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我是你的老父親(上)
“噗噗噗，你為什么拿粉筆灰吹我臉。”
幸好陳博披著理發圍布，粉筆灰只糟蹋了英俊而不失油膩的臉龐。
李曉麗一邊塑形，一邊致歉道：“不好意思，沒有染發劑了，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劇團條件有限，還望同學多多包涵。”
陳博望著鏡中的自己，眉宇間多了幾分滄桑感，可總有些說不出的不和諧。
“像是刻意扮老相，不真實啊。”
李曉麗拿起眉筆來回比劃道：“別著急，我再給你加點皺紋，保證妝后老五十歲。”
陳博提了提嗓子眼說：“你的手能不能拿穩一點，在我面前一晃一晃的，我好害怕。”
“我這是在掂量位置和力道呢，噓，請保持安靜。”李曉麗話里帶著哆嗦。
陳博見手抖得更厲害了，萌生了撤離的想法。
“不行，我是個有職業操守的人，答應別人的事情豈能言而無信？我才不是為了200元演出費而來的。”
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斗爭，陳博成功說服了自己。
“我的手藝還不錯吧，快夸我。”李曉麗心滿意足地欣賞著自己的杰作。
陳博望著這副垂垂老態的面容，方才留意到身后的化妝師是個氣質淑女。
“非常好，比起你的手藝，我更傾慕你的外貌，一個明明能靠臉吃飯的人，卻在這里做著籍籍無名的工作，實在是屈才了，加入鍵盤應用學吧，我可以教你七十二種背鍵盤的姿勢。”
“討厭，小嘴抹了蜜，我去跟負責人說。”李曉麗竊笑著推門離去，把陳博獨自一人留在化妝間。
陳博清理干凈雜屑物，操縱輪椅跑出過道。
“陳同學，真不好意思吶，咱們的道具床太大了，搬不進場地，只好….”
陳博搶先一步道：“只好什么？你不會讓我去躺地板吧，11月的天耶，蕭瑟里夾雜著點嚴寒，弄感冒了怎么辦，得加錢。”
許易輝解釋說：“不是，你就坐輪椅上表演，還是和事先說好的一樣。”
陳博商量道：“這樣會不會影響表演效果，我不介意的，稍微意思下就可以了。”
“不了不了，傷身體。”許易輝堅決推辭。
“沒事的，出來混，早晚要…”
兩人討價還價的功夫，陳博被推進了一間小黑屋。
“加油，期待你的發揮。”
許易輝的鼓舞聲漸行漸遠，最終消失在了夜色中。
“這是哪？”
里頭漆黑一片，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秘，輪椅緩緩前進，陳博看不清，眼神迷茫而無助。
“咣咣咣——”
幾盞聚光燈落在了陳博這。
“這是有多少觀眾啊。”
陳博掃了眼臺下，座無虛席，粗略一算，少說二三百號人。
“不是說沒有特寫的嗎？為什么還有幾架攝像機。”
搞清楚狀況后，陳博的眼神瞬間恢復平靜，他現在的人設是個病入膏肓的老人家，不敢用這種全世界欠我八百萬的目光藐視眾生。
頭頂有殘葉飄零，陳博正在猶豫該不該伸手去接，落葉便靈性的停留在他的指尖。
這不是真的，這是虛影。
所見之景，皆是由AR合成的，除了沒有真實的觸感，幾乎挑不出任何瑕疵，就連陳博也誤以為是哪個工作人員架著梯子撒落的。
通過旁白的敘述，觀眾們了解到老父親的凄慘身世，含辛茹苦將三個子女養育成人，卻老無所依，直到病危彌留之際還被子女惦記著僅有的房產。
“爸，好久不見。”
第一個登場的是陳博的“大兒子”，這壯碩的身板，不去當保鏢打手可惜了。
“可惜不能說話，還真是遺憾呢。”
陳博想不到該扮一副什么樣的表情，只好隨心所欲，努力把面部肌肉擰成一團，擠出百味陳雜的微笑。
胡家俊痛心疾首道：“爸，聽說你身體抱恙，這可急壞我了，這不，特地從外地飛過來給你買了燉盅，趕緊趁熱嘗嘗。”
陳博裝作四肢癱瘓，讓對方親手端到跟前。
“這不是涼白開嗎？虧我高興那么久。”陳博蹙著眉，緩緩將燉盅喝盡，繼續沉默。
胡家俊面向觀眾說：“誒，弟妹們真是的，離家那么近，也不抽空回來看看，要不這樣吧，爸，你搬去我那住，由我負責照顧你的飲食起居。”
戲精活躍在陳博的每一個細胞里，讓自己演個啞巴，真是比演死人還難受。
“爸，我來看你啦！”陳飛武提著120度的正步粉墨登場。
“我怎么就生不出一些高顏值的娃，看來劇組的選角能力有待加強。”
陳博很想翹起二郎腿，讓這兩人跪在地上喊一聲“爸爸”，順便磕上幾個響頭。
胡家俊攔在兩人中間說：“飛武，你回來做什么？咱爸已經答應跟我回家頤養天年了。”
“這是咱爸，我想見上一面怎么了？”
陳飛武推開胡家俊，走到陳博面前，撲通一下跪地不起。
“爸，是我對不起你啊，你以前一直想買AJ，可為了養活我們，你放棄了畢生的心愿，現在，我來幫你圓夢！”
說完，陳飛武從隨身攜帶的挎包里拿出了一雙嶄新的AJ鞋，雙手恭敬地奉上，像是在展示稀世珍寶。
“我是不是該配合一下？”陳博反應迅速，眉宇漸展，嘴角微微上揚。
“我來幫你穿上。”陳飛武服務到位，主動幫陳博取下鞋子，換上劇組的道具鞋。
“這特么是女裝鞋吧，別硬塞啊，我43碼的腳，穿不得38碼的鞋。”
陳博使了幾個眼色，奈何陳飛武沒有覺察出來，強懟幾回失敗后，直接弄穩用褲腳遮擋住，假裝穿好了。
陳飛武搓搓手道：“嘿嘿，爸，跟我回家吧，好吃好喝好招待，你的心愿我都記著呢，金拱門的番茄醬、整箱開好蓋的哈啤、可愛黏人的胖橘貓，我全都有。”
胡家俊一把揪住陳飛武厲聲質問道：“飛武，平時不見人，獻殷勤比誰都積極，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內心在合計什么。”
陳飛武輕笑道：“哥，咱們都一樣，何必互相戳破呢，各憑本事罷了。”
“你….”胡家俊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爸，幸好趕上最后一面~”
“小女兒”馮蕭舒踏著輕盈的步調姍姍來遲，。
“漂亮是挺漂亮的，怎么說話這么歹毒呢。”陳博把頭偏向背對觀眾的一側，生怕被人看出自己在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