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8 歷史的可見度
圣蠱歷111年10月，戰爭的火苗已經被壓縮到了‘’大陸北方的一點。但是這最后一塊糜爛卻始終沒能彌合。
燃輪聯邦共和國的報紙中，絕螢女士堅決不接受共和理念，冥頑不靈地進行著最后的垂死掙扎，倒行逆施，企圖阻礙世界大勢所趨。
圣蠱歷111年，11月1日。上午8：00，北方大地上的霜華混著硝煙凝集而成。
東北方大陸的戰線上，一頭頭剛毅戰獸，正在大地上列陣橫行，其后方是伴隨沖鋒的各類蠱蟲，能夠遠程打擊的蠱獸部署在后面，顯然這是照抄了燃輪在戰爭中的裝甲進攻理論。
在這些蟲群的前方，二十公里范圍內，一朵朵小型蘑菇云正在綻放。戰獸的粒子火力，每一擊都相當于兩百公斤炸藥爆炸，這是坦克這類機械載具怎么都做不到的，除非核技術突破，坦克內部能夠加載反應堆。
當然饒是如此，剛毅戰獸尚也并非無敵的。
絕螢的新蟲群在突進過程中，最前沿地區，常可以看到剛毅戰獸迸出不正常的火焰，不乏穿透防護罩。
這些打擊來自于燃輪的地面和天空重火力。
第44段戰線上。
場景：在一個五十米高碎石堆東側。
燃輪聯盟的頂級陸戰機械猛犸巨炮，正在揚起炮管，對局四十公里外剛毅戰獸。
巨大的爆炸在剛毅戰獸百米外的防護罩上爆炸，一下子就能將剛毅戰獸身上的防護罩瞬間削弱五米。
而剛毅戰獸的粒子攻擊無法越過星球曲面打擊猛犸巨炮，所以猛犸巨炮能一下子轟出二十枚炮彈，只是天空中鐳射瓢蟲會發起自殺沖鋒，所以猛犸巨炮在轟炸完畢后必須在雷鳥導彈車打防空導彈前，開足馬力后撤到安全區域。
地面的炮擊是燃輪指揮官們現在用得最多的手段。
但是燃輪內整個打擊體系對剛毅戰獸打擊效率最高的，其實來自于空中的世紀轟炸機。
這些空中巨獸從后方機場起飛，臨近戰區五十公里，從一萬米高空上投擲滑翔炸彈。
而這個重量七百公斤的滑翔炸彈近乎于實心水泥，內部只裝了三公斤的炸藥。
依靠純重力從一萬米的高空中不斷加速，頂住地面無數激光的攢射，依靠動能砸入剛毅護盾內。
額，七百公斤的彈頭，剛毅護盾根本無法將這個實心彈加熱到高熱解體狀態。只能硬生生的承受動能撞擊。
但是隨著藍色蟲群更多奇形怪狀的空中單位升空。
世紀轟炸機這種數量少且昂貴的裝備，現在更多的是被集中使用，進行關鍵的戰略任務。
所以在正面戰場上，打擊的主力一直是猛犸巨炮。
現在藍色蠱蟲又趟過一條干涸的河流。巨獸的足朝著一個鎧牛坦克的殘骸踐踏去，整個鱗牛坦克的殘骸如同易拉罐一樣變扁平，一些微型鋰電池細胞結構被擠壓破碎，冒出了熾熱的火花。
數十公里外，身著機械服的陸博雅看著界面上的剛毅戰獸。這個界面畫面只持續了三分鐘，而后就被敵人的火力給消滅了。
她記錄著戰場采集到的數據，筆尖開始流淌墨汁，隨著手指挪動化為紙上的信息總結。
剛毅護盾這種東西，是一種類似電磁反應裝甲的東西，專門用于核能源的大型單位身上。
現在根據已摧毀的殘骸，陸博雅已經找到了這東西的原理結構，她萌生復制的念頭。
她用筆頭抵住自己的雪腮，似轉移注意力般地自言自語道：“到時候，給這技術怎么取名呢？黑洞裝甲，亦或鐵幕，還是納米蟲護罩？”
收起了筆的她，拿過一旁的電子屏幕板塊，看了一眼整個戰線的局勢。
這次進攻是絕螢在親自督陣，整個陣列線以剛毅戰獸為戰術核心。目前戰術指揮都頗為完美。
絕螢現在指揮得不錯，也就是說，之前一段時間指揮非常爛。
沒錯，一個月前，即使是坐擁剛毅戰獸這樣強大的武裝。
藍色金蠱陣營之前還屢屢被燃輪的鎧牛坦克切斷后勤補給線，以至于突擊到了一半，兵團必須分出力量堵住燃輪側翼打下的缺口。使得部分剛毅巨獸落單，被火鷹戰機群的俯沖轟炸擊毀。
多次教訓后，絕螢不得不回歸穩扎穩打，不敢和宙游進行大規模運動戰。
然而這種求穩贏得了地面戰場上的不敗，卻忽略了她到底要防什么。
作為曾控制金甲蟲帝國的主宰，絕螢頭腦算得上聰慧。而陸博雅在智力上并不比她弱多少，并且有更廣闊的眼界。
陸博雅現在的戰略目標很明確，將絕螢的進攻遲緩住。只要遲緩住，就能準備更大規模的火力，只要遲緩住，就能摸清絕螢在哪一條戰線。
此時陸博雅指揮車的電子屏幕上，34號區域出現閃爍。前線士官隨后發送了戰場視頻，指揮車的程序自動彈出。
屏幕上：
映入眼簾的是大量麟龍掘土獸挖掘的反坦克塹壕。
這個塹壕是筆直的長條，剛好能讓剛毅戰獸的腳崴下去。而后塹壕內的滾動地雷在其抽腿之前，附著上去，轟然一爆，頗為不錯。（至于戰后處理也很簡單，地雷都在五米深度的坑內，直接就地掩埋即可。至于會不會炸到一萬年后考古的人，嗯，那個時候引線全部都分解透了。）
這些看起來很原始的反巨獸陷坑，在戰場上發揮出了不錯的功效。燃輪現在殲滅的23頭剛毅戰獸中，5頭都是被炸斷腿后收割掉的。
當然蠱蟲可以讓輕型輔兵種去趟前方塹壕，而后戰象可以繞過塹壕。
可這樣的話，絕螢又要浪費了寶貴的突擊時間。
此時34號戰區的前線士官有重要情報匯報。
他們的無人偵察機，發現了遠方蠱巢的戰線中，有40頭巨獸先是匯聚到了一個地方，駐留了大概半個小時，而后分散抵達前線。
陸博雅：“后備力量給我拖住，五分鐘后火力打擊會來。”（燃輪這上下對話的雙方，都非常默契地明白，前線這情況意味著什么。）
陸博雅迅速對更后方匯報這個發現。
與此同時，34號戰區內的指揮官，得到陸博雅的背書后，大量全地形四驅車從隱藏坑道中飆出來，呈散兵線模式沖鋒。
當然在剛毅戰獸的強光掃射下，很多四驅車在地面上直接變成了燃燒的廢鐵。
然而還是有百分之七十的四驅車迎接上了蟲群。
這些四驅車揚起了，碗口大的鋼筒，二十公斤彈頭，被拋射到三百米到五百米外。這些鋁熱燃燒彈爆炸后，能播撒到五十米外。前線大片的地區被爆破火星雨點覆蓋，這些火星雨點碰到蟲群后，蟲群身上的火苗，猶如夏日的雜草一樣快速瘋長。
數量眾多的一百公斤以下的輕甲蟲群，在火焰中扭曲，被燒死，在大地上形成了巨大的發煙帶。
火海后面，緩步行走的剛毅戰獸不得不揚起了能量噴射器，開始試圖用粒子轟爆掃除前方視程障礙。
當金色的交叉灼燒線條在地面上掃出一塊塊沖擊波時。
燃輪的火力支援抵達戰場。
急促的尖嘯中，大批彈道導彈從天空灑下來，并且伴隨著猛犸重炮的炮擊。
數百公頃的范圍內，被重炮犁地。剛毅戰獸的護盾幾乎是被寸寸壓制，大量的煙幕在這個戰區覆蓋，而沖到剛毅戰獸前方的蠱族，被沖擊波直接掀上了天空。
此時在蠱蟲群后方六十公里。
絕螢看到了前方猶如海潮般的轟炸，手上的尖爪捏碎了身邊一條蟲的神經柱。
不過已經習慣了諸事不順的她，很堅韌地繼續下達命令，單手在空中揮了揮，一股能量散發，隨后周圍的蟲群，朝著正前方涌去。
后方塔巢中的電射蚊和飛鐮，組成了鋪天蓋地空中單位海——似乎是要“飛龍騎臉”。
而絕螢調集兵團的通訊現象時刻在被天空監視。
這位次文明的土著對超級技術用得越多，鐘聲文明的信息收集系統采集到情報也就越多。
在外太空中，直徑一米的能量場球體中，一道道光旋，發生了顫動，量子糾纏的光子通訊迅速在大陸上傳遞著。
此時大陸東北角，戰區后方一百二十公里處，一個山丘上。
身著龍衛兵戰甲的宙游結束了和陸博雅的通訊，頓了頓對光矩問道：“確定了嗎？”
光矩系統：“已明確確定位置，但是，對方的光矩系統，是你總量的一百四十倍。請你鄭重考慮你的沖鋒氣話。”——因為現在管不著宙游，害怕強制行動又起到反效果，所以光矩難得在對話中對宙游很輕柔。
宙游：“嗯，我知道，我有零點一秒時間完成轟炸后的穿插，戰爭，一剎那足以。”
宙游調出光矩調查出的情報：絕螢身上的光橋規模非常大，但是每次切換形態總有一個0.02秒的時間差，因為她的矩陣是通過仆從智能（蟲群意志）來間接“完美輔助控制”
而這個（蟲群意識）仆從智能是通過絕螢的感知來觀察世界。由于絕螢沒有參與光矩系統的構造，更沒有在之后進行主動學習熟悉。以及絕螢之前改造沒有結繭，身上的神經鏈和矩陣控制對接系統不完美。
絕螢的這個矩陣就如同某些人聽英語要先轉化為中文再理解一樣，需要一個反應過程。
一言蔽之，絕螢的光矩反射弧比宙游要長。
宙游身上的光橋，是宙游編寫的程序，并且宙游一直以定體術保持著身體感知敏銳，光矩在神經鏈上的鏈接流暢度一直在巔峰。
當然這個反應上的差距，大多數人沒感覺。
絕螢現在只覺得“有光腦輔助”的自己用光矩非常方便。畢竟一般人不會想到“零點一秒，控制轟爆打擊的同時，完成亞音速突擊”這種方式。
更少有人會想到，某些人在‘神力’規模不足百分之一的情況下，依舊敢于發動進攻。
宙游：若生在工業革命初期，哪怕鋼鐵產量差距是200:1，弱者也應當有為生存，未來而戰的勇氣。
光橋系統似乎一時間找不到，該如何把宙游扭回來的方法，故現在保持沉默。
宙游再次連通了陸博雅的通訊。
宙游：“已經發現對方的坐標，你的牽制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將在十五分鐘內進行突擊。屆時空中武裝的所有通訊將由我控制。”
陸博雅鄭重地點頭：“明白，長官，是否需要陸地火炮進一步支援。我現在手里有…”
陸博雅一邊用肩膀夾著耳邊的話筒，一邊手指快速打字，點開自己界面上在戰地部署的炮兵位置。
很顯然，她這幾個小時已經計劃好準備用大炮管和巨量彈藥喂那位蟲群公主一頓飽的。
宙游：“等等，你優先準備好掩體防護任務，待會，我將投擲特殊超威力炸彈，所有電磁通訊都會破壞。等到我轟炸后，你再動手。記住做好集中所有火力準備。”
陸博雅頓了頓，她的面前，唯她可視的屏幕上，出現了“可選任務”：保密核轟炸。
陸博雅歪了歪頭，看著左邊屏幕上飛機場上的噴氣式大型轟炸機，點頭說道：“統帥，雷暴防護設施準備啟動。”
宙游笑了笑：“好了，我準備進去了。”
通訊掛斷。
陸博雅深呼吸，對高維系統呼喚道：“演變，我有個問題。可否能夠回答。”
她可視的光屏幕閃爍了藍色。
陸博雅點頭：“我做什么，能夠增加他成功的概率？”
屏幕說道：“在高維上沒有成功概率一說，只有可視量！”
陸博雅疑惑地看著屏幕。
屏幕：“概率必須要有一個分母，然而變量在時空中廣義可能性是無限的，以廣義可能性為分母，概率無限趨近于最小，所以實際觀察中，我們以可視量為分母，計算成功性。他在高維上可視的成功概率是99.99999999999。但是你答應了他后，我們可視的他成功的概率下降到99.999999。”
宙游突襲的概率，近乎于一定成功，讓陸博雅松了一口氣，但是緊接著，她反應過來前后數字的差異性，愣然道：“額，我影響了他的成功？”
屏幕：“不，你決心并非阻礙其成功，只是，你一旦下定決心，讓他失敗后那一部分變得更可見了。”
陸博雅：“更可見？”
隨后，她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宙游失敗后，整個巖晶星的歷史將沒有意義，因為這里的希望和理想非常少。故，在時空上區域趨于廢墟，最終其下游歷史不可見。但是自己若是也在這里懷揣希望，將放大他那微不足道的失敗后，未來的可視性，那么就放大了分母，進而縮小了宙游在時空上的可視概率。
陸博雅深呼一口氣默念道：“幸存者概率啊！”
她不禁回味這個宇宙的背景。
所有星辰文明，都是在歷史軸一個點上誕生，而后擴張寬闊的空間，而后發現平行歷史的自己。進而一起進步拓展，讓其他星辰文明發現。若是一個文明始終固守在行星這么狹小的時空點上，在浩瀚的宇宙中一無所知地單線發展。宇宙中那么多先進文明，誰又能發現犄角疙瘩中的那個行星文明呢？
正如同，人們回望古代，古風，總能聯想到風花雪月，而不是農村蚊蟲叮咬，旱廁臭氣熏天，頭皮常年生蜱，因為不能風花雪月的都死了。當然，若是整個文明都風花雪月，那么也會變成失落的文明，空余龐大的神殿、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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