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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 入太云

  電氣歷663年5月。

  掛著太云旗幟的一艘內河輪船一路南下橫穿南方的巴國(太云屬國),進入湛離半島,換船然后從南海向東北航行抵達了千鰲島的椰林港。

  一百二十七位原荊川,后被太云控制的融家技術人員走下船,來到了東海這個新世界,還有兩位太云的老公卿也抵達港口。而在兩天后,蘇鴷和隨行者,也登上了船。沙暴和太云之間的人員技術交流徹底啟動了。

  在碼頭上,融絕宕親自來送蘇鴷。站在碼頭上的蘇鴷對融絕宕揮手道:“不要送了。”

  融絕宕為蘇鴷整理了衣領后,遞交了一個令牌。

  融絕宕:“去了那邊,你可以全權負責那邊(融家)的情況。”

  因蘇鴷身為長城愿入太云,才有了太云皇室對融家人員流動的放松。——這一點,融絕宕深知自己承了蘇鴷多大人情,這已經無需多言了。

  蘇鴷握了握令牌笑著說道:“那我不拿自己當外人了,你融家我會好好折騰的。”

  融絕宕點了點頭:“你隨意。”

  蘇鴷:“我去那,會大刀闊斧改革。有時候可能不講人情。”

  融絕宕深吸一口氣認真道:“融家,是需要一定的改革了。”

  蘇鴷頓了頓,半開玩笑,半認真道:“我改革的時候,有可能會篡去融家在那里的產業哦!”

  因為作為一個外人,推進一個集團改革,蘇鴷認為一些利益被觸犯的人,有極大概率會說這樣的閑言碎語。

  對視中,融絕宕咧嘴笑了笑,眼神中的意思是“你可夠調皮的”。

  他思考了一下,輕聲且認真說道:“如果有人說你要篡奪融家在太云的產業,那么我就直接在濱海這邊進行分家。”

  蘇鴷點了點頭:“那好,賬目算明了,太云那地方的融家歸我管了。”

  現代企業管理,最害怕家族人情。蘇鴷趁著現在溝通順暢,直接約法,劃定責任范圍。徹底杜絕一些人,讓融絕宕堅定站在自己身邊。

  融絕宕看了看蘇鴷,再次鞠了一躬,說道:“謝謝。”

  ‘嘟!嘟,滴——’

  汽笛聲響起,這是輪船在提示還有四十分鐘就開船了。

  蘇鴷扭頭看了看輪船,深吸一口氣對融絕宕說道:“如果是荊川時期,我和你要做的事情,可能會被融家視作為敵人。”

663年5月4號,載著蘇鴷的船舶從翠嶼港起航  而在蘇鴷離開蓬海后,蓬海內部有了一些騷動。

  在翠嶼港內的作戰基地中,一束束棱柱投影器內正閃爍著光影。

  趙宣檄站在大廳中央桌面前,看著地圖上最新軍事部署,捏著報紙思考著。一旁的蘇鴷(光靈)跳出來問道:“哎,看來上一次戰爭,他們輸得很不情愿。”

  旁白:去年對蓬海的戰役,只是濟緇方面被打得受不了了,下面地方勢力是事不關己的態度,看著濟緇方面狼狽不堪。

  但是當濟緇恢復統治秩序,重新控制地方后,對鄉紳們沒有絲毫的讓步,同時國家機器放任沙暴海外加工品擠占市場,加劇了矛盾。

所以蓬海那幫地方派就開始高呼屈辱了。并且認為一年前,堂堂蓬海和小小沙暴的戰斗根本沒有用全力。(他們也知道當初自己在看戲)。所以蓬海的輿論總是處于一種對沙暴一年前的戰勝極度不甘心的狀態  趙宣檄看了看蓬海的軍事布局,深呼吸說道:“從戰爭物資的動員狀態來看,濟緇并沒有戰爭冒險的打算,現在的軍事部署更像是——”

  蘇鴷(光靈)順著他的話說道:“嘴炮,哎,這副強硬姿態,看起來是沖著我們齜牙。但是其實是擺出一個強硬姿態,給‘民’怨四起的國內一個交代。”

  趙宣檄繼續看著面前的屏幕。

  這個屏幕上是由無人機監控拍攝的畫面。

  多個界面上分別顯現了三座重要樞紐城市的火車站,光屏內一列列裝甲列車,以及一輛輛機炮戰車,氣勢洶洶。

  趙宣檄挪開目光對光靈點頭道:“是的,擺樣子而已,現在蓬海境內的公卿們不可能參加戰爭。”

現在的國際形式,不允許蓬海肆意妄為  當寒山、浙寧、太云三國的公卿加入蓬芝計劃后,這三國立刻出錢幫助了沙暴集團,將蓬芝基地挪移到千鰲島椰林港。

  因為這三國都認為:“這么重要的項目放在蓬海內實在是太不安全了,(最好是放在我家里),現在必須要遷移出蓬海的影響范圍。”

  所以呢,沙暴將蓬芝計劃都遷走了。

  蓬海現在倘若要軍事冒險,那防御性的海軍,難道還能直接無視寒山海軍的海上騷擾,穿過浙寧海域,找沙暴的進攻性海軍決戰嗎?

  所以,根本無法達到利益目的,就不可能有軍事行動,若是采取軍事行動,斷絕了蓬海公卿和沙暴現有的聯系,那么對蓬海高層政客們來說,是純粹無效的損失。

  蓬海地方望族們,現在也只是在嘴炮中達成了共識后,自覺己方這一批人聚集在一起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實際上這些地方望族一個個也都承受不了戰爭損失。只是給上面制造壓力,讓上面站出來為‘民’請命。

  萬一強硬成功了,海外出現了讓步,自己就有機會謀取利益。

  強硬失敗了自然是上層是禍首,他們這些下面“老百姓”則是法不責眾。

政治這東西,只要參與了,沒有一方是白蓮花,所謂的高舉正義,只不過是為自己一方謀利打上旗號  至于舉旗的時候,會帶上一些弱者,讓自己的名義更正當一些。

  而一旦拿到了政治另一方妥協退讓的利益,就會一腳將這些弱者踹開。

  現在蓬海的望族自稱‘民’,倘若資本對他們妥協,讓渡出利益,他們依舊是按照封建品級來瓜分。

  ‘哎…’看到這些蓬海人的表現,蘇鴷嘆了一口氣,這樣‘舉著大義’的戲碼,二十一世紀看多了。

  與其讓這樣的“正義”竊居高位,倒不如放任資本規律徹底碾碎這‘公披道義,私懷舊念,名為擁正,實則投機”的幻想,再期待真正的理念推動下一個歷史進程。

  在光靈(蘇鴷)的詳盡解釋中,蓬海上下的丑態暴露無遺。

  趙宣檄在對蓬海現在的軍事恐嚇進行針對性部署后。傳真通訊中收到了蓬海方面的來信。

  他看著蓬海方面的怪異邏輯頓時氣笑了。

  當即拿起了筆,洋洋灑灑寫下了數千字的回執,大致的意思“慫貨們,你要戰那就戰”的意思。

  他寫得爽了,就在他打算把這張回執遞出去的時候。

  蘇鴷(光靈):“打住,打住,別人嘴炮你跟著嘴炮?我沒教過你嗎?”

  趙宣檄滿臉不解。

  光靈:“好吧,我好像是沒教你。哎,這種叫囂挑釁,罵回去你覺得威風,但是別人會覺得你品次低。我教你怎么寫。”

  蘇鴷光靈控制了趙宣檄的手腕,信紙上寫到:“沙暴和蓬海的經濟合作是雙方關系的重要組成部分。隨著雙方關系改善,雙方在多個新領域加大了合作力度。在過往的合作中,沙暴一直是尊重蓬海的法律政策,并且愿意在雙方共贏的框架內,促進雙方關系進一步發展。但是總有一小撮人對沙暴和蓬海之間的合作帶有偏見,在其中煽風點火(以下省略三百字)。”

  蘇鴷寫完后,仔細自查一下,點頭說道:“嗯,就是這個文案。”

  而一旁的趙宣檄仔細品讀,其實他還是看不懂,只是感覺,這篇文章比自己剛剛寫的更加方正,更加官方化。

外交發言的官腔很有藝術,絕不會輕易地表達情緒,落下口實,給有心人利用  蘇鴷在這片文章中,腔正字圓地敘述了幾個意思。

  第一——威脅:老子給你合作,是給你利益的,你要一拍兩散,試試看,看誰賠得起。

  第二——甩鍋:我遵守你的法律,遵守協議完成了義務,現在出問題你找我?

  第三——強行定義:說你是一小撮人,哪怕你們全國都嘴炮,只要你們沒能力用戰爭變更話語權,你們就是一小撮人,我不怕耗,我有足夠的力量跟你耗,誰怕誰?

  蘇鴷再細細地修改了一些措辭后,看到趙宣檄眉頭依舊緊鎖,很顯然還難以理解的樣子。

  蘇鴷光靈無奈地搖了搖頭,遂換一個語氣說道:“千萬不要和傻子辯論,你忍不住逞口舌之快,他們一千張嘴。而現在——”

  小小的光靈走入文書正中央,抬起頭望著趙宣檄道:“好了,你只要知道他們是只會陣后饒舌的小輩,何德何能與你對話!”

  聽到這,趙宣檄松開了眉頭點了點頭。

  他很難全面理解蘇鴷的想法,現在挑了最好理解(最順耳)的一個來認可——‘蓬海這幫小人不配”。那就不用再費腦筋從別的方面想通了。

  趙宣檄拿起筆用理所當然的模樣點了點頭,對蘇鴷光靈說道:“你這個,我再改一下。你去休息吧。”

  蘇鴷看著趙宣檄臉皮已經厚如城墻的表現。笑了笑道:“好了,我先走了。”

  當蘇鴷光靈離開后,趙宣檄空坐了數分鐘,然后站起身來,迅速將剛剛自己寫的檄文,送到了碎紙機中。

  五百公里外,源江上的蒸汽輪船上。

  ‘噗嗤’,蘇鴷笑出了聲音。

  外面威嚴強勢的趙宣檄,在平等交流中,時不時地表現得和孩子一樣,耍賴皮。

  蘇鴷看著腳下的江水,喃喃道:“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們能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呢?”

  哐當,哐當,一位身穿黑色貼身動力裝甲的戰士走了出來,這位戰士外表年過五旬,實際年齡一百三十二歲,職業長城,名貫翎,是在沙暴法脈修復實驗中的復蘇者。身上的裝甲前胸,還有腿臂前方,都有黑色蜘蛛線路的金屬裝甲層。有著些許鈍棱角的漆黑裝甲顯得很有殺氣。而與其相比,蘇鴷白色底色、藍色線條的動力戰服在外觀上更貼身柔和一些。

  在技術上,蘇鴷的戰服能夠運動到更高的速度、更快的姿態調整。負重能力比黑甲稍弱,但是短時間爆發力,卻是黑甲的兩倍。

  黑甲戰服——這是輕鈞家族制造的黑玄型動力裝甲。而蘇鴷身上的戰服是蘇鴷和融絕宕設計的最新型號。

  貫翎來到了蘇鴷身邊,黑色的機械手套握住了欄桿,輪船欄桿上鐵銹在握力作用下,被摩擦掉。橘紅的鐵銹粉末落入了船頭下方的浪花中。

  貫翎自來熟地:“蘇小友。”

  蘇鴷:“老伯,你的歲數夠做我曾祖了。長者為大,你可以叫我小蘇。”

  貫翎爽氣大笑:“娃娃,你好生懂事。想我家中那幾個小娃,嘖嘖。”隨后又嘆息地搖了搖頭。

  蘇鴷心里覺得好笑,論年齡,三世為人,加起來比面前的這個老人還要大。但是自己似乎已經習慣了年輕。

  貫翎:“娃娃,你來自北方蘇家嗎?”

  蘇鴷搖了搖頭:“我姓蘇,但是不在蘇家族譜中的。我的法脈隨我老師。”

  貫翎愣了愣說道:“異姓傳法?”

異姓傳法:一些十多個人的小家族中,當直系后人不堪的時候,會選擇學徒來傳法脈,然后讓學徒傳給自己的后人。這是一種萬不得已的傳法方式  這種傳法方式通常是在掌握一兩個小技術的小家庭中,多出現在下位職業者中,偶爾在中位職業者中出現。

  因為中位職業者就能夠自建家族了,就算幫助師傅傳法后,也會自建自己的家族。最后自己子嗣和師傅子嗣在相同的產業上出現競爭。所以很多弟子在回傳法脈時會很猶豫。而弟子既然會猶豫,那么師傅也會猶豫。在此信任危機下,中位家族對異姓傳法都是很慎重的。

  至于上位者家族內:在九百年前輕鈞版本《槍焰輕鈞恩仇錄》記載了輕鈞就是對槍焰進行了異姓傳法。輕鈞家的作者自述中,他們很后悔法脈傳承遺落到了槍焰家族。

  當然這本破書當誕生之初就被融家視作無稽之談,而傳到西大陸后被一頓狂噴,而現在輕鈞自己都不好意思提這個版本了。

  現在,蘇鴷聽到“異姓傳法”這個概念,笑了笑,沒有否認。

  畢竟有這么一套概念,蘇鴷也就能‘合理’地對融家進行傳法,當然并不是為傳法而傳法。

  在這一路上,蘇鴷一直在思考對太云境內融家進行改革的事情。

  蘇鴷需要一個可以融入進去,讓他們視作自己人的身份。——家族制文化,蘇鴷不奢望融家能夠在這個大環境中甩掉,但是作為返回傳法的弟子呢!這不會見外了吧。

而在一旁  貫翎看了看蘇鴷嘖嘖驚嘆:“融家到底是誰,眼光如此識英,且又這么有魄力將核心法脈傳承給外姓人。”

  “不過,此子重諾。那么應該…”——貫翎再一次看了看這個俊逸的年輕人,心里不禁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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