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沒有阻止格林浪費魔力,他也放出凋零沖擊,清理那些受傷的猿人。
總之都要殺死,何必讓他們死前承受那么多的痛苦?
楚城不希望自己的人軟弱,但是也不想身邊的人變成冰冷的機器,殺戮的時候毫無負罪之感。
的確,猿人的滅亡,是命中注定的。沒有他們,也會有別的人過來。可這不等于楚城要對猿人進行虐殺,只因為磷火便宜。
李陽狀若瘋狂,刀光在村莊里流淌,所過之處,血光沖天。
忠誠、勇敢、無畏死亡,這些品質猿人身上都有。他們沒有的是力量,在偉力歸于自身的世界里,弱小是原罪。
楚城自然不信仰狗屁的社會達爾文主義,如果不是兩個世界碰撞,注定要一決生死,他才不會來入侵這種地方。
王青衣沒動手,她直接表現出了不忍之色。
楚城看到瘟疫扈從快如閃電,沖入一個又一個房屋里,他也停了下來。
“對于猿人來說,我們就是來自異空間的惡魔吧。”王青衣對楚城道。
“不,我們比惡魔更冷酷。惡魔是混亂生物,不管面對什么,都會戰斗、殺戮。而我們自詡為智慧生命,秩序生物,卻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機會。”
“如果我們躲起來呢?不管兩個世界的碰撞。”
“我們就會變成猿人,當我們的同類,被神靈抹殺干凈之后,我們躲在隱蔽的遺跡里,擔驚受怕,隨時會有冒險者闖進來,把我們殺死,殺得干干凈凈。”
“至少躲得過現在。”王青衣道。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尼姑。”
“跑得了尼姑,跑不了女道士。”
飛顱跳到王青衣面前,三個頭顱不斷地換面,看著王青衣。
“行了飛顱,我頭暈。”王青衣投降。
“這只是最低轉速。”飛顱停下旋轉,又在王青衣面前一彈一跳。
“青衣姐,我也有憐憫之心。”
“你感受的,我也感受得到。”
“可我還是個亡靈,頭發掉了好多。”
“我是個男人。”
“每天都要帶著套套。”
“卻沒有人可憐我!”
“因為我的痛苦,你們感受不到。”
“我還不如一個猿人,我還不如一個猿人!”飛顱怪叫著,猛地彈起在高空,向著遠處飛去。
“對不起。”王青衣對楚城道:“我只是離開地球時間太短,沒法立刻適應這種生活。”
“這才麻煩,理論你都懂,但是過不去實踐這一關。”
“過得去的。人類就是殘忍的生物,我也不例外。二階已經是超凡,我只要不死,很大的概率成為傳奇。慢慢的,我就會變成長生種,變得像神靈。”
“這么想下去,很不愉快是嗎?”楚城問。
“會感覺煩躁。”王青衣道。
“在蓋亞沒出現之前,有些人相信死后有地獄,人會有來生。他們害怕死亡后的事情,就想辦法做善事,希望能夠在死后獲得回報。有些人就會選擇放生,買來各種小動物,放歸野外,他們的心情就好了,覺得自己獲得了解脫。”
王青衣笑出聲,道:“我知道的,聽說有人買來老鼠,放去田地里。”
“所以心安理得未必是好事,就算以后你成為長生種,也要時常拷問自己,你放出去的老鼠,是在誰家的田地。”
“我都懂,老板、唉…”王青衣嘆氣。
“記得第二行政區嗎?”楚城忽然問。
王青衣點頭,楚城道:“人類最早的宇宙開拓,找到了個宜居的星球,那個星球上有什么已經不可考,反正人類去了之后,原始的生命幾乎滅絕,那邊的病毒,都對抗不了地球的人類。因為環境太好,開拓者就組建了第二行政區。”
王青衣知道楚城說的事情,后來第二行政區要獨立,地球聯合政府用了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把那個宜居星球毀滅,到現在還寸草不生。
而從那以后,人類再也沒找到過更好的星球。
人類去了,把原住民毀滅干凈,然后人類又把自己給滅了。美麗的星球變成病毒一樣的存在,折騰了一圈,人類什么都沒得到。
“如果讓我來放病毒,毒死這些猿人,你們心里就好過了?”天草滄源忽然湊過來。
“我心里一直都挺好過的,是吧格林?”
“是啊老板,我們是亡靈法師啊。”
“就沒人可憐下我嗎?”天草滄源也不動手了,看著李陽一個人揮刀,殺到了村尾。
他們全程都在用通用語表達,萊因哈特突然開口了,他道:“在我第一次學習騎士守則的時候,我的老師給了我一面鏡子,讓我看清楚我的口腔里,有兩對犬齒。他對我說,無論你有多少憐憫,你都是要吃肉的。就算你自己不吃,你的祖先也吃,否則你的祖先就不會獲得足夠多的能量,沒法生養更多的孩子,你就不會存在。”
楚城意外,萊因哈特的老師,竟然是個原罪騎士?
“世界一直殘酷,記得你要守護什么就好了。”萊因哈特淡淡地道。
這次戰斗,他一直都沒動手,因為他是騎士,可他不認為自己雙手上沒有血腥。他認可原罪,不信仰神靈,堅持自己的守護。
“對不起,讓大家擔心了。”王青衣退后幾步,給所有人鞠躬。
“男爵,已經處理完了。”李陽提著刀從遠處回來,猿人的村莊里已經沒有活著的目標,那殘破的神廟內,遺跡入口處,也沒有什么猿人大軍殺出來。
空氣中浮動著血腥氣,寂靜而又慘烈。
“天草,你讓瘟疫扈從收集一下貴重金屬,然后都燒掉吧。”楚城對天草滄源道。
“是。”天草滄源領著瘟疫騎士和扈從離開,王青衣恢復了活潑的樣子,看著李陽。
李陽把苗刀收起,摘下背后火槍,楚城道:“你留著吧,記得子彈很貴就行了。”
“那接下來呢?”李陽重新背了火槍問。
“把神廟周圍的房屋燒掉,我們利用現有材料,重新布置陣地。遺跡里的力量我們也不清楚,派遣亡靈去查探下,然后再做定奪。”
亡靈翼龍往遠處飛,查探這個遺跡入口周圍的情況。
飛顱回來了,他就戳在楚城身邊守護著。
楚湘一言不發,回到亡者殿堂。
骷髏射手眼窩里魂火跳動,它沒有智慧,只知道服從亡靈法師的命令。
格林的亡靈去清理尸體,都運送到村尾,堆積在一起燃燒。格林也懶得收集靈魂,讓這些猿人的靈魂自然消散在天地之間。其實冷漠的法師,可以在這里制造大批的亡靈,等級很低,靠著數量,也能堆死一些職業冒險者。
如果有需要,格林也會制造炮灰,現在卻不想用這些可憐的猿人練手。
對于亡靈法師來說,放過對方的靈魂,就是最大的仁慈。
格林是野生法師,不過就算正統的亡靈法師里,也有這種自然流派。就像是騎士職業里會出現原罪騎士一樣,這個世界,信念無處不在。每個強者,都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王青衣會糾結,格林不會,不等于他的心中沒有仁慈。
瘟疫騎士和瘟疫扈從的作用極大,因為能執行復雜的命令,拆毀房屋,尋找合適的材料搭建營地,都不需要冒險者自己去做。營地面對殘破的神廟,建設木墻,把神廟的出入口徹底阻擋起來。
五個瘟疫扈從,被安排看守遺跡入口,每個瘟疫騎士都分了一條火槍。
楚城等人新建了營地,準備第二天再對遺跡進行探索。灰燼王座冒險團在冒險之中也會攜帶精美的食物,這是為了讓大家記住,所有冒險,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簡易食物也不是沒有,可那是在戰斗間歇吃的,現在有的是時間,營地內就升起火來。
支起長桌,大家坐了,王青衣去弄食物,天草給大家擺放餐具,取了酒水出來,每個人都滿上一杯。
李陽就很糾結,不過他人在虎口,酒有毒沒毒都是一樣的。
酒水是碧綠色的,冒著泡,散發出帶著果味的香氣。這是日常的低度起泡酒,職業者喝個三五斤也不會真的醉倒。
“感覺怎么樣?”楚城舉杯,笑著問李陽。
“糟糕透了,整個村子,不到十個職業者,還都是一階的。”
“我們殺了你的那些手下,回去之后麻煩很大嗎?”楚城沒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問關于商號的事情。
“如果你沒說謊的話,我幫你引薦,你的東西讓皇室滿意,我的問題就不大。如果你什么都沒有,我可能會被剝奪權力,逐出商號。”
“你不是有皇親嗎?”
“皇帝親戚太多了,有時候會讓皇帝很煩。在商號里,地位和你的能力掛鉤,我的皇親身份,最多能免我一死而已。殺梁道士的事情,瞞不住的。”
“皇室肯定會滿意,這個你就不用擔心。”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埋怨你也沒有用,只能希望你說的是真的。”李陽一飲而盡,舉起酒杯來,天草滄源又給他倒了一杯。
“這杯是沒毒的。”天草滄源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