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19 確得幸免的‘凡人’,心有計較的英雄

　　亂紀元465年最后一個季度，隨著聯邦政治內極為嚴重的政治推諉現象。白鈦的軍事力量開始在神臨南部泛濫。

　　燃輪，黃石，甚至羅天各方的專家通過低空的無人機拍攝，地面溫度場的分析，以及工業污染氣體（例如氟利昂）檢測，預測出白鈦人在神臨南部的擴張數據模型。

　　然而神臨板塊。

　　神臨大佬：這些都是無稽之談，一切都在掌握中。

　　神臨的南部研究組織找到了各種資料，證明南部不具備擴張條件。

　　事實上，神臨南部這片管理混亂的區域充斥各種小軍閥勢力。現在正在快速被白鈦人吞并。

　　當白鈦勢力的先進地面單位，步行到神臨認為廢棄的城市時候。這是一派廢土的景象。

　　在大暴雨中，城市內到處都是霉變的氣息，巨大的風車發電站，僅僅只為部分場所供電。長滿苔蘚的大廈已經是陰陰森森。

　　在八年前的大裂紋爆發階段，神臨大部分地區都經歷過非常混亂的時代，在那個時期吃人不僅僅是一種炫耀自己野蠻強橫的舉動，變成了必要的‘社交表現’，每個人眼睛中都是野獸的光芒。

　　而后隨著芳明星經濟恢復，商人帶來大量食物和設備在當地兌換機械人偶，該地區秩序有所恢復。但畢竟是對淪為野獸習以為常過，整個地區內依舊是強權橫行。

　　只有少部分安全區禁止一切武力活動，在眾多地區可直接火并，——而在安全區內待的時間超過規定，要繳納不菲的保護費。在燃輪、甚至是荷山這樣少粹派管轄地方，最基本的安全保障，在這里變成了奢侈品。

　　而這樣的混亂，就給了白鈦人擴張的正義性。

　　比原來的勢力更能供給大多數人所需，就是正義。白鈦的人類軍官開槍處死了該地區反對自己的軍事頭目，對服從軍事頭目植入的芯片控制。同時對該地區提供了糧食，用高壓灌輸紀律，等級晉升臺階，以及白鈦帝國的的榮耀精神。

　　整個瘋狂，混亂的地區陡然恢復了秩序。——這種恢復極為突兀，又理所當然。

　　因為每一個表現瘋狂的人，或許心里早就害怕畏懼身邊的瘋狂，只是不敢說出來（示弱。）

　　當一個強大的強權介入，如同磁場下的鐵粉一樣，瞬間有序。

　　可是，白鈦人注定不是來導引正義，他們是來征服的。他們給當地人想要的秩序，安寧，僅僅是為他們行動服務的。

　　在道路未證時，一群人的需求就像一個插座型號，只要滿足這個插座型號，就能供應出‘能量’。人群只知道自己這個插座要插入什么插頭（被滿足初始需求），但是插頭上鏈接什么結果（秩序的未來道路），其實迷茫的人群自己并不清楚。

　　試圖統治的野心家們，往往只是有手段插入這個插座，讓自己的插頭（統治模式）上鏈接的燈泡（統治目標）可以點亮。并不會為插座是否短路老化而考慮。

　　所以很多入侵者以自己到來時得到許多人歡迎，來論證自己入侵的正義性，至于這些插頭上鏈接的燈泡（目的）？——嗯，有時候是為了石油，有時候是掠奪勞動力。

　　此時白鈦的入侵者們，給這里帶來秩序，也就是如此。

　　他們以大腦插入芯片的當地支持者為骨干，制定了一套等級秩序，在不斷的擴張中，神臨板塊南部的加入者很快就知曉了該如何在這套體系下獲得權利。

　　而在這個等級體系中快速升遷的人群，其實依舊是原來軍閥階層的精英們。不是白鈦人故意的，白鈦人已經把所有軍閥結構給解散了，但是原來那批人就是知道該怎么在權利體系中升遷。

　　鐘聲文明歷史總結：歷史變遷中，精英是很難被壓制住的，因為其積累的教育，思維模式，很難如剝奪固定財產一樣將其抹消。文明在變革過程中，不是在殺戮精英，而是培養不脫離基層的知識分子。

　　亂紀元465年，10月34日。

　　芳明星諸多分析家，建立數據模型模擬，分析神臨南部的白鈦人的軍隊勢力恢復到多少，重型戰列兵器生產線是否開始量產武器，部署在哪。

　　然而事實上，最最關鍵的是，這里的人已經并入了白鈦入侵軍軍事秩序體系。

　　11月15號，神臨的專家們也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

　　情報署遞交的“南部棄民”被白鈦入侵軍利用的危害報告書。神臨的議會們在經過了近一個星期的論證，通過了“清除提案”。

　　‘清楚提案’實質上就是不擇手段消減該地區的人口，消除敵人利用己方人力的可能。該方案中會允許神經毒氣。

　　在四百多年的戰爭中，八瓣花聯邦曾多次簽署過該命令。

　　其頂層對邊緣層地區的生命是非常不在乎的。用一百年前城市內報紙輿論的話來說：“他們雖然死了，但是他們沒有被白鈦人奴役。”

　　而當今時代，技術已經變革，隨著燃輪的技術擴散，邊緣區的軍閥們也都有工業，并且像少粹派這樣勢力，也維持了城市文化，道德秩序。神臨地區的保守派們依舊是用五十年前，乃至一百年前的舊視角，漠視邊緣區的人員生命財產。

　　神臨中部，軍事部署區。

　　隨著山體上一百五十米的圓形外殼子緩緩打開，這些攜帶火炮的重量一千兩百噸的重型轟炸機，從地下機庫中開出來，打開了翅膀折疊，機體兩側的風扇發動機由龍心強勁的能源啟動。

　　這只銀白色的巨鳥從正方形的水泥平臺起飛，旱地拔蔥一樣直接升空。

　　在板塊戰略地圖上來看，神臨各個軍事區域起飛的轟炸機航線猶如一張大網覆蓋整個南部。

　　這些飛機進入上空后，猶如撒土豆一樣丟下了一個個啤酒瓶大小容器，這些容器中有的不一定是毒氣，有的是炭疽菌之類的細菌彈頭。

　　沒有防護服和呼吸面罩的保護，處于轟炸區的人類會在數個小時內就全身潰爛。而隨后，連啃食尸體的小型嚙齒類動物都無法幸免。

　　被這種武器轟炸過的城市不會出現核子攻擊那樣飽受摧殘場景，一切人造物都完好的保存下來，但是一切靜悄悄的，連蟲子的聲音都沒有。

　　大湖區內，高度一千四百米金字塔建筑內，844號中微子地幔觀察試驗所。

　　宙游正在操作井口中的納米機器流，檢修7644區域的熔鹽管道。從塔頂到地幔深處，電磁管道不斷加壓，控制熔鹽分物質對地殼下的注入。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的宙游心情很愉悅，但是在食堂內看到了神臨地區發布的轟炸新聞后，晴轉陰。

　　畫面上，轟炸機轟炸后，生命指示器，顯示該地區情況“良好”（生命死絕）。

　　而靡靡的女聲則是如說喜事一樣匯報這是一場勝利，神臨板塊治下城市的居民們不必擔憂南部白鈦入侵的風險。

　　宙游在大廳的屏幕上留言彈幕“病態”后，就直接端著盤子來到另一個角落吃飯，眼不見心不煩。

　　神臨會出現這樣的新聞，其社會是何等的病態！

　　自八年前鈦鋼神會的板塊大碎裂行動后，神臨被裂紋分割成了多個地區，那些保留繁華的地區，民眾逃脫災難，普片追求個人小確幸，對受災區域的態度是：“不要影響我的生活。”故，這新聞的報道中，宙游聽出了：“死了干凈，不會影響各位生活”的安慰之言論。

　　最大問題不在神臨板塊的統治階層能如此喪心病狂，而是神臨板塊北部的民眾，真的能被如此‘安慰’。真的認為‘他人之災，不影響我，就是我的確幸’這樣的邏輯。

　　如此自私自利的社會，是絕英雄存續的土壤。——這讓宙游這樣的人毛骨悚然。

　　宙游點開星球儀看著神臨北部，深深吸了一口氣道：“過于自私的群體，不應該比別的群體逃過災難。嗯，看來，這個還是向后排吧。”

　　大湖區北部，正在戰爭實驗室，主導“機械人偶信息鏈侵入”項目的巍山啟接到了來自上面的訊息。

　　他在看完了最新的神臨地區戰略變動，不禁對發來信息的人（陸博雅），感嘆道：“哦，能讓他對一些人放棄的，這可不得了啦。”

　　宙游沒有‘放棄’這個詞。因為這個詞太居高臨下，所以只有‘找不到合作伙伴’暫時中止渠道，保不準這時候會冒出其他英雄讓自己欣然相交呢。但是巍山啟眼中，你是星辰文明‘正仙下凡’，現在芳明星是災禍不斷、群魔亂舞之世，你這樣的人這里斷然誕生不出來，而你此時斷絕了某個區域的合作，就是對那兒放棄。

　　陸博雅翻了白眼反問道：“你不會以為，英雄天生就是要救別人的吧？”

　　巍山啟愣了愣，反應過來答案后，陰陽怪氣地道：“哦，英雄不就應該樂于奉獻嗎，做不到，那就不要說自己是英雄。”——巍山啟這是在模仿某些人，作為心理大師，他知道利己主義的邏輯。

　　陸博雅頓了頓，此等“道德綁架”以及認為“英雄就是要做到什么，讓自己能用的滿意”的言論，讓她心有戚戚。

　　陸博雅整理了一下心情：“鐘聲文明歷史記錄中，英雄一般不會在當代自稱英雄，之所以會用生命捍衛，是讓如自己一般的人，能夠在那種處境中向上，更能承接。若是相同的處境下，一批人比另一批人更向上，就不會理睬那批劣性者。而被救的那批人后來會變成大多數，將歷史上的奉獻者尊為英雄的同時，也會將劣性群體掃蕩干凈。”很顯然，神臨板塊北部的大多數人就是相對劣性的人。

　　巍山啟點頭道：“不存在英雄放棄某些人，而是某些人放棄了英雄。”

　　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將永遠活在一些人的心中，并且隨著文明代代相傳。以此結果反推其因，英雄就不會選擇“淡忘者”來救！————精神傳承和基因傳承一樣。也是要講概率，極端利己主義群體，接受英雄精神大概率太小了。而一個成熟的文明出現道義能代代相傳的結果，就說明其歷史上的英雄大多數時候做出了非常正確的選擇。所以說：利己主義者把英雄當傻子，這可（諷刺腔）——真聰明！

　　陸博雅宛然一笑，指了指后方，溫柔道：“所以說，我們要保護我方英雄！嗯，這是女性的優勢哦？”語氣悠揚且理所當然補充：“自古美人愛英雄。”

　　巍山啟學某人，歪著頭道：“您能拿下他，算我輸。——我和你賭一個王冠。”

　　陸博雅對這個玩笑，啞然，不過也頗為認真的回應道：“要賭，就賭一個預備役上校。”

　　巍山啟閉嘴了。

　　神臨板塊南部的毒氣和細菌尚未緩緩散去。

　　神臨板塊軍事專家們宣布“清除行動”成功，此次行動極大打擊了白鈦人在南部猖獗的行動…（后面省去兩千字）

　　神臨人在輿論宣傳中，總體上將自己的這次轟炸和大湖區戰役的重要程度劃等號。

　　西邊，鐵龍脊正在指揮部隊，清理第三塊海盆，將兩萬平方公里的鹽堆積成幾個島然后圍上大壩。

　　他在看到神臨板塊那不著調的宣傳，哼哼冷笑一聲，然后按下和宙游的通訊。

　　鐵龍脊開玩笑道：“波輪，我改主意了。神臨如果不出足夠的價格，我可不同意南邊那小子（荷山）過去收拾爛攤子。”

　　但這也不是開玩笑，目前鐵龍脊可是握著心靈之火軍團的鐵甲基龍等陸地軍事科技元件供應。

　　宙游頓了頓鐵面無私地說道：“進入是一定要進入。”

　　鐵龍脊：“嗯？！”他用鼻腔發出了這個不滿的聲音。

　　宙游一本正經說道：“哦，進去，是我們根據形勢進入，至于進去了，該怎么動，那還是我們事情，用不著聽神臨意見。提前進入有助于我們保持里面的主動。而不是，在外面，等神臨求援掌握主動。”

　　鐵龍脊眼睛瞟著宙游，臉上掛著詭異的微笑，那眼神的意思是“原來你是這樣的人”。

　　宙游繼續保持嚴肅地說道：“啟示烈對南神臨地區毫無明確目標的轟炸，是幫助白鈦人加速整合那里的統治！我們現在必須進去，盡最大可能幫助那里幸存的中小集團。若遲個七八天，就是徹頭徹尾的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