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開始后。
全部人都忙了起來,各個手腳都很麻溜,張四光做的則是酒糟鰻魚,他先把鰻魚切塊,瀝干水分,加入料酒、味精、油、鹽巴、醬油、酒糟一起腌制,榕城人很愛吃酒糟,還可以補氣。
有錢人指不定都很腎虛。
不對,是空虛。
來點鰻魚補補身子,順便回味下童年的味道。
在腌制的過程中,張四光并沒有閑著,他從長桌選了章魚觸須,也放在盆里進行腌制,雖然這個章魚觸須已經很美味,但張四光覺得不是沿海愛吃海鮮的人,還是比較難接受這種高蛋白海鮮的味道,用姜和鹽巴腌制一下,能改善不少口感,也能變得更加Q彈,他的第二道菜是爆炒章魚,七成熟的章魚觸須,口感也最好。
林運河并不是本地人,相比起榕城菜系,他更擅長鷺城的美食,他自己帶了個煎鍋,本來想用那個海皇牡蠣來做海蠣煎,可一想到自己可能做不好,就買了一些海蠣,正宗的海蠣煎要有技巧的,必須做到內軟外脆。
他對海蠣煎非常有信心,這道菜他從小做到大,都已經做了二十多個年頭,毫不夸張的說,榕城就他海蠣煎做的最好吃。
那些街邊攤做的,跟他的沒法比。
現場還有兩個年輕廚師,年紀看起來不會比陳揚大多少,他們都是日料廚師,穿的衣服也不一樣,可能是因為輩分的關系,兩人很少說話,一直都保持著沉默,可能是競爭太激烈的緣故,他們兩人竟然一起合作,一個主要負責做米飯,另外一個則處理海鮮。
而李家山做的第一道菜,選擇的主材料則是皮皮蝦,他們這里人喜歡把皮皮蝦叫做蝦菇,他要做的是蝦菇芥菜湯,做這道菜有個小竅門,可以率先把上面的蝦殼給卸掉,然后再下鍋煮,這樣對于那些不會吃蝦菇的食客來說,絕對是福音,但為了保證蝦菇的鮮味,去掉的蝦殼不能扔,要拿來一起熬湯,起湯時再挑掉就好了。
蝦菇本身就很清甜,加上芥菜回甘的味道,能把整道菜提升一個等級,在這里也算是一道不錯的名菜,但煲湯需要一些時間,要想把湯色煲成牛奶色,不單需要控制火候,還得耍點小手段,用上一些其它的高湯做引子。
對于這次面試,李家山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他最大的威脅,來自于高三炮這個總廚,兩人雖然不是很熟,但能做到總廚肯定是有本事的。
聽聞高三炮精通各種榕城美食,七八年前,在他還是一個小廚時,高三炮就已經不停地獲獎,省級的,國家級的,每一年都是他獲獎的新聞。
李家山忍不住,看了下高三炮做的菜后,頓時鴨梨山大,他做的是榕城名菜七星肚,這是一道跟佛跳墻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名菜。
“腹中暗藏千般味,七星斟得大自在。”
說的就是這道菜。
這道菜工序比較復雜,必須先處理完馬蹄,蝦干,干貝,香菇,鴨胗,蟶干,冷排,再甄選成年壯豬的豬肚,再把七位主料填充進豬肚里,用打好的雞蛋灌滿,最后用針縫制起來,輔以高湯熬制兩個小時。
不過這道菜做的非常慢。
一個小時的時間,恐怕不夠。
李家山覺得高三炮不會犯這種錯誤才對,就在他疑惑他為什么會選這道菜時,只見他從自己車上搬下了一個很大的電壓力鍋。
“我擦,這都行。”
這下時間就完全來得及了。
時間過得很快。
十五分鐘已經過去了,一旁的老二看著這么多廚師大展身手,肚子早就已經饑餓難耐了,說實在的,他還真有點嫉妒這個死黨。
什么狗屎運啊。
竟然撿了一個老古董,來做自己酒樓的總廚,最讓他郁悶的是,揚子這個混蛋竟然不讓他入股,李春華覺得,他們這是塑料兄弟情,有鄭老坐鎮,這個酒樓絕逼是要火的,且不是那種小火,極有可能在全省,全國爆火,甚至可能一躍成為土豪的美食圣地。
這兩個多月,自己這位死黨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從一開始的尖貨海鮮,到今天的藍鰭金槍魚,還有現在的安泰樓以及鄭老的出現,現在他還真有些懷疑,陳揚是不是開掛了?
鄭老在這些廚師做菜時,會在他們旁邊走來走去,順便進行一些稍稍的指導。
“這個肉太薄了。”
“腌制過火了。”
“不要貪料,注意味道搭配,別串味。”
“不要太執著于生鮮和米飯。”
鄭老這短短的一兩句話,卻瞬間點醒了他們。
沒多久后,第一道菜上來了,是林運河的海蠣煎,他的海蠣煎是漳系海蠣煎,最明顯的區別就是,漳系海蠣煎表皮金黃,外皮酥脆,內里柔軟,一般都會配上腌制好的蘿卜酸、香菜和蒜蓉醬,除了海蠣煎外,這道菜還搭配一碗海蠣豆腐湯。
聞著濃濃的香味,有幸充當評委的老二已經迫不及待,直接吃了一口,吃下去的瞬間,他已經不顧抱怨陳揚小家子氣了。
美食即是正義!
臥槽,怎么可以這么好吃。
又香又嫩又滑,跟蘿卜酸一起吃,瞬間就把大油的膩感從口腔中消除掉,淋上蒜蓉醬更是完美,吃這個海蠣煎的時候,老二覺得以前自己在鷺島吃的海蠣煎,簡直都是一盤屎啊。
“滿分,完美。”老二忍不住贊道。
陳揚吃了幾口后,發現這道菜確實無可挑剔,高出市面上那些海蠣煎太多了,若不是鄭老在場,他肯定會直接收了這個廚師的,不過讓陳揚沒想到的是,鄭老只是吃了一口,就沒吃了,臉色有些嚴峻:“你這道菜做多少年了?”
“二十多年了。”林運河自豪道。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道菜二十多年前就是這個味,這二十幾年你都做什么去了?”鄭老嘆息了聲。
“你這是在原地踏步啊。”
林運河猛地一驚,像是意識到了什么,確實,這二十多年,他沒對這道菜進行過任何改進,二十多年就是這個配方,如今還是這個配方,二十多年前是這個味道,如今還是這個問道。
他自然明白鄭老的意思,在鄭老手中發揚光大的佛跳墻,起初并不是這個味的,是經過一代代傳人改進,驗證,才有了今天這個味道,哪怕到今天,鄭老依舊還在改進佛跳墻,他并沒有說自己這道菜做得好不好,而是在提醒他,不要進入守舊的誤區。
“謝鄭老提醒。”林運河鞠躬道。
“這道菜在我這過不了,看你下道菜了,要繼續這樣,可以直接走人了。”
“明白了,鄭老。”
吃的正歡的李春華,皺著眉頭問道:“鄭老,這道菜不是很好嗎,為什么不給通過啊。”
“你吃就好了,年輕人不懂的。”鄭老回。
“好吧。”
“不要吃太飽,不然接下來你就嘗不出味道了。”
“明白了。”
在林運河轉身的時候,鄭老又嘗試了口海蠣煎,心中暗道:麻蛋的,還真是好吃,不愧是做了二十多年的手藝。
鄭老承認自己來做這道菜的話,估計都達不到他的七成功力,他之所以這么說,對他自然有好處,但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就是看這個林運河不爽,故意折騰折騰他。
守舊跟創新。
本身就是偽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