輪船已經靠岸,乘客們陸陸續續的走下了船。
岸上的人翹首企盼的望著下船的扶梯,期待著陳強的出現。
等了大半天,還沒有看到陳強的身影,有的人開始焦急起來。
“陳強怎么還不出來啊!”
“船上的人都快要走光了吧?怎么還沒看到陳強啊。”
“陳強是不是已經下船了,只是我們沒有留意到他。”
“那怎么可能,這里有這么多人,就算你沒有留意,其他人也會沒有留意么?”
眾人正覺得焦急的時候,只見宋君復和劉長春兩人,出現在視線當中。
“快看,那是宋君復教練。”
“后面的那個是東北的劉長春!”
“咱們中國的奧運代表團回來了!”
人群當中,有人忍不住開始鼓掌。
然而劉長春的身后,卻并沒有陳強的身影。
“陳強呢?怎么沒有出來啊?”
“應該是還在后面吧,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擱了。
宋君復和劉長春兩人緩緩的走下了船,而迎接的人們仍然在翹首企盼。
可是等到宋君復和劉長春已經辦理好入關的手續,來到眾人面前時,大家依舊沒有見到陳強。
歡迎的人群只得先招呼宋君復和劉長春兩人,記者也從四周圍攏上來。
“宋教練,陳強呢?怎么沒有看到陳強!”立刻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宋君復干咳一聲,開口說道;“陳強并沒有搭乘這般輪船回國。”
一片失望的呼聲從人群中響起,人們都是來歡迎陳強的,至于宋君復和劉長春,那只是順帶迎接一下,畢竟劉長春在奧運會上的成績,跟陳強完全不能比。
“陳強不是乘坐這艘輪船?你們難道不是乘坐同一艘輪船回來的么?”一名記者大聲問道。
宋君復點了點頭,再次確認道:“陳強的確不在這艘船上。”
“那陳強達成哪艘船回來,是下一艘從美國來的客輪么?”記者再問。
宋君復卻搖了搖頭,他輕嘆一口氣,接著說道:“事實上陳強現在應該還在美國。”
“還在美國?奧運會都已經結束了,陳強為什么還在美國?”
“該不會是美國人不想讓陳強回來吧?”
“我看是陳強自己不想回來,美國那么好,他說不定想待在美國發展。”
“待在美國,那他不就成了假洋鬼子了!”
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宋君復則開口說道:“由于某些原因,陳強沒有購買回國的船票,他現在應該還滯留在美國。”
“滯留?”記者們微微一愣,長期從事文字工作的他們意識到,這可不是一個正面的詞匯。
有記者立刻問道:“宋教練,你說‘由于某些原因’,主要是什么原因呢?”
“這個嘛…”宋君復故意做出一副很無奈的表情,而后開口說道:“主要是費用原因。”
“是沒錢買船票么?”一個菜鳥記者很直白的問道,旁邊的人聽到菜鳥記者問的這么直白,紛紛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等著他。
宋君復則點了點頭:“你說的對,陳強就是因為沒有錢買回來的船票,所以目前仍然滯留在美國。”
宋君復話剛出口,迎接的人群頓時騷亂起來。
“你聽到了么?陳強因為沒有錢買船票,所以現在還留在美國!”
“怎么會這樣啊,我們的運動員竟然沒有錢回國!”
“不對吧,宋君復跟劉長春都回來了,可陳強為什么沒有回來?”
有人在驚訝,也有人在質疑。
果然,也有記者很尖銳的問道:“宋教練,既然你們沒有錢買船票的話,你跟劉長春是怎么回來的?”
宋君復立刻答道:“我跟劉長春去美國的經費,是有張少帥贊助的。陳強就不同了,他為了出國比賽,曾經在北平、天津、南京、上海等地進行了募捐。我想他募捐得到的經費并不多,所以才沒有錢回國。”
這套說辭,是陳強故意讓宋君復這么說的,在美國的時候,陳強就已經告訴了宋君復,不要提他把剩余的錢給了宋君復和劉長春買船票的事情,只讓宋君復和劉長春幫他哭窮,而且說的越慘越好。
陳強在奧運會上拿到了五枚金牌,同時打破了五個項目的世界紀錄,此時他在中國人眼中絕對是民族英雄一般的存在,宋君復把陳強說的越慘,南京方面受到的壓力就會越大,到時候就越是會迫切的想把陳強接回國。
宋君復提起陳強是靠著募捐才能去美國參加比賽,這讓眾人恍然大悟,這些人并不知道回程船票漲價的事情,也不知道宋君復和劉長春才是沒有錢的人。
大家本能的認為,宋君復和劉長春去美國是張少帥出的經費,那算是公款出國,這費用自然是充足。而陳強卻是自費出國,而且錢還都是募捐得來的,經費肯定是非常匱乏。
若是放在未來的話也是如此,人們普遍會覺得公款出差的人吃得好住得好,而自己掏錢出門的人,吃不好住不好是正常的情況。沒有聽說過那個公款出差的,最終沒路費回家。
此時又有記者開口問道:“陳強在美國,現在的情況如何?”
宋君復一臉凝重的搖了搖頭:“應該不是很樂觀吧。各位想想,一個中國人,在異國他鄉,人生地不熟的,手里又沒錢,日子肯定不好過啊!能吃上飯就算不錯了吧!”
《奧運冠軍陳強無錢回國,滯留美利堅》
《自費參賽,路費用光,陳強無法回國》
《身在異國他鄉,陳強朝不保夕》
當天,上海灘的報紙上就出現了有關陳強沒錢歸國的報道,很快,這個消息便傳到了南京、傳到了天津、傳到了北平、傳到了廣州、傳到了武漢…傳遍了大江南北。
而有一些小報,也發出了一些蹭熱點的報道,比如:
《陳強在美國刷盤子賺路費》
《陳強身患重病,無錢醫治!》
《中國奧運冠軍陳強客死他鄉!》
那些小報本來就是靠標題黨和一些很離譜的內容吸引眼球,自然是有多夸張便寫的多夸張,直接把陳強給寫死了。
而陳強因為沒錢買船票,滯留在美國的消息一出,瞬間在民間引起了轟動,百姓無不是群情激奮!
前不久陳強連日奪金、接連打破世界紀錄的事情,早已經印如到了老百姓的心中。在百姓們看來,陳強到奧運會上戰勝了那么多的洋人,打下了“世界第一運動員”的名號,那絕對是為國爭光,是民族英雄一樣的存在。
如今這位民族英雄為國家爭得了榮譽,卻沒有錢回國,只能滯留國外生死未卜,這簡直太讓人寒心了!
百姓們紛紛議論政府的不作為,很多有識之士都在報紙上發表文章為陳強鳴不平,而這也漸漸的變成了對南京方面不作為的口誅筆伐。
與此同時,上海和天津的租界內,英法等國辦的外文報紙也報道了陳強沒錢買船票,滯留在美國的事情。而隨后,這則新聞也隨之傳到了歐洲,出現在歐洲各國的媒體上。
前不久歐洲也在報道陳強的事跡,還將陳強稱之為“世界第一運動員”,在擊碎了很多歐洲人的玻璃心,歐洲那些自我感覺良好的白人不能接受在體育運動方面被中國人所趕超,他們早就看陳強不順眼了。
現在聽說陳強沒錢買船票回國,滯留在美國,而且日子過的還很凄涼,這讓那些天生帶有優越感的歐洲白人瞬間嗨了起來。
很多人都會有這種體會,不順眼的人倒霉了,雖然跟自己沒有半毛錢的關系,自己也毛不找一分錢的好處,但心里面還是很爽啊!
就比如你看哪個明星很不順眼,某一天他要是出現了負面新聞,然后被封殺了,你心里面也會很暢快很得意的,甚至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勝利感,仿佛是那個明星涼涼了,就是自己取得的勝利!
歐洲人便是這種心態,你這個中國人不是很厲害么?能在奧運會上拿到五枚金牌?能打破五個項目的世界紀錄?還是什么“世界第一運動員”?你這么牛逼怎么也倒霉了啊!沒錢回國了?有本事游回去啊!看到你倒霉,我心中好爽啊!
為了迎合讀者的口味,歐洲很多的報紙上都出現了幸災樂禍的報道。
在奧運會上拿到了五枚金牌,結果卻沒錢回國,這本來就是一件很有噱頭的事情。而且對于普通民眾來說,稀奇古怪的八卦新聞,本來就比體育運動更惹人眼球。某位明星出軌絕對要比某支球隊拿冠軍更容易上頭條。
于是乎那些本不在關注體育新聞的歐洲民眾,也都被陳強的新聞給吸引過來。
時隔一個月,陳強的名字又出現了歐洲的報紙上,只不過這一次,更多的是調侃、嘲諷和幸災樂禍。
日本體育協會,岸清一也得到了陳強沒錢買船票,滯留美國的消息。
“陳強,一個月前,你拒絕了我的邀請,而且信誓旦旦的告訴我,你是中國人,結果呢?中國政府有沒有把你當中國人?你們那個懦弱無能的政府壓根就不在乎你的存在!你為中國爭得了那么高的榮譽,然而你卻連自己的國家都回不去!”岸清一臉上露出了嘲諷的笑容,他是在嘲諷陳強那個愚蠢的決定,也是在嘲諷南京方面的無能。
下一秒,岸清一的表情又得意起來,他此時的心情大概和那些歐洲的白人一樣,看到陳強倒霉了,心中美滋滋的。
“會長,根據我們的情報人員在中國搜集到的信息,現在的陳強,情況應該很不樂觀,有說他在餐館里刷盤子勉強度日,有說他錢已經花光靠美國華僑施舍為生,有說他重病纏身在美國街乞討,也有說他已經亡故…”中野健次郎從旁邊說道。
岸清一卻是擺了擺手:“亡故肯定是不可能的,陳強好歹是在美國人辦的奧運會上拿到了五枚金牌,美國人不會讓陳強死在美國的地盤上,美國人還是要一些臉面的。不過我想現在的陳強,生活應該很艱辛,很潦倒吧!”
“會長,我們要不要動用一下我方駐美國的力量,給陳強來一個落井下石?”中野健次郎開口問道。
“不!”岸清一立刻否決了中野健次郎的提議,他開口說道:“中國有句話叫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現在的陳強應該很需要他人雪中送炭的時候,這也是我們爭取他的一個好機會。陳強這種人才,是帝國需要的!通知我們在洛杉磯的工作人員,找到陳強,給他提供一些幫助,然后把他請來日本!”
與此同時,陳強也完成了他有關亞健康的論文,他打算把論文投給學術期刊。
說到學術期刊,人們最熟悉的無非就是《nature》和《siene》,這兩家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學術期刊。在未來要是能夠在《nature》或者《siene》的正刊上發表一篇研究論文,足以在國內的大學里橫著走。
毫不夸張的說,假如你是985大學的講師,一篇《nature》或者《siene》,能夠幫你去評一個教授,甚至是獲得“青年千人”的資格。如果某位科研工作者能有一篇《nature》加上一篇《siene》,那么已經可以提前恭喜他,他的“院士”的資格穩了。
在三十年代,《nature》和《siene》還不像后世那么有重量級,當然這并不是說當時《nature》和《siene》的論文質量不高,主要是當時科學家數量相對較少,而且科技水平也限制科學研究的效率,這導致科學論文和關注科學論文的人都比較少。而且在那個時代,科技的影響力也不像后世那么大,所以科學期刊的影響力,也遠不如后世。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陳強很有把握自己的論文會被選中,畢竟在這個時代,“亞健康”理論可以作為一個新的科學發現,相信科學雜志會給“亞健康”一個機會的。
陳強要在《nature》和《siene》中二選一。
《nature》是英國的期科學期刊,距離美國隔著一個大西洋呢,所以陳強不可能選擇《nature》,時間上不允許。
而《siene》是美國的期刊,所以陳強當然要將論文投給《siene》。
《siene》的總部在紐約,最早是由大發明家愛迪生創辦的。未來的《siene》審稿非常嚴格,需要美國科學促進會多位專家進行評審。而在1932年的時候,《siene》持有人詹姆斯賣基恩卡特爾還沒有去世,美國科學促進會對于《siene》還沒有完全的掌控權,所以《siene》的審稿要相對的寬松一些。
當然這主要也是因為投稿人和論文都少,所以只要是水平還不錯的論文,特別是原始研究論文,基本都能上《siene》。
陳強把自己論文寄往紐約,而后他又接受了不少報紙的采訪,而在采訪當中,陳強也是一直在鼓吹自己的“亞健康”概念,他也是借著報紙,向民眾宣傳“亞健康”的理念。
結果也正如陳強所料,“亞健康”的理念很輕易的便被民眾所接受,因為大部分人的身上都能找到陳強所描述的“亞健康”癥狀。
三十年代的衛生狀況和醫療水平都遠不如后世,誰還沒個頭疼腦熱、便秘腹瀉之類的小毛病,如今這些小毛病都成了“生理亞健康”。
而且恰逢經濟大蕭條,美國經濟越來越差,失業的人越來越多,在這種氣氛之下,越來越多的人會覺得心煩意亂、急躁易怒,這就是陳強所說的“心理亞健康”。
更有很多人,不僅僅有頭疼腦熱便秘腹瀉的小毛病,還有心煩意亂、急躁易怒的情緒,一下子把生理和心理的“亞健康”全都占了。
很多美國民眾,看了報紙以后,都開始討論“亞健康”的事情。這種涉及到身體健康的時候,歷來都比較容易吸引到人們關注的目光。
可惜的是,報紙上的宣傳,也只是引起了一些小范圍的討論,而并沒有產生什么轟動性的效應。
現在畢竟是經濟大蕭條時期,有那么多人處于失業當中,曾經的中產階級都變成了無產階級,甚至是無家可歸者,美國社會的主流聲音也是在關注經濟問題。陳強的“亞健康”理論,在美國的經濟問題面前,就像是在一片廣闊的湖水中投入了一塊石頭,僅僅濺起了一點點水花。
大量的美國人處于失業當中,無法養家糊口,餓肚子流落街頭,這種情況下,還管什么健康亞健康,能填飽肚子才是關鍵。
紐約,《siene》期刊雜志社。
審稿人特納捧著一杯熱咖啡,回到了座位上。
“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記憶力好像大不如從前了,而且注意力也不如以前那么的集中,難道我真的像報紙上說的,處于‘亞健康’狀態么?話說‘亞健康’這個概念到底是誰發明的啊,雜志社里的好多人,都在談論亞健康的事情。”特納用嘴唇輕輕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拿起了接下來的一篇投稿。
能夠待在《siene》雜志社里可沒有普通人,像是審稿人特納,便是麻省理工學院的博士,穩妥妥的學霸,所以他才有資格在《siene》雜志社里審稿,而特納的同事當中,像他這樣的名牌大學博士并不罕見。
經濟大蕭條當中,這些高級知識分子依舊是稀缺的資源,他們沒有失業,而且《siene》雜志社有美國科學促進會作為后盾,職員的薪資還是有保障的。也正是因為收入不錯養家糊口無壓力,《siene》雜志社的人才會去關注“亞健康”的事情。
特納打開了這一篇投稿,他掃了一眼標題,表情瞬間凝固起來。
“亞健康?有人寫了一篇關于亞健康的論文!”
“亞健康”這個概念,是最近才出現在報紙上的,特納沒想到才短短幾日的功夫,就有人寫了一篇有關于“亞健康”的論文。
“是來蹭熱度的吧?”特納微微一愣,然后望向了作者的名字。
“陳強?好古怪的名字,南開大學,天津,中國,這是中國人投的稿?怪不得名字這么奇怪呢,原來作者是個中國人。中國也有科學家么?中國的大學也有人能寫論文么?陳強,這個名字聽起來好像有些耳熟啊!”
特納愣了幾秒鐘,隨后抬起頭來,詢問身邊的同事:“你們有誰聽說過,中國有個叫陳強的科學家?”
“中國科學家?中國那種鬼地方,有科學家么?”旁邊一人反問一句。
“我倒是知道一個叫陳強的中國人,不過他不是科學家,而是一個運動員,就是前些天報紙上說的那個‘世界第一運動員’,他在洛杉磯拿到了五枚金牌,同時還打破了五個項目的世界紀錄。”另一人開口說。
旁邊那人露出一副恍然的標槍,接著說道“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咱們昨天聊起的那個‘亞健康’狀態,好像就是那個中國人提出來的。對了,你問這個運動員干什么?”
“我剛剛看到一篇投稿,是說‘亞健康’的,投稿人叫陳強,看來就是那個中國人。”特納回答道。
“那個中國人把‘亞健康’寫成論文了?是用英文寫的吧?我們可看不懂中國字。”旁邊那人一邊說著,一邊湊了過來,顯然對“亞健康”的論文很感興趣。
除此之外,剛才說話的那人也站起身來,一臉好奇的走了過來。
三位審稿人湊在一起,開始審閱陳強的論文。
剛開始,這三個人都是懷著好奇的心情,在看陳強的論文,他們覺得一個中國人,又是一個運動員,就算是能寫出論文,大概也是很簡單很沒有質量的論文。
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三個人的表情都認真起來。
“這是一篇原始研究論文,很符合我們《siene》,我們《siene》對于原始研究論文,一直都是比較歡迎的。”
“邏輯性很清晰,就提出一個新課題而言,這篇論文的質量很高。”
“我覺得這片論文能上下期的《siene》。你們覺得呢?”
“我也覺得能行…”
六千字,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