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3 低效的組織。

　　序列紀元97年，鐵銹基地初步建設完成。

　　巍山啟表現出了鐵人風范，強力的鎮壓了鐵銹基地中的四大反對派家族，扶持了三個相互制衡的情報組織，完全控制了內政。

　　當然，在他的布局中，一個少年衛隊兵團也建立了，宙游作為他親信中最小的人員，開始長期持槍駐足于他身后。在鐵銹基地中的各個野心家們，將宙游視作被巍山啟洗腦的絕對近衛，唯巍山啟是從。

　　當然，隧道也依舊陰暗潮濕，百分之八十的貧民依舊如同耗子一樣生活在一起，百分之六的孩子還沒事抓蟑螂洗凈燒烤做零嘴。

　　今天，在鐵銹基地指揮室中，明黃色的白熾燈照射在有著復雜鍍金花紋的室內，整體色調偏暗，這些桌子板凳放在地表宿舍樓中，是非常華麗漂亮的，然而在這地下，由于電壓不穩的問題，走線需安全，照明燈光稀少，基地內最華貴的地方，卻顯得非常陰森。

　　巍山啟照例坐在了圓桌主座上，兩側則是坐著鐵銹基地其他重要成員。作為近衛軍團的長官，宙游沒有座位，直接站在巍山啟身旁。

　　近衛軍團這只純突擊步槍兵團，在一年前，就掌握了基地內的三百二十四輛卡車，二十四輛坦克以及一百四十五輛裝甲車等可觀力量，從火力來說，在鐵銹基地內談不上絕對武力。但是也在巍山啟手下排得上前三了。并且，宙游知道基地大量的機密。在這個會議上雖然沒人會問宙游意見，但也沒人會忽視宙游。

　　會議的開場。

　　巍山啟掛著一貫以來的微笑，看著這些人。緩緩道：“今年，我們的鋼鐵產量重新達到了一百六十萬噸，這個數字，可喜可賀。”

　　一旁的胖子諂媚的拍手道：“是的，大人英明，可喜可賀，可喜可賀。”眾人被帶動開始鼓掌。巍山啟揮手示意諸位安靜，說道：“各位，各位，大家仍需努力，切莫驕傲。”這慈眉善目的話語，則是讓眾人打了一個寒顫。

　　在黑色恐怖統治下，坐在這里還敢驕傲的人，都被送到海盆中喂克蘇魯了吧？巍山啟：“有今天的實力，我們應該在序列戰爭中有所作為。”

　　序列制度下的各個基地，其實是城邦制。

　　也就是一個個大城市為統治核心，在遠近不一的范圍內有各個據點。在序列秩序下，人類一方貿易絕對自由，所以沒有傳統的疆界制度。鐵銹基地正中央位置有一個煤礦那是非常罕見的。

　　憑借這個次文明自己的原材料產量，想打贏蟲群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鐘聲文明調試的魔礦獸，鉆取地下礦脈進行量產，開采的礦產、礦脈直接衍伸至中央物資塔，進行涌出。涌出的規模是由序列排名進行分配的。序列越高，這個城市就能拿到更高的礦產數額。相反，序列越低礦產數額就會越少。

　　這兩年巍山啟將港口的吞吐量大大擴張了，商船船隊的產量也擴大了，但是貿易并沒有如期擴大。

　　巍山啟現在的話很簡單，那就是要派兵出去打野。

　　整個圓桌上的氣氛虛偽了起來。

　　對外戰爭，對鐵銹基地這個積貧積弱的基地來說，風險非常大。

　　資本向來是慫恿強勢的勢力去搶劫，絕對不會將大筆大筆資金投入到弱勢力中，在座的這些家族勢力，目前為止大部分資產都悄悄的投入到外界其他各方的基地中。

　　巍山啟冷笑的看著這些人，而他身后的宙游，則是危險的掃視會場。

　　有些人又該死了。

　　一個小時后，在書房中，人員只剩下了宙游和巍山啟兩人。

　　嘩啦啦，一卷卷地圖被攤開，對照著液晶屏幕上現在顯示的地圖信息進行對比。兩人拿著紙和筆在新地圖上標注。

　　作為指揮官，兩人是可以調動資料庫的，但是畫圖是基本功。畫圖是為了記憶，當每一個地點都親自標注好了，電子地圖上出現的閃爍，掃一眼就知道了。而且新舊地圖上不一致的原因，都能讓指揮官對重要動態信息了解。

　　幾十張圖做完后。

　　巍山啟看著宙游緩緩道：“現在開戰，我們也許是在冒險。”

　　宙游：“武器裝備上我已經準備好了，唯一的事情是，你是否能夠保障后方戰時體系？如果后方的物資供應不穩定，輪船無法及時將物資補給到相應的港口車站，前線的部隊就不能完成作戰，嗯，這個科技程度下的作戰很大程度上在于后勤。”

　　遠征軍一共一萬四千人，將配備三百四十輛戰車，維持五千輛標準武裝汽車，大量的油料，還有零件，宙游上手就是這么龐大的軍事力量。在鐵銹基地內其他人眼里，掌握了這么龐大的軍事力量，應該對內做些什么。然而在宙游眼里，這么龐大的軍團，問題是海量的，想要在外戰中生存下來，忒難了。

　　巍山啟見宙游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吐了一口氣拿出資料回應道：“后勤的穩定性，可以放心，我呢，目前權力還很穩固。”

　　又談論一小會。

　　宙游抬起頭：“但是，你娶了連家的女兒吧？”

　　巍山啟微微一怔。他從陸博雅那邊知道：宙游現在性情變了。

　　宙游繼續平靜的說：“而且，馬上也都有子女了，我們是人類，血脈感情總是讓我們的判斷和決心受到干擾。”

　　氣氛的溫度漸漸降低了下來。

　　巍山啟：你會讓他活著吧？

　　宙游吐了一口氣：“那么現在開始就設置底線，1：政治亂斗不禍及家人。2：從政者的家人嚴禁插手政治。所以，教育，嗯，在教育上你和你那個妻子可能要有一場意識形態上的戰爭，你既然繁衍了子嗣，就要做好準備，否則，生存還是毀滅，誰都給不了保證。”

　　巍山啟聽到這，苦澀的點了點頭。宙游的說法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在這個世界去做，很艱難。說到底，還是這個世界的問題。

　　幾秒鐘后，他轉朝著宙游問道：“如果是你，假若在這里有了子嗣，該如何？”

　　宙游：“我不會在這里有子嗣的，不過，你想尋求相似的參考答案，未來可以參考我的分體，如果，有朝一日，我的某些分思維體脫離我約定的界限，那么，我會自我處理。”

　　巍山啟沉默。經過巖晶星，芳明星，他知道宙游現在的意志，會做出什么選擇。

　　宙游：“現在的我，是不是很討人嫌？”

　　巍山啟點頭：“是有點不近人情。”

　　宙游點了點頭：“是的，你未來還有很多路要走，要總結，所以多面考慮沒有錯。而我該走的都走了，現在不該回過頭繼續中庸。”

　　宙游看著星空緩緩道：“我來這里，是尋找最后的出路。不分裂，不鈍化，不停滯。”

　　宙游低下頭眸子中閃爍著犀利光彩：“敢問路在何方？”

　　三個月后。

　　黑色的輪船緩緩駛入港口，按照宙游在鐵銹基地所看到的產業鏈，是不存在制造這種大型船舶的能力的。這是鐵銹基地造好船殼子后，花大錢讓其他高級基地的技術人員上來安裝的。

　　這個世界不存在產業封鎖，全世界的工業都是統一標準，槍械的口徑是相同的，子彈和炮彈口徑是相同的。電子芯片，操作系統是相同的。科技如此通明化，沒有封鎖界限，鐵銹基地依舊造不出來，似乎完全是其他的人所說，“種族屬性”不適合研究高科技。

　　但實際上，哪有什么種族屬性，無外乎是忘掉了歷史進程，缺失社會生產過程中的必要意識，無法完成大規模工業制造的組織。

　　在宙游看來，別說無蹼人類，序列制度下所有的民族全部都是歷史缺失，都是失去獨立研發高科技能力的勢力，全部靠著壟斷舊的科技來維系統治。要不是有星辰文明幾次的幫助，其科技甚至會發生倒退。

　　例如七十年前，蟲群剛剛抵達時維系芯片制造的第一勢力，差點就丟失了芯片制造的科技模式。自此后搖光她們將科技技術刻錄在全球各個勢力的資料庫中，確保無法丟失。真的是用心良苦。

　　宙游指著太陽咒罵：“你們還幫，這里的次文明都吃奶吃上癮了，你們灌的是什么毒奶啊？”

　　盡管技術沒有封鎖，但是工人團隊的工藝依舊拉開了差距，各個基地戰備分出了明顯的幾個等級。以發動機為例，坦克發動機就分了四個等級，五百馬力，八百馬力，一千馬力，一千五馬力，至于動力齒輪傳動結構也分等級。

　　相關的飛機、坦克、重炮、戰艦各個基地工業程度不同，優勢工業項目不同，武備情況不同。

　　例如現在宙游麾下的坦克是第二代坦克，穿甲能力三百毫米勻質鋼板。和現在主流戰場的鋼鐵雄獅相比，脆皮得很。

　　“圓腦袋的59打長方體大腦門的99，這種事”——宙游：“要盡量避免。”

　　說到這，宙游沒事找事的用軍刀刮了一下起重機鋼架上的漆皮。

　　與此同時，海浪波濤的海面上，有一組更強的汽笛開始鳴響，港口奏響了“葬樂”，其實這是歡迎用的“雅樂”，這個樂調在這個世界的人標準中很隆重。但是宙游從芳明星雙星時代而來，雙星時代后，所有的音樂創作者創作的都是高亢，激燃的路數，故在強烈的對比中，宙游對這個時代的音樂等藝術品，都感到了暮氣沉沉。

　　比鐵銹基地大了兩倍的六萬噸級補給船，緩緩的靠在了碼頭上，艦艏是火焰的符號，這是另一個基地的補給。鐵銹基地的戰艦就如站在姚明身旁的潘長江，矮挫感一下子凸顯出來。

　　宙游用領域查看了一下，無奈的笑了笑，里面是鎢鋼穿甲彈、紅外制導的反坦克導彈，而鐵銹基地用碎甲彈。科技代差不是一星半點。

　　六十分鐘后，在碼頭的地下基地的辦公大廳中。

　　一位帶有姿色但是額骨很高的女性后勤官翻閱著宙游遞交的資料，隨后冷漠的指著地圖上的一個點。

　　宙游盯著看了一下，默默的點了點頭。厚厚的軍團資料，以及表單，被隨意放在一旁疊在一起，沒有被翻開過。

　　這位序列秩序下的軍事參謀官，如同趕蒼蠅一樣揮了揮手，讓宙游離開了。一萬多的部隊就被這樣隨意的安排到了次要戰場上。

　　走出大廳后，宙游不由嘆了一口氣：“哎，人窮志短啊。”然后諷刺的回視了一下。

　　戰爭是最不能馬虎的事情，序列制度方便了這里的人類勢力作戰，但也卻讓這里人類馬虎到了極點。

　　在正常歷史進程下的電子科技時代文明，對于主導參戰的陣營來說，任何一股力量加入，哪怕這是弱國，都要有官僚來仔細調查其戰爭潛力，然后由參謀部仔細討論派到合適的戰場。

　　文官分析制度有多重要呢？也就是有關部門的程式化會議到底有什么用？

　　舉個例子，三八線。

　　由于日投降太快，蘇聯在半島上迅速推進。五角大樓得到消息，開了五人會議，這五人會議中，美軍部長助理，把兩個上校另一個房間，讓他們在會議結束前搞出來一個劃界方案。于是乎，兩個從未來過亞洲，對當地民族歷史，地理資料一竅不通的家伙，直接遵循沙俄和日帝時代瓜分的界限，劃定這樣一條，橫跨多條山脈，多條河流的平行維度直線。嘖嘖，非洲也是這么干的。

　　這樣非官僚“有效率”的劃界，后來是什么結果，大家都知道。五年后，就被在錯誤時間，拖入一場錯誤的戰爭。如果當年不節省那些討論時間，多查閱資料，多找一些專業人士。戰爭就不會那么匆忙的爆發。

　　同樣是今天，珊瑚星上幾個高序列基地組成的聯盟事務處，人浮于事，更像是一個權貴政治協調的茶話會，而不是一個處理戰爭事物的機構。

　　這讓宙游覺得，人類真的是一敗涂地。

　　碼頭上，宙游站在防波提的金屬欄桿上，一步，兩步。這兩年定體術操練，讓平衡度再度恢復了。

　　宙游回望大堤圍住的階梯金字塔：“拆？卸？唉，還是一把火燒掉，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