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22 普適的科學,不普適的道德

　　芳明星和白鈦星第十八次雙星交匯戰爭。

　　白鈦星的狀態是在賭國運，而芳明星這兒似乎因為本（基礎生產力）多了進入了權力斗爭的狀態。

　　當然芳明星的高層，不會承認生產力高，掌握最高科技制造能力的他們，不會承認燃輪那挖泥巴搞工程代表文明進步。就如同明清士大夫們，不會認可一位工匠改進了灌鋼法是社稷之幸。

　　466年5月30號。

　　神臨地區指揮所，啟示家族的首啟示烈看著屏幕上的鐵龍脊，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眼睛中閃爍是野心。

　　啟示烈不禁嘆息一聲。當年鐵龍脊和他女兒那段孽緣，未曾想今日釀成一壇苦酒。

　　這位家族掌權者看了看地圖，目光落到了神臨板塊的南部邊緣。

　　神臨元老現在的糾結：在今年5月開始，這群低賤人（少粹派）組成的兵團戰績就一直很不錯，打下來一塊地盤就死死地釘在那里。哪怕白鈦人的戰列艦轟炸，也無法拔出釘子。甚至于穩固擴張。相較而言，神臨這邊的兵團，則是大退大進如乒乓球拉線一樣，來回反復。

　　委實讓人惱火得很。

　　神臨這邊戰局情況，芳明星上其他區域的將軍，例如孫思瓊，鐵龍脊的對神臨糜爛局勢的看法很一致。

　　那就是神臨板塊的最高議會沒有設置最高司令部——解釋：那是害怕少壯派們串聯，不敢設置，類似大宋的文官居中。而這導致了前線的戰略非常散亂。

　　而且更糟糕的時候，他不設置統一司令部，還站在政治角度上胡亂插手戰局！這微操起來比地球某人還臭，地球上東亞基督徒那還是他一個人微操。神臨板塊這邊是一群文官不斷微操。

　　例如神臨前線的將軍打下來某個地方的時候，想要鞏固戰局構建共識，后面的文官認為必須繼續進攻，發了一個限時完成的軍事任務，完不成就要問責。

　　即時戰略游戲中，會觸發一些限時任務。玩家們存檔一次后知道這尿性，就會選擇在恰當的時候觸發。但是現實中，要故意等觸發任務，就是喪失戰役判斷的靈活性。

　　當神臨前線作戰的軍官，準備玩防守反擊了，后方文官又突然覺得有些地方太關鍵了，必須堅守防御，不讓你進攻。你要是不聽命令進攻，進攻失敗了（稍稍受挫），就直接封鎖前線的軍事科技權限。

　　整個前線神臨的將軍們，對戰局把握的感覺，就如同開著一輛剎車失靈，油門容易卡死的破車！而這輛破車的主人還堅持認為自己車子沒錯不用修，是你駕駛水平有問題。

　　所以說，歷史上在戰爭受挫時候，總會有，一些軍人們認為，敵人不在敵方大營，不在前線，就在朝堂之上。

　　而神臨這邊的人外戰外行，內斗內行。

　　當南部心靈之火地方軍團一點一點取得勝利后，神臨的這些元老們則是關注這批軍團背后力量。

　　南裂紋阻擊戰之前，心靈之火毫無疑問是燃輪和黃石支持的勢力，但是南裂紋阻擊戰后，心靈之火軍團有了羅天的科技制造工廠和和生產型龍心。

　　神臨板塊的議員們一看：好家伙，羅天人這是想要趁機將觸手伸進南邊。這可比黃石和燃輪的威脅大多了。

　　這些保守派對燃輪是很輕蔑，毫無疑問燃輪現在只是想要在邊緣撿剩飯。

　　他們雖然對黃石板塊抱有警惕，但是羅天板塊這樣的大塊頭是比黃石板塊要強大得多。故在確定羅天板塊插手南部后，神臨人決定重新聯系黃石板塊。

　　這兩頭舞蹈的騷操作，神臨元老們認為是加速剿滅，兩害取其輕。

　　“但是請鐵龍脊的兵團進來助剿，真的是危害較輕的一方嗎？”啟示烈心中有所擔憂。

　　就這樣，在亂紀元466年6月份，神臨板塊的元老和黃石板塊家族意識之間進行了頻繁的交流。

　　在羅田板塊，核心軍事基地中。

　　湛藍色的水晶基地中，電子光束的閃爍依舊按照程序跳動，然而此時基地中只有電子程序的聲音。

　　北掠明正看著的面前的軍事部署圖，這時候一條秘密通訊來到。

　　北掠明掃了一眼后，看到啟示烈和鐵龍脊談論的內容后，不禁冷笑了一番。

　　他揚起左手手掌按在了大湖區，然后揮手一滑。地圖上顯示黃石板塊的顏色朝著的神臨東部入侵，然后他又揚起了左手對著神臨板塊南邊一撥動，代表心靈之火兵團的顏色朝南邊滲入。

　　地圖上，斑駁的神臨板塊如同被一塊撕裂的破布。

　　北掠明嘀咕道：“平衡嗎？”突然他若有所思，點開全球地圖看著各大裂紋區域的燃輪經濟鏈的入侵光芒。目光更加犀利起來。

　　6月15號。

　　聯邦最高聯合會議正式下達命令，調集鐵龍脊大湖區的兵團進入神臨板塊進行攻擊。

　　聯邦內的輿論對此十分關注，畢竟神臨地區如此勢大的白鈦勢力，就是鐵龍脊兵團攆走的。各類期望希望鐵龍脊能夠“不計前嫌”

　　最終，鐵龍脊默認了調令，這讓許許多多人松了一口氣。

　　大湖區的戰爭機器開動。

　　這些科技寡頭支持的軍團，不依賴交通線，進軍非常灑脫，幾百萬部隊以一條單線掃過去，這條線就算被切斷也沒關系。只要有一段線向前構建陣地即可，后續指揮官機甲會在這里快速抵達，后續運輸機運送大量的建造車輛，當即在前線建立后勤基地群。

　　整個神臨板塊西南部宛如被鞭子抽擊殺，一樣冒出了大量的火花。戰線很快就變成了犬牙交錯，而在幾個犬牙的頂端，是雙方戰列機云集后維持的安全區。

　　在安全區內，巨大螺旋槳運載機投放了指揮官機甲。這些攜帶納米制造的機械巨人降落在這剛被戰火烘烤的大地上。

　　基地在二十四小時內快速成型，壁壘，壕溝，火炮陣地，“森林”的雷達網（大量的桿子組成的陣地雷達），反導火箭網，大型氣溶膠防護罩塔，一應俱全。

　　這些基地的位置在數千公里混亂的戰線上，通常能隱秘坐標長達五天。

　　而一個基地展開在三天后就會生成數千只漫步者機甲的兵團。這對于戰略防御一方來說，必須要集結大炮兵和裝甲集團才能消滅。

　　而在地下先進的納米缸體中。

　　納米機器人在水銀介質中，將一個個陶瓷和有機物零件拼接成兵器，而在缸體外，一個個棱柱模塊外形的納米機器人集合塊，正在指令下化為液態，流入缸體內輔助制造。

　　在這場大進攻中，和鐵龍脊軍事集團簽訂合同的科研團隊，也被派往了這個區域。

　　燃輪外派的科研團隊是簽訂了高額的商業保險，倘若鐵龍脊兵團出現了交戰頹勢，他必須保障科研團隊后撤，否則商業保險的價格會變高，下次雇傭科研團隊的價格就高的可怕了。當然，對燃輪外派的科研團隊來說還是有風險，不過工資高，燃輪教育中培養的基本都是不怕事的。這幾年，大批量的工程師出門跑業務，這甚得聯邦少壯派軍官們的歡迎，這群少壯派已經從貴族化越來越轉為資本主義，從權威馭人，傾向收攏經濟鏈，拿錢來雇傭。當然這越經濟化，少壯派和燃輪的聯系就越來越緊密。

　　巍山啟就是當代出門跑業務的年輕工程師中的一員。不過他不是為了錢。

　　現在在水銀培養倉前，巍山啟拿著投影記錄器，用手推動線條，拉出的球體、立方體構建出立體模型。

　　顯然眼下這種類似生物的，培養設施，讓他著魔。

　　激動到了顫抖的巍山啟心里道：“這，這是凝物者的科技樹，不，某些地方要更高級。我，只要能好好把握，那么就能技術跨越！”

　　他轉頭扭動到了通訊塔的方向，深吸一口氣。平復了心情。——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刻，難免有些情難自禁。

　　而他的計劃能不能開花結果，必須要找鐵龍脊見一面，取得他的支持。

　　巍山啟擅長的項目是大腦信息對接技術。然而近年來，他一直研究“如何通過納米蟲對機械人偶外露的數據接口進行數據攻擊”的課題。

　　然而這種‘心控’技術，在燃輪內是政治極度不正確的科技，是違反道德科技。

　　因為大部分人在沒有了解這種技術前，就非常反感：“你今天可以研究控制機械人偶，未來保不準利用腦芯片的漏洞，來研究控制我們的技術。”

　　任由巍山啟反復解釋，這不可能控制自由人，只能控制留有信息接口的人類，而這項技術恰恰能反駁機械人偶的錯誤。

　　巍山啟連續三次對上層申請。

　　第一次：是百分之八十的人反對，百分之十六的人棄權。

第二次：百分之四十的人反對，百分之五十的人棄權　　有時候呢，大眾就是憑借第一印象來決定一個科技的命運。

　　就如同二十一世紀反智主義盛行，某些國度民眾，對5g的印象，等于心靈控制塔，呃，這么理解也沒錯，事實證明，5g信號塔將網線弄快后，再通過手機這個終端，大部分民眾攤在沙發上一待待幾個小時，嘖嘖，可不就是心靈控制嘛？

　　任由巍山啟解釋，他的技術無法控制自然人，只是對機械人偶進行非暴力的壓制，但是燃輪內的道德體制，是非常懷疑他居心。并且有人攻擊他來自于邊緣區域，基礎教育欠缺，對人權理解不夠深入。

　　如果按照輿論的發展態勢，會強行迫使他放棄這條科技，但是最終沒有，因為法律上，他沒有逾越界限，——這也是宙游的意思。

　　道德是法律的衍生，但是道德沒有法律開明。

　　道德不允許做的事情，比法律要多得多，但是任由道德來強力約束社會上條條框框。那么社會會僵化。道德需要約束的只有社會公務者（官員，教育工作者，醫療人員），而對于大眾，只需要遵守法律。

　　宙游為什么強調這一點呢，因為在鐘聲文明內，他自己就是道德條例之外誕生的的產物！

　　宙游的導引者違背了天體級文明的固有道德，對其進行了非正常的培養。——這條路在當時來看著極度不合理，這讓新生代承受了不必要的風險。

　　而宙游現在確定，自己現在來到次文明，非常合理。宙游：“我是男子漢，落后文明的男子能在血火中成長為偉大，那我為什么就不能有這樣的特質呢？”

　　所以道德的另一面就是教條，某種環境和時代下總結的最優社會經驗！這種社會經驗（道德）隨著時代變化會發生改變，但是不會普適所有地區。

　　例如養寵物狗，這是半游獵民族在生產發展過程中，形成的道德，狗是重要狩獵工具，大部分人對如何徹底駕馭這種生產工具經驗是不足的，所以付出部分感情將其理解伴侶，更容易方便族群的年輕人從小就上手如何駕馭它們。而在這樣社會人文環境下，殺狗吃肉就是不尊重該地風俗。

　　但是在北極圈地區，狗是當地唯一能養的動物，殺狗是必要的風俗，不能有任何道德包袱。因為哪怕是二十二世紀，該地區的鐵路基礎難以修通，空運受到天氣影響且成本巨大。當現代文明科學技術無法解決極端環境下斷糧的風險，就不能拍腦袋說這是落后習俗。

　　科學能夠普適，道德不能普適。

　　如果沒有更優良的解決替代方案，強行設置道德行為規范，那么，這是傲慢！

　　相反明明有更好的解決替代方案，強行讓當地保持“原生態”，當該地區的人毫無選擇權——這同樣是傲慢！（南洋的食用逝者風俗，以及二十世紀初期世界高原土司制度。）

　　所有的法律必須從屬憲法——根本大法，所有的道德必須從屬生存發展——基本道德。

　　宙游：“當代，即使燃輪發展出了自己的模式，讓芳明星最大規模的人口走在了希望的道路上，但是道德方面就只能做好自己，尊重外界情況。同時容納內部不違法卻離經叛道的聲音。”

　　所以宙游鼓勵燃輪的工程師們外出交流，脫離燃輪環境搞研究，也是基于此原因。如果自己的社會意識是在束縛發展呢？對未走過的道路需存有謙虛。。

　　宙游個人對巍山啟技術補助了部分資金。

　　巍山啟尚不知道宙游全部理念的起因。但是他覺得：“這就是開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