是那位隕落的創造主為所有同僚們留下的最后題目——值得我們用一生去探求的疑問。”
“這不僅僅是一場末世化的應對演習。”
“在其中,至關重要的’生物源質化’,也就是被稱為’以太升華’的技術將在接下來的三個周期之內在三大秘儀的’預載區’進行上傳。
根據我們的測算,這一項技術成功地讓末日鐘回撥了四分鐘,這對于現境的所有常人而言都是一項偉大且慈悲的創造,時至今日,理想國的遺澤依舊在源源不斷地守衛著整個世界。”
“但她所做的卻遠遠不止如此”
葉戈爾肅聲說,“她所給予的甚至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多——包括毀滅要素的研究之中的嶄新突破!”
“在恰舍爾女士最后的實驗之中,我們成功地觀測到了新的發現——通過模擬牧場主的食物鏈,我們所得的成果,已經無限制地接近永生之獸的范疇!
不僅僅是確立了兩者之間對立且對應的結論,我們所得到的要比預想之中的還要更多——”
在場者,哪怕不懂得學者之間所流傳的繁復理論和名詞,但依舊從自己的助理口中理解了這一成果的意義。
這一份堪稱危險的成果,與其說是驚喜,倒不如稱之為驚嚇更為恰當。
蓋因思路太過瘋狂,宛如天馬行空一樣。堪比開上高速公路的高鐵一樣,橫沖直撞,視規則和禁忌如無物。
完全將危險至極的毀滅要素視作了籠子里的小白鼠。
在經歷了漫長的研究和無數地失敗之后,終于成功地將兩者在特定視角之下聯系在同一主軸之上。
在兩者之間,找到了完美的平衡和共通點。
并以此為基礎,建造出了一套完全可行的理論工具,不,應該稱之為橋梁才更加的妥當。
不論是通過對牧場主的研究去反向剖析永生之獸,還是通過對永生之獸的理解反過頭來去針對牧場主的存在進行研究…
漫長時間以來對兩者的海量研究將通過這一橋梁進行轉化,哪怕有所限制,但依舊相當于打開一條全新的道路。
一門新的深淵生物學的學科將會在伊芙琳的手中被開創而出,從今往后,將會有無數學者傳承薪火,沿著她開拓出的道路繼續向前。
毫無保留的授人以魚。
“這位女士在逝去之前的最后一分鐘,依舊為現境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葉戈爾撐起自己的拐杖,努力地撐起了自己的小腿,挺直身體,莊嚴說道:“在此,我提議全體起立,為這一位智者的逝去而默哀。”
毫無猶豫。
不論來自何處,不論即將去往何方,統轄局、存續院、技術部、考古隊…乃至天文會之外的石釜學會、青銅之眼等等,不論是何方的代表,此時此刻,在葉戈爾的倡議之下,所有的列席者整齊劃一地起身,以莊嚴地禮節向著那位自投影中浮現的老人垂眸,致以最為崇高的敬意。
整整三分鐘。
哪怕只有三分鐘。
整個世界為她的逝去而停滯了運轉。
這便是創造主的葬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