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勝算日增的求進會,多算代價的均摘星

　　如果璀星不對均摘星三號原體進行信息欺騙，858年始，太陽系戰役走向會是什么樣子？后世歷史學家根據存世的檔案做出了許多假設。

　　璀星在聯邦種種人員戰損上的描述，的確激發起了均摘星心里的軟弱，但是原則性信條沒有動搖，只是在決策上稍稍變化了一些。

　　璀星在戰前沒有獲得答案，冰星那邊，遠征軍艦隊正在重建太空補給系統。

　　瀾濤星兮得到聯邦中樞莫名其妙的要求，當即吐槽：“你特么想要我去問，我就能立刻問到？你當我是他媽嗎？”

　　2月4號，土之星上原荊襄要塞地帶。

　　隨著求進會逆江推進，這里已經變成了戰場前線。從太空上來看，求進會和聯邦在陸地區域接觸的戰線，存在著一個非常明顯的云霧帶。

　　大量的戰場煙霧擴散到上空，干擾衛星定位，雙方空軍白天在陣地上空殺得你來我往，而夜間，雙方的陸軍就如耗子一樣開始行動。三噸重量，四足行走的挖掘機在陣地上開掘向外拋土，大片深度達到五米的網格通道向前方延伸。

　　實戰效果說明，這種坑道有效地將戰術核彈對人類體積大小的機械單位的殺傷范圍降到了兩百米。坑道體系中，宛如黃土高坡窯洞一樣，藏著一個個可以躲避的窯洞。就算是中子彈空爆，這種五米厚的土層，也能夠擋住大量核輻射。

　　這又是求進會一方獨特的戰術，在此之前，聯邦沒遇到過同等科技水平、社會水平的對手，先前也就沒有經驗。

　　自動挖掘機器人等技術，聯邦能做到，但是在這場戰爭中，在這個戰術層面上，失去了戰爭的核心因素——人。

　　用于掘土工作的這種自動化兵器，縱然其自身穩定性絕佳，智能系統完善，但是任何一塊一公里范圍內的土地，土層的復雜多樣性是海水數百倍，這相應產生的機械問題也是非常多的。再加上戰時人為干擾因素，三公里的戰線上，必須要配上一個負責人進行判斷。

　　這種靈活的判斷能力，需要七級以上人工智能，聯邦做不到。

　　第一，聯邦真的沒有壕到，把高等人工智能當消耗品的程度。能判斷高度復雜問題的人工智能，必須要審查其上萬道安全程序；而且，就和人會動搖一樣，人工智能安全程序不是永遠、絕對安全，存在泄漏風險。所以絕不可能同一類人工智能在戰場上反復使用。

　　陸地不比海洋，海洋高等人工智能自毀很容易，只要外殼破裂浸水就可以了；陸地上嘛，求進會現在是大量俘獲，不，是繳獲，聯邦的人工智能。

　　第二，這種坑道戰真的不適合高等人工智能，且不說高等人工智能的體積，要比人腦大得多。就是這復雜的電磁環境，故障率恐怕比挖掘機器人還多。

　　總而言之——戰爭會讓人類原本很多復雜的工具系統面臨不穩定。畢竟，工作嘛，有沒有人給你添堵，對工作難易度影響很大。而人思戰爭何止是互相添堵，是你死我活。

　　六百年來的上下分層，土之星下層自然放棄對能力的求索后，讓聯邦在二十年感覺可以輕易地鎮壓，但是現在，知識決定命運。

　　這種地耗子戰術，有各種情況應對，比如往對方坑道灌水，還有丟氯氣鋼瓶。甚至放一群耗子跑過去咬線。嗯，這都是求進會前線戰斗成員想出來的稀奇古怪方法。

　　聯邦那邊，指揮官以及一大批高等技術人員很是蒙圈，哀嘆：“我堂堂高學歷機械師，現在不得不在如此低的水平上，跟著你們研究如何刨土埋線？！”

　　而聯邦這邊的戰造者，則是十分不堪用。你要說他們沒智力吧，他們偏偏還能思考，觀察戰地場景；但是你要說他們有智力吧，他們對前線復雜的情況懶得想問題解決，即使聯邦已經把相關知識錄入他們的大腦芯片中。

　　戰造者的戰斗表現：直接熬完自己的班次，就把前線情況交給其他人，將問題推到上面。

　　用求進會政治語言評價這些戰造者：“思想方面，組織性極差！”而前線戰士，則是詼諧譏嘲：“嘿，你們這是打仗，還是修仙？”

　　最原始的社會中，人類能斗野獸，就用腦子思考，怎么把老弱安排到安全的地方，怎么挖陷阱，怎么在食肉動物最弱的時候發起突襲。戰造者身體大部分替換成人造器官后，獲取了更強的機能，以及更強的記憶力，邏輯運算能力。但是似乎——不像人了，社會感下降到極弱的程度。

　　在玉群和渭水這兩個戰區，求進會一方最基層的人類依舊有傷亡，大概每周人不等，但是依舊保持了作為人類進步的特性。

　　白天大規模轟炸結束后，夜晚地道戰，則是在上千公里的范圍內，平原上全面推進的態勢。雖然每天各個戰線平均也就推進兩百米，但這也是突進，硬生生讓聯邦前線指揮官注意力拖在這大大小小地道陣線上。

　　而且求進會在這個緩慢推進的陣地戰后面，時刻攥緊著一支突擊進攻力量，一旦聯邦準備積攢力量突進防線，就會被反突進。

　　注：求進會現在的軍事，無論是陣地戰還是突擊戰，大量的相關負責人面臨的風險，都要比聯邦坐在總指揮室的指揮官高太多太多了。但這是目前，求進會實踐中，可靠著自己教育體系的人才鏈打贏這場戰爭的戰法。

　　求進會在該地區的總指揮官是張連岳，按照聯邦標準來算，還沒有到達指揮官的標準，只有389個光粒，這種法脈在聯邦中算是不合格。戰前，在聯邦智能體系，在所有人十八歲前會進行判定，而他這種情況在判定中，就會否決其朝著指揮官方向發展。

　　而求進會的再生體系則是鼓勵這種發展，因為自己的失敗，也是自己的積累，人不一定一開始起跑就要完美。

　　在這場防御推進戰中，他這種極不合格的指揮官法脈，在求進會目前的體系下，能夠勝任戰地控制。

　　在前線全息指揮艙中，他看著來自太空，磁云星方向上傳來的通告，略微激動地深呼吸。

　　勝利！土之星求進會迫切追逐一切勝利的曙光，不惜付出一切代價！來自磁云星的人員支援至關重要。

　　而且，磁云星提出的‘一切以土之星現行秩序為主，參與土之星的革命工作。

　　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在教育上實施絕對的高標準！這唯一條件，與求進會本來就預定的工作重點契合。

　　張連岳長吁一口氣，喃喃地說道：“我們能贏。”

　　這時候，平臺通訊提示‘嘟嘟’作響，均摘星的投影出現在了界面上。在球形光幕指揮艙中，張連岳動作簡略，抬頭致敬：“統帥，您好。”

　　均摘星和他對接，開始閱覽他各種軍事部署、現在軍事生產線的準備。

　　了解前線情況后，確定戰情允許交談，遂點頭說道：“很好，辛苦了。”

　　張連岳行注目禮，同時鏗鏘回應：“不辛苦，為文明拓路。”（類似坦克倉的狹小環境，作戰人員一切從簡。）

　　處于后方的均摘星五號抬手回禮后，開始吩咐正事：“注意，現在戰爭已經進入最關鍵的時刻，聯邦在戰略上出現了一個兩難的選擇。你覺得聯邦這接下來幾個月，會極力地尋找兩個方向突破？嗯哼，說說看你的看法。”

　　張連岳看到均摘星如此鼓勵的笑容，知道這是在考自己的戰略看法。

　　張連岳：“聯邦若想逆轉現在的局勢，只會往兩個戰略方向上努力。

　　第一，就是徹底打垮磁云星的太空力量，截斷他們對我方的支援，所以近期內太空中會有一場大戰。這方面我方只能旁觀，無法決定。

　　而第二，就是在磁云星到來之前，再度打垮我們，所以近期我方面臨敵人大反撲的風險。我們提高警惕，時刻準備。”

　　張連岳匯報完畢后。

　　均摘星點了點頭，說道：“分析得很好，磁云星的支援，預計是在兩年后抵達。”

　　均摘星攤開手掌，太陽系行星軌道圖出現，磁云星方面延展出來的直線航道，兩年后土之星剛好轉動到相應的位置上。

　　均摘星盯著張連岳說道：“關乎磁云星的同志，我們要確定一個接洽委員會。現在組織正在架構，征召你進入。”

　　張連岳接收了電子板上的任命，確定自己在這個名單上的位置。——這個名單上有45個人，一共是89個空位，預示還有人員未安排。

　　張連岳點了點頭，隨后愣了愣，抬頭對均摘星問道：“長官，磁云星方面的來客，您應該很熟吧，我聽說您是從磁云星來。”

　　均摘星擺了擺手：“一切按照組織的規矩來做，這種交流，早期可以是少數人來領路，但最終是要將文明命運道路的抉擇權交給大家。”

　　張連岳看著均摘星認真的態度，明白了這是使命。遂致禮，接令。

　　均摘星是不敢把這種事情單獨交給任何一個人的，佳特利？他正在成材中，但是不可否認，他有缺點，這么大的責任，均摘星不能放心。他還需要成長。

　　更主要的，還有烈銘。他原本是個‘問題兒童’，檔案中記錄，烈銘在青少年時期缺乏父母管教。需要更多的愛心來導引感化。

　　均摘星沒有壓制他，鼓勵他成長，甚至在任命上也不排斥他參與求進會的重要事務。

　　但是，其本身還有可能殘留極端性，并且能力是求進會中進步最快的，在自己退出決策層后如果沒有制度約束，極有可能再度變成神。

　　制度上必須安排一個穩定的交替制度。保證求進會大部分人有競爭向前的權利，保證磁云星的援助者能夠在求進會內部發揮最大作用。

　　現在均摘星五號有使命將框架制度設計好，不留下‘炸彈’。

　　均摘星對張連岳說完了任務后，看著千川地圖微笑說道：“想要進攻嘛？嗯，也該徹底比一下了。”

　　不過隨后，看著左側的星空投影圖，均摘星眼中露出一絲詫異：“嗯，找天騎士們主動會戰！這——？”

　　均摘星五號，對那個自己（原體）做出這種選擇，其實是有點出乎意料的。

　　均摘星五號看來，自己的思路，應該是先進行艦隊之間的交互戰爭，對聯邦控制者們主導的艦隊進行痛擊。然后是天騎會戰。定局后，再對著土之星方面進行戰略支援。

　　但是現在原體直接在航道排開無人艦隊陣型，逼走控制者，決心以天騎士懟天騎士。怎么說呢，均摘星五號其實也能理解自己，但還是覺得那個自己缺乏了點耐心。

　　均摘星五號：或許是冰凍帶來時間不實感，進而造成決策思維有點…缺弦？！

　　如果優先進行星督和聯邦艦隊大規模消耗戰，隱生代在戰事中俘虜了對方的部分控制者后，天騎士會戰可能只會打一場。聯邦確定天騎士會戰占不了便宜后，其策略轉化會容易一些。

　　但是艦隊不交戰，天騎士相互會戰，那么雙方天騎士可能會拼到對面一方扛不住代價為止！

　　均摘星五號：“我應該會盡量規避人力損失，為什么會選擇這個傷亡較大的策略呢？難道是——認為，必須徹徹底底，完結歷史教訓嗎！？”

　　磁云星軌道上，一圈圈減速環依次展開。

　　這些減速環，收縮狀態時，是70米直徑，30米厚度扁餅狀，在展開后，變成了直徑八百米環狀，環中央是一條條垂直于環面的納米絲。

　　一架架高速戰機執行完星空任務后，在光點擴張領域觀測后，依次鉆入了這個減速洞口，完成了環繞磁云星三圈的減速，最后穩穩地進入了直徑三公里、長十五公里的太空城中。

　　均摘星（原體）從戰機中走下來，例行任務，對帶隊的諸多年輕隱生代們進行戰術解釋。

　　均摘星原體，可以感覺得到，這批年輕人心態非常緊張。天騎士對沖戰爭是非常殘酷的，可能會有大量的人，和對方同歸于盡。

　　連均億豐在內，每個人都做好了分體，預留自我。

　　當然，均摘星也準備好了分體。只是均摘星并沒有告訴年輕人，自己大腦已經元素化不可逆轉，碳基腦細胞無法在更替中完成思維穩定，所以那個分體只能算另一個個體。未來也澄清這一點，同時對其出身保密，讓那個懵懂的新生兒，擺脫一切負擔，成長在這個新時代。

　　均摘星看了一下均億豐這些年輕人，心里頗為沉重，低聲道：“我給你們選擇了一條犧牲的道路。嗯，戰爭嘛，也就應該男人承擔主要的犧牲。”

　　均摘星（原體）思維中，已經出現了大量不該有的傷亡。

　　在土之星戰役上，控制者出現了大幅度的死亡，冰星上遠征艦隊也付出了代價，所以實在不應該在艦隊戰的消耗中制造更多的仇恨了，所以這場戰爭，必須要天騎士們在太空中用男人的方式解決一切恩怨。

　　——璀星絕對不是這樣想的。她只是試圖讓均摘星軟弱，根本不知道自己按了蹺蹺板，讓均摘星直接把戰爭的代價重新計算了一遍。

　　磁云星母艦控制艙中，均摘星、均億豐等幾十位高級天騎士的投影，也出現在了母艦平臺中央。

　　均仙御（女，職業控制者）看到己方成員到達，敬禮后，匯報道：“最高長官，光環星方向上，已經出現軌道減速帶。”

　　投影上出現光環星球的情況。

　　在其自然光環外，同樣一圈圈磁圈減速結構展開，并且還有更多類似結構正在構建，這說明聯邦也在擴展這顆大行星起降和回收高速戰機的能力，亦在為天騎士大規模會戰做準備。

　　均摘星盯著這個帶著項鏈的星球，微微點頭，抬起手臂，宛如壓手印一般，朝著星空模擬圖上按去。

　　掌心落在星圖上，原本擬真的太空區域，呈現紅藍色塊、敵我分明的太空對峙圖。

　　紅藍色塊交錯，這是雙方人造行星網絡在各個區域信息觀察度的對比，星圖上同時標注一個個直線航道。

　　均摘星和天騎士們，開始就可能會發生會戰空間區，進行分析、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