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肉老頭兒說的沒錯。
就好像能夠窺見槐詩的任何一絲破綻和問題那樣,就連槐詩最微弱的違和感和不適感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察覺到。
如今的槐詩,確實是開始覺得自己在使用武器的時候難以得心應手了。
羅老所指出的弊端沒有絲毫地錯謬。
去除了納迦的圣痕之后,上座部密宗的雙刀術不過也是一套普普通通的技法而已,沒有水底的環境和納迦獨有的多臂以及圣痕的輔助,在使用起來肯定只能發揮最基礎的效果,稱不上奇妙。
而范海辛的舊式裁判所的刀劍術不可謂不精深,但這一份精深乃是根據范海辛自身所打造,范海辛自身的肌肉群,吸血鬼獨有的速度和多年的使用經驗所結合而成。
當槐詩原樣照搬之后,就會產生差錯,和吸血鬼狀態的自己相比較起來,就差了很多。
這不是力量和速度的差別,而是無數細微到難以察覺的細節,手臂的長度、邁步的尺幅,身高和體重的差別,想要修改過來,沒有五六年的水磨工夫是不可能的。
而羅馬匕首搏擊固然簡單直白,但這種流傳在軍隊之中的技巧本身就是以快速增強和最簡單的教授方式作為前提的,諸多細微的變化更提不上。
作為入門而言恰到好處,但后續更多的技巧,紅手套的記憶之中卻并沒有存留。
這個老頭兒的眼光真的毒辣的要命。
不過,與其說是這個讓他震驚,倒不如說,他自己的發現令他更受到了沖擊在此之前,槐詩其實都覺得烏鴉的擔心毫無必要,有命運之書在手,大量的記錄可堪學習和借鑒,無需什么老師他自己就能夠精通。
可如今他卻有了更深一層的體悟。
當年的天國所收錄的無數靈魂的原型和無數記錄的精髓,可以說窮盡了人世間的一切智慧和經驗,但并不能造就出理想國所真正想要的結果,反而令理想國因此而隕落。
哪怕在記錄中能夠體驗千萬次,可倘若不真正地實踐的話,就不會有任何所得。
別人的記錄,終究是別人的。
可以作為借鑒,但倘若搞不清重點依仗為根本的話,那么一開始就會不自覺地埋下矛盾。
“看起來你終于想明白了?”
羅老挑起眉頭。
“想是想明白了,可怎么做?”槐詩嘆息:“說實話,這么長時間以來已經成習慣了,總不能說不用就不用吧?”
“不,你又鉆牛角尖了。”
羅老搖頭:“老師的意義不正在于此么?”
“什么意思?”槐詩不解。
“我的意思就是,你想用,就用,放心用,大膽的用,哪怕是保留原本的缺陷都沒有關系,盡管施為。”
他撫摸著手里狼牙棒的倒刺,愉快地獰笑起來:“而我,就會負責摧枯拉朽地將這一切都摧毀,打破你的所有壞習慣…幫助你,重新開始。”
槐詩的表情抽搐了一下。
這他媽是重新開始還是重新做人啊!
說到底你就是想要虐菜吧!
快來人,把這個神經病老頭兒拖下去!
可思來想去,似乎…就真的沒有什么別的辦法了。
“彳亍口巴…”
槐詩深吸了一口氣,從地上爬起來,看著老頭兒手里明晃晃地狼牙棒,感覺到牙根發冷。但沒辦法,自己選的課,哭著也要上完。
況且,不就是被虐么?
他早就習慣了!
“在開始之前,可不可以先打個商量…”槐詩喚出刀斧,小心翼翼地問道:“咱們可不可以循序漸進慢慢來?”
“行啊。”
羅老依舊帶著令槐詩不安地獰笑,撫摸著手里的老漢快樂棒,鐵棒就在鼓手的勁力之下瘋狂震動了起來,發出令人牙酸的鳴叫聲。
“放心,就算是最低檔,也足夠讓你哭出來…”
快來人啊,這里有變態!
來不及逃命叫人,肌肉怪老頭兒已經在YOUNGMEN的歌聲里,揮舞著狼牙棒,沖了上來!手機端::
噩夢般的一天,就這樣開始了 “我是誰?”
“我在哪兒”
“我特么在干什么?”
槐詩癱在健身館的地上,麻木地抬起手,金屬凝結為銀色的藥劑,抹在胳膊的血洞,難以掩飾身上的血色。
羅嫻正蹲在旁邊,給那些細碎的傷口包扎繃帶,一邊貼一邊遺憾地感慨:“父親出手就是沒輕沒重啦,你要練的話,下次可以找我嘛。”
“少來!”
槐詩欲哭無淚:“你們父女倆都一個樣!”
羅老充其量只是喜歡虐菜,你就不一樣了,你喜歡虐殺…槐詩可不想自己一不小心翻了船,他還挺想保持自己和羅嫻之間百分之百的勝率來著。
恩,雖然是自己耍詐,而且還高了她一級。
但贏就是贏了啊。
不能給她翻盤的機會…
此時此刻,槐詩的上身和四肢之上幾乎都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銀色,那是過多的銀血藥劑暫時無法被血肉吸收而形成的鐵質傷疤。
稍后槐詩恢復過來一點之后還要再強行撕開之后再抹一層新的上去。
要么說銀血藥劑好用呢,狼牙棒的倒鉤形成的這種純粹肌理傷痕,一把抹上去跟五零二似的,很快就重新粘合了起來,被圣痕所吸收,置換為血肉。
雖然需要一定時間的新陳代新和體內金屬含量會超標,但對如今毒抗超高的槐詩而言根本不成任何問題。
能手搓紅瓶真好啊。
槐詩想到這一點就感動到貓貓流淚。
光是今天這一下午他浪費的紅瓶就有上百萬了,可見那肌肉老頭兒出手之狠毒,不光下手毒,用心也毒。
今天一下午,已經徹底把槐詩所有的架勢給打崩了。
槐詩哪怕用盡所有的招數在他那里都被一根狼牙棒舉重若輕的統統擊潰,在這種近乎沒有窮盡的負面反饋之下,長久以來他所建立起來的爭斗意識、思路、技巧乃至肌肉反應統統被擊潰了。
用最粗暴的方式推平了重來。
倘若不是本性堅韌的話,槐詩現在幾乎已經沒有勇氣再握刀握劍了。
“要我說,今天你那一招火山燒農場,和那招…那招霸王龍什么來著?”
“霸王龍骨架帶走渡渡鳥…”
槐詩有氣無力地重復道,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出這些見鬼的名字的。
“對,這兩招都挺不錯的嘛,至少有新意。”
羅嫻微笑著伸手,把他翻了個身,然后纖細地手指沾著藥膏涂抹在槐詩的背上,帶來一陣火辣辣地疼痛。
好像火燒。
但效果拔群,那些比較淺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了。
槐詩頓時有些感動。
至少大姐姐對自己還算不錯的嘛!
“如果你感覺像火燒的話,應該是我做藥之前沒有把炒辣椒的鍋洗干凈,先忍一下哦。”
羅嫻甜美地微笑著,讓槐詩忍不住萬念俱灰。
請你把我的感激還給我…
你們父女兩個,完全就是一丘之貉!
就在他好不容易喘了口氣,終于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聽到了門口傳來的敲門聲。
“請問是果園健身房么?”
一位穿著昨日快遞制服的郵遞員站在門口,向內張望道:“這里有一份槐詩先生的快遞。”
“嗯?”
槐詩一愣,“快遞?我的?誰寄的?”
他有些小心翼翼。
生怕是綠日寄一個炸彈給自己。
“我看看…”
快遞員低頭掃了一眼手中的文件袋:“由一位新海的烏女士直接發給您的。”
神他媽烏女士。
行吧。
讓我康康她又搞了什么鬼東西。
槐詩搖了搖頭,簽收之后,直接拉開了信封,里面掉出了一張裝飾精美的卡片和一張黑色的鐵質身份牌。
“什么東西?”
槐詩一愣,展開了那一張卡片,便看到了里面手書的痕跡:“尊敬地槐詩先生,我們與近日收到了您的參賽申請。
對一位傳奇調查員、不可多得的災厄樂師和見習廚魔的光臨,鄙組感覺到莫大榮幸,特此加急,為您完成了辦理,衷心祝愿您能夠在今年的亞洲新秀賽中取得佳績。
明日新聞賽事組委會。”
“…神他媽災厄樂師,”
槐詩愣在原地,目瞪口呆:“這么快就傳遍全世界了嗎!”
“嗯?你竟然成為了災厄樂師了嗎?”旁邊的羅嫻嘖嘖驚奇:“聽說這個證書很難考誒,數遍全世界只有一百多個人呢…不過以明日新聞的情報渠道而言,也不算難打聽啦。”
槐詩神情抽搐著,低頭看著掌心里的鐵牌:“這個呢?這個是什么?”
“正賽的參賽憑證。”
羅嫻說:“直接幫你跳過海選部分,可以參加正賽,一般只有三階升華者才能夠得到這樣的憑證,不過對于傳奇調查員來說,只能說一般的待遇了。”
“姐姐你能別提那一茬了么。”
槐詩欲哭無淚。
莫名其妙變成傳奇調查員,莫名其妙變成了見習廚魔,然后又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什么鬼的災厄樂師。
自己等級還沒升幾級,考級倒是快要考遍全地獄了。
現在就連他自己都覺得怎么看自己都是一只肥羊,殺一只就能揚名立萬的經驗包。
“放心啦,一般人現在基本干不掉你的。”羅嫻安慰道:“想要殺掉你,起碼得要我這樣的身手才行吧?”
這時候,快遞員卻去而復返。
“哦,對了,差點忘了…”
他抬頭說:“還有一位由金陵大表哥發給羅嫻女士的快遞。”
說著,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份和槐詩手里一摸一樣地文件夾。
那一瞬間,槐詩感受到這個世界對自己濃濃的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