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呢,結果是什么?”許廣陵很好奇。
其實結果應該是沒有多大進展,這個許廣陵是能猜測出來的,因為這個問題如果被證實,那必然會是一個世界性的大新聞,他不可能不知道,章老以前所說的國內中醫現狀,也不可能是他所說的那個樣子。
“結果是,經絡并沒有被證實,也沒有被證偽。”章老說道。
看著許廣陵有點不解,章老又解釋道:“沒有被證實,是因為沒有任何手段,可以觀測并證明它的存在。沒有被證偽,是因為按照已有的經絡路線,一些實驗,確實出現了某些不能被現代的生物學現所解釋的事情。”
“所以這個問題,只能留待將來。”
“同樣也因為這樣的實驗結果,所以對于國家來說,不止是我們國家,美國等其它國家也一樣,對于經絡的基本立場是,謹慎觀察,長久研究,簡單來說,就是既不肯定,也未否定。”
“實驗結果其實是可以想見的。”章老淡淡說道,“這也是和以前和你說過,中醫的根本理論,是建立在空中樓閣上的原因。這同樣也是幾千年前就有《黃帝內經》這本書,但這幾千年來,它的主體靈樞篇卻一直被束之高閣的原因。”
“這更是我剛才說過的,‘學靈樞者,必為宗師’的原因。”
“幾千年來,歷代名醫,張仲景也罷,孫思邈也罷,其他等等,都只能是在內經素問篇的樊籬中打轉,外界的評價是他們各有揮,自成一家,但在為師看來,他們始終是被拘于方寸之地,不得寸進。”
“為師自詡千年第一神醫,不是為師比他們都聰明,也未必是比他們都博識,哪怕為師是站在時代的高度上比他們所有人都擁有天然的巨大優勢。”
“為師最根本的的優勢,是除了是醫術上的一代大宗之外,更是半個宗師。”
“就是這半個宗師,奠定了為師的千年第一。”
許廣陵靜靜聽著。
如果是昨天之前,具體點說是今天下午之前、今天凌晨醒來之前,他雖然肯定信服老師的話,不會對老師的這自我評價有任何懷疑,但也并不可能切實地了解其中究竟。
然而,有了凌晨和下午的體驗,許廣陵已然知道,身為一個“凡者”,在某些方面,是何等的不可思議!
別的且不說,就他現在,若是到圖書館看上一個月書,其收獲,肯定是以前積十年之功也不能相比的,而且是完全地不能相比!有一個詞語叫天壤之別,說的就是這樣的情況了。
“為師當年,一開始跟隨在老師門下學醫的時候,其實也是從藥起步。為師當年背記的第一個正式的東西,就是《湯頭歌訣》。”說到這里,章老頓了一下。
許廣陵適時點頭,表示知道。
《湯頭歌訣》其實就是中醫里的《三字經》,當然它是七個字的,什么“桂枝湯”、“小柴胡沖劑”等等,都是它里面的,可以說,現今一些很有名的中成藥,基本都能在這個歌訣里找到。
不過作為一個完全的外行人,許廣陵的了解也就是僅此而已了。
這還是托他以前在圖書館中看了很多雜書的福,不然連這一點他也不可能知道。
不用停下來解釋,章老于是便繼續:
“為師越師兄弟,越老師,依靠的是一直持續不懈的勤勉和天分,但如果沒有后來的事,做到這一步,為師充其量也就是一個不錯的醫者而已,或許能在當代有點名氣,千百年后,或許也能在醫史上薄有微名,但肯定不能與古時那幾位大家相比,就如寫出了《傷寒雜病論》的張仲景。”
“為師真正的在醫術上的進步,從繼承,到展,從展,到開門立戶,是習練了太極拳及開天步等之后,掌握了針術,然后又在針術的幫助下,打通了頂竅,再然后,又在打通頂竅成為半個宗師的情況下,博納古今,再再然后,又在為自身添元續命的情況下,歪打正著,成就一代大宗。”
這就是老人以前講過的,在“天下第一”的基礎上的三級跳。
哪怕以前已經聽過了,現在再聽一遍,許廣陵仍然感嘆及贊嘆著,當然,同時也有著“見賢思齊”的心思。
“為師在江湖上有過不少諢號,開始時有人稱為師為‘章三劑’,意為在為師手中,沒有什么三劑藥所解決不了的病患,當然,這也是程咬金的三板斧,三劑藥解決不了,三十劑藥也沒用。”
“后來又有人稱為師為‘章一針’,同樣,意為在為師手中,沒有什么一根銀針所解決不了的病。”
“不過事實上,不論章三劑,還是章一針,都太夸張了。既夸張,也不實。”
“為師的真正本事,既沒有那么夸張,也沒有那么局限。”
“扁鵲有望蔡桓公而疾走的情況,為師也不能例外。這也是為師之前給你說過的,人力有時而窮,當病患的累積突破了界限,就是針藥所難及的層面了。所以為師治不了的病,有,而且還很多。”
“這是夸張。”
“而局限…”
章老頓了頓,然后道:
“章三劑也罷,章一針也罷,都是外人的看法。若是讓為師自己來說,倒是可以自稱為‘章三針’。”
“一針理疾,一針調養,一針開天。”
“世人只知為師擅理疾,卻不知為師更擅調養,更不知為師可以開天。”
“那老師您豈不是錦衣夜行了?”許廣陵笑著說道。
聽著許廣陵這話,章老先生,以及陳老先生,兩位老人都笑,笑得淡然,也笑得自信,然后卻是陳老先生開口道:“你以為他想錦衣夜行?你的老師他才沒有這么好的修養呢。問題是,如果世人知道他是章三針,那他的麻煩可就大了。”
許廣陵聽得一愣,然后,緩緩而又帶著凝重地點頭。
調養什么的還好說,開天…
這么說吧,有點逆天!
從某種意義來講,這簡直就是鬼神之能,知之者,會羨,會嫉,會驚,會…
人心惟危。
《尚書》中有一句話,如是說道。
這句話的本義是什么不好說,但在這里,就用它的字面意思來理解,就可以了。
感謝“偶是天坑哥2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