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17 懵懂降世的新階層

　　圣蠱歷104年，隨著一批批制造工廠上的普通工人，在流水線上由生疏到默契，燃輪集團開始日益機械化。

　　能讓這群工人如此用心，是靠著經濟工分獎勵，以及工頭們那‘工匠’（周扒皮）般態度的找毛病扣分嚴懲，這群前身是小市民的普通工人，才能這么有章法地契合在生產線上。

　　普通人轉化為工人并不難，正常文明發展到封建階段，都有這個文化基礎。

　　家庭這個單位，有人必須要勞動。為了賺錢養家延續下一代，那就必然是要強迫自己接受外來的束縛。這是一個國家、社會，能夠落實工業化動員的基礎文化。

　　二十一世紀，非洲、中東，那種部落文化都還也很原始。來自富裕階層的‘一夫多妻’，導引了整個社會的文化，而這種文化總會讓各階層男子把妻子視作所有物。而多妻生的多了，就不可能為每個孩子都盡全力，造成對孩子的養育概念淡薄——即男子責任淡薄。

　　東亞，甚至南亞，都具備家庭文化，大量的壯勞動力（家庭文化的男性）有家庭頂梁概念，更容易接受紀律束縛。這對一個政府來說，“一群需要養家、保護妻女”的男人是能動員起來的。

　　當然，由于東南亞、南亞，大部分國家未經過總體戰的清洗，上層封建文化存在阻礙。很長一段時間，只能靠著外國資本力量介入，進行組織，才能發揮資本主義生產力。

　　宙游其實為巖晶星導入了先進的上層管理，嚴格來說，屬于類似‘外來干涉’。

　　這種行為若是對正常歷程的附屬文明執行，星辰文明需要對其嚴格觀察。但是現在巖晶星的情況，人類基礎正在面臨危機，社會制度導入，可被視為應急拯救。

　　新生的燃輪集團現在，雖然還只是占據一個信風城，半個夏虹島，陸地面積不過五萬平方公里，但是海上控制的礦業開采面積已經達到了三十二萬平方公里。大量的蠱蟲在海區內收集資源，然后輸送到信風城這個工業中心上。

　　在夏虹島東北部四十公里，新型的電站塔升起。

　　請注意，信風城在夏虹島的西邊，那邊海域多是礦產點。東邊則是浮空家族，那邊的海域，地熱分布較多。宙游已經朝著浮空那邊擺電站了，至于電站安全問題。宙游：“就看你，敢不敢打了。”

　　宙游先前的舊電站外形：是兩組載著發電機組的大廈，中央夾著一個巨大的散熱球。

　　新電站是呈三角擺放的三座冷卻塔（參考RA2核電模型）。

　　舊的電站，是利用蠱蟲薄膜對兩側的溫度差進行發電。這是一種很先進的發電方式，可以在海洋這種大范圍的區域內，有效地收集電能。但是在超高溫、超高壓、超臨界的發電狀態下，還是直接把水蒸氣導入機械輪，推動其轉軸轉動，切割磁感應線最帶勁。

　　燃輪的新電站，是人類零件再一次替換蠱巢系統中‘不效率部分’的重大里程碑。因為這個發電技術，已經凌駕了巖晶星所有九級蠱巢的核電系統。

　　核電比火電發電量大，那是核彈的巨大威力帶來的‘渲染’。其實，核電僅僅是污染少、廢氣排放量少。

　　一游泳池（1500立方米）標準煤（熱值相當于TNT的7倍，密度為水1.8倍），也差不多就是萬噸核武規模。發電站差幾個燃煤倉庫？而核電和火電的發電方式，也都是把水燒到超臨界，以及超超臨界。

　　信風城北部，這個深層電站，發電能力堪比大型火電站，足以供20世紀末期百萬人城市的用電。

　　這個世界八、九級的蠱蟲雖然采用核能，但是其結構發電量，不足這個發電站的百分之一。

　　準確的說，蠱蟲那東西受限于生物結構，是一個先天不足的、低效率的萃取核能結構。而人類設計的蒸汽輪是專門用來發電的。

　　當大洋中冷卻塔上，源源不斷的白色水蒸氣如同棉花糖一樣冒出來，電力順著海底那直徑三米粗的隧道，傳輸到了城市上。整個城市，原本低電壓、昏暗的電燈變得明亮起來。而城市內，即將迎來更加迅猛的機械化。

　　圣蠱歷104年，十一月四號。在一個寬闊的機械廠房中，一個個金屬橫梁上的電動吊索正在移動。

　　宙游興致勃勃地看著吊車將燃氣輪發動機，和變速機械齒輪組裝起來，然后連接傳動軸。這是一個坦克的動力組合。

　　而在生產線的中端，一個帶鱗甲的生物正在被機械撐開，固定在一個金屬殼子框架內。

　　在這個金屬框架上，機械動力包會被塞進去，發動機也會塞進去。當然，一些蠱蟲生物的電傳動系統不會刪除，會和這個機械傳動精密嵌合。

　　主框架安裝完畢，在生產線的后端，鋼輪、履帶、炮塔，還有外掛裝甲的焊接，會一步一步地完成。至于最終的產品，看起來…就是一個純機械戰車。

　　代號為，鎧牛坦克。

　　安裝了八十五毫米的長管炮，噸位十五噸，發動機馬力五百三十馬。大部分結構都是機械，但是電傳動，還有炮塔轉動，是生物結構控制。至于火控瞄準——額，麟龍的復眼瞄準，但還是加裝了光學鏡片進行輔助。

　　這是一輛非常扁平的戰車，無人狀態為其精簡了大量內部空間。十五噸的重量，其傾斜裝甲厚度媲美二代主戰坦克。而五百馬力的動力包，也比同級別的蠱蟲巨獸要強得多。

　　試驗場中。

　　第一輛樣車開到了這里，履帶開始加速轉動，在泥巴沼澤上，壓出了一條條車轍，甩出了大量的草皮，輕而易舉地撞開了一個小樹苗，‘嘣’的一聲沖上了一米高的石墩，隨后翻躍而下，炮塔在如此劇烈震蕩下，也跟著抖動。

　　場地一公里外，宙游站在觀察平臺前。

　　在矩陣領域的觀察下，這輛戰車的生物緩沖結構出現一些應力損傷，但是基本上良好，只要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內部結構非常皮實，沒有結構性動搖。于是乎，確定了量產的決定。

　　其實正常測試，要進行一到兩年。宙游矩陣只是觀察破壞性試驗中，關鍵部位的搖晃度，再盡量解決這些“矩陣能觀察出來的問題”。這只是確定自己設計的‘可用’。而該裝備多長時間一次大修，磨損度較大的零件多長時間一次更換，這還要后期來總結。

　　這輛坦克采用了在二十一世紀都是很先進的‘燃電結構’，也就是柴油動力加鋰電池。而‘鋰電池’是蠱蟲身上的組織。

　　這里有一個科技黑箱，人類自造的鋰電池具有充電次數壽命。而麟龍這種生物體，還原性生物液體對“鋰電組織”具有一定生物修復能力，就如同‘修復脂肪細胞一樣’。

　　至于鎧牛坦克的大致壽命…

　　宙游預估了一下，跑個五百公里大修，應該是可以的。設計上戰車屁股后頭有機械開口，可以打開把動力包直接抽出來，便于工人維修。

　　當一批批新裝備更換后，宙游再一次開始了“拿到玩具炫耀”似的演習。

　　在夏虹島上。

　　鎧牛機械坦克在島嶼上狂飆，重十二噸的雙傾旋翼第二代雙刃直升機，也從另一個兵工廠中‘生’出來！（第三代雙刃也在設計中，預備達到三十噸重量，可以攜帶火箭巢。）

　　封建殘留很重的社會環境下。

　　新興集團支撐起的強橫軍事，是壓倒守舊派傳統威望的關鍵。

　　新武器的強大，是最能讓相關產業人員意識到自己新興集團重要性的，進而認可宙游在該產業上提拔的管理崗位的含金量。

　　在最新武備開始生產后，軍工集團相關的六萬名制造者中，由宙游直接提拔的管理人員是129個，整個組織內，間接提拔了三千以上的干部。

　　現在這些新管理階層，絕大部分工資相對于普通工人上漲不過是10到70不等。甚至熟練工的工資上漲得比管理崗位還快。也就是說，宙游這種大規模更改一群人的社會地位，并不是靠分地、分爵位這種傳統模式。而是靠著煤鋼復合體增生出的生產力，來支撐出一批新集團權力的穩固性。

　　新階級的管理者們雖然在經濟上還不如貴族，但是在社會地位上，幾個廠長已經能夠在傳統市政的那些貴族官員面前，昂著頭走，并且以‘工廠人’的身份自居。這才是真正形成新階級，而不是，少數新派爬上來后迅速墮化成舊官僚。

　　若是接下來能有一場軍事沖突，讓燃輪戰而勝之，那這幫“新位置”的工業管理者，頭會抬得更高，進而將所有“老位置”的守舊派們壓倒，進而插手這些守舊派現在想守住的基本盤。

　　也就是說，未來愉胖子這些貴族把持的高位置，可以被現在工業鏈上的管理階級一票否決。

　　夏虹島發生的事情，是巖晶星上數千年沒有的大變。整個社會體系將進行徹底地洗牌。

　　然而當下——

　　燃輪新階級的軍事權威不斷上升，愉胖子等信風城的傳統貴族階層權力還沒受損，反而也跟著有所增加。畢竟燃輪現在的主要矛盾在外部，上下的最大共識是對外擴張。所以此時夏虹島東側的浮空家族，現在才是最大的受損者。

　　在燃輪一次次軍事演習的時候。

　　東半島，一艘艘浮空蠱蟲也不得不跟著在三千米天空上漂浮。

　　這些由蠱巢生產的巨型生物飛艇，大小不一。比起西半島標準化的雙刃集群，要少了幾分‘工業性’。

　　而俯視下方，云空城這里，大量平民棚屋構成的色彩方塊，宛如垃圾堆中色彩各異的塑料袋堆砌一樣。當然，這些貧民窟中大部分都沒有人了，門口黑洞洞地開著，在海風中，‘嗚嗚嗚’地鬼叫。

　　就在這個超級垃圾堆內圈，是圍墻圍起來的上層世界，這里有著一片片白色雅致的住宅區，有公共花園。還有一座座辦公大樓。

　　現在的街道上，兩米高，猶如四足蜘蛛一樣的金屬戰蟲，在巖石道路上巡邏。亮晶晶的金屬外殼，如同彩色琉璃寶石，在城市中挪動。

　　其中在一座山丘城堡要塞周圍，戎衛戰蟲數量最密集。這里，是浮空云母家族在島嶼上的總督府。

　　總督府會議大廳中。

　　現在浮空云母家族新任命的軍事負責人，波拉伯爵坐在主座位上，而會議桌兩側的人們噤若寒蟬。

　　老式的膠卷滾筒盤在強光的投射下轉動，白色的熒幕布上播放信風城的坦克和戰車聯合演練的畫面。

　　而膠片上，坦克撞破石墻，無聲地闡述了內燃機啟動帶來的力量感。雖然體積不如動輒百噸的戰爭巨蟲，但是沖擊感十足，一路拖著煙塵狂奔，絕對能將同體積的馬車撞個稀巴爛。

　　膠卷相片播放完畢，波拉伯爵沙啞的聲音在議事大廳中響起：“西邊的那位，在一個月前，公開聲明，不增加坦克獸，那時我們都松了一口氣。顯然，我們都被騙了，他現在試圖將所有的普通坦克獸，更新成這種口徑更大、裝甲更厚的戰獸。各位說說看，我們該如何應對那位（宙游）的惡意。”

　　一旁的侍者，將膠片轉動，幻燈片開始播放。

　　全島地圖從伯爵身后拉開，整個地圖上，東部是層層疊疊的藍色線條（防線），而在防線后方是一個個環圈（浮空家族蠱蟲部隊的集結地標示）。

　　自從宙游上島后，浮云家族就在不斷疊防線，一直在隔空喊話，警告西邊不要亂動。

　　宙游這邊則是唱雙簧一樣，喊著“和平，繁榮，共贏”，一副嘴上‘唯唯諾諾’的表現，而軍事秀的升級就沒停過。

　　在104年開始，宙游為了加速部隊磨合，每個月都拉出來幾十輛坦克和幾個中隊戰機，搞一場‘聯合突擊’演習。

　　雖然部隊演習的數量并沒有達到大規模進攻的程度，也就是一兩個團，并且還通報給對面，讓浮空家族不至于戰略誤判。（其實這幫疊防御的誤判也沒什么，無外乎就是把防御疊得更厚而已，絕不會發起反擊進攻。）

　　但是信風城在演習時，表現的大規模運載能力，將幾千噸物資隨著突擊兵團的前進，快速挪進的場面，讓浮空云母家族派來的間諜咽口水。

　　自105年初開始。

　　浮空家族種種警告越來越色厲內荏，以至于今日，其“警告”已經失去了作用，但是騎虎難下，無法收回先前語氣上的高姿態。因為一旦表露出軟弱，浮空在夏虹島原來的威望將雪崩。他們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不斷地堆疊兵力，構建防線。其行為的核心目的，已經不是為了防御住宙游的進攻，而是用“我有所行動、有所對策”的姿態，來維系信心了。

　　會議上，這些衣著華麗、錦衣玉食的貴族們發表了大量不著邊際的建議。

　　伯爵看著這些無能之輩，無奈道：“看來烈蝗家族介紹了一個好鄰居給我們。”

　　伯爵的話語中強調是烈蝗家族，其語氣發生了微妙的轉變。

　　原本烈蝗和浮空兩大家族對抗，是不介意碾碎對方身上依附的塵癬。但是，宙游足夠強，強到了浮空家族想避開風險的程度。

　　這位伯爵同時認為，烈蝗家族現在對實力日益強勁的宙游，也不再有絕對的命令權。

　　伯爵大人的話，讓會議室內察言觀色能力極強的人松了一口氣，紛紛諂語：“伯爵大人高瞻遠矚”“分化瓦解蝗蟲們的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