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無破而立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簡簡單單八個字，所描述的也是最簡單的道理，但此時的王升細細品來，又頗有感觸。
大道至繁，大道至簡；天道無常，暝暝其蹤。
一重重感悟冒出心頭，王升細細體會著其中蘊含的道理，完全不覺周遭有什么變化。
已是閉關的第二十七天，王升一縷靈識已經散在身周，感受著周遭變化，警惕危險降臨。
但他此時并沒有完成突破，進入到突破之后的感悟階段…王升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么情況，此時依然保持在‘破丹成嬰’的狀態，元嬰在緩慢凝成。
還好，周圍森林基本保持安靜，在后面趕來的師父青言子的幫助下，師姐大人又小心翼翼的修復了此前被元氣沖垮的幾座陣法。
大家對突破元嬰都沒什么經驗，古籍上的記載也是含糊不清，誰都不知王升現如今情況如何。
說不擔心自然是假的，可修行這事不比斗法，突破時沒人能幫上什么，只能盼著王道長一切順利了。
這日正午，牧綰萱身形落在一處樹梢上，注視著白霧彌漫之地。
背后飄舞的華帶輕輕垂落，發梢稍微擺動，星眸泛著幾分關切。
林中深處依然沒有什么動靜，王升的突破不知道進行到了哪一步；如果不是那一份來自于紫薇劍勢的威壓依然‘穩定’，師姐恐怕已經忍不住進陣探望了。
按理說，破丹成嬰應該有一個比較激烈的過程才對，這已經開始突破快一個月，大量吸納元氣也過了七八天，可外界一直沒能察覺到破與立的情形。
這情形，當真有些詭異。
也由不得師姐在這牽腸掛肚。
又有一道身影從空中飛過，落在一旁樹上，正是一身青藍色道袍的青言子。
因為王升這邊情況詭異，青言子也推了諸多事務，趕來這邊為徒弟守關；有他和牧綰萱在，哪怕王升突破出什么差錯，也有幾分把握能夠將王升搶救回來。
“師父。”
師姐小聲喚了聲，目光中帶著幾分詢問。
青言子搖搖頭，言道：“我已問詢過大天師，大天師也言說不清。
根據典籍記載，元嬰都是在金丹破裂之后迅速凝成，理應會有天地異象；按照之前小升吸納的天地元氣，這天地異象不可能微弱到我們無法察覺。
此地氣息尚且平和，小升應當還是在做準備，咱們再等等吧。”
牧綰萱輕輕點頭，也只能繼續注視著山林深處。
青言子想了想，又向后飛走，拿出手機開始千里傳音，繼續跟一些道門老前輩商量有關修行突破之事。
王升這第一個沖擊元嬰境的當代修士，此時牽動了近乎所有天府境修士的心神。
若王升這次突破順利，對他們自然也是一種鼓舞；若是王升突破失敗，那他們在今后闖關時，必然會多幾分壓力。
很快，青言子跟清龍道長、大天師、茅山掌門開始群聊，繼續分析王升此時可能遇到的狀況。
吸納元氣之后，耽誤了這么久沒凝成元嬰，這當真有些奇怪。
其實不只外人納悶，王升在感悟大道閑暇、內視自身變化時，對自己突破元嬰的過程，也略微有些…
摸不著頭腦。
所謂破丹成嬰，這個‘破’字難道不該是金丹‘咔嚓裂開’，里面蹦出個小娃娃嗎？
為什么會是現在這種情形？
他元魂入了金丹之后，最初時確實出現了十分劇烈的變化，金丹仿佛瞬間就要融化一般。
但隨著元魂與自身之道初步融合，金丹就迅速穩定了下來，似乎只是脫下劍形外殼。
原本的‘劍殼’化作了一團星光，而金丹表面出現了一些溝壑，不再圓滿。
王升自身陷入了悟道之中，心底泛出了各種感悟，也沉浸在這些感悟中不能自拔，隱隱感覺自己的道軀開始瘋狂吸納周遭元氣。
等他稍微回神，繼續去看自己金丹時，卻驚訝的發現…
自己好像真懷孕了一樣。
金丹外殼如胎膜，其內蜷縮這一個小小的虛影。
再之后，王道長再次陷入了悟道狀態，再次回過神來時，‘金丹小人兒’已經從蜷縮變成了站立，有了模糊的四肢、軀體、頭腦軀干。
這就是元嬰的雛形？
發覺自己這種變化沒有任何危險，也沒有任何其他變化，王升也不多管了。
順其自然，繼續沉心悟道。
元嬰，這二字似乎就包含了某種道理。
王升隱隱能察覺到，像他之前預想的那種成嬰，也是行之有效的辦法，就是將金丹破開，由元魂凝聚自身之道。
但卻落了下乘。
此時他不知不覺走出的成嬰之路，才暗合大道，與‘元嬰’二字更加貼切。
這元嬰，便如同生命的第二次‘降生’，當元嬰成長為元神，就可踏破虛空，飛仙而去。
自己接下來該做什么？
王升思索一陣之后，心底感悟叢生，明白自己只需要等待，等元嬰徹底穩固。
而在這個過程對他而言是難得的機會，無比貼近自身之道，可趁此為自己的道添磚加瓦，使其更為完善。
心念一動，王升的意識就進入了此時已有雛形的元嬰之中，那一瞬，他竟感覺自己道軀仿佛消失不見，周遭都是一片七彩斑斕的元氣所構筑的世界。
正當王升要第三次陷入悟道之境，他突然看到了原本金丹劍殼所化成的那兩團星光。
心念一動，這兩團星光立刻飛來，纏繞在了‘元嬰’右手，與元嬰一同演變。
這過程并非全無風險，但比起‘先破再立’的方式來說，要溫和許多，成功率顯然也高很多。
只是，并非每個想要突破到元嬰境的修士，都有王升這般品質的金丹；也并非每個能夠去突破到元嬰境的修士，有王升這般圓滿的元魂。
王升之前停下修行、不斷打磨天府境的這段時日，當真沒有白白浪費。
感悟叢生，王升的意識回歸道軀，再次沉入了悟道的境界。
他并沒有察覺自己已經閉關將近一個月，也不知道自己這般‘反常’的突破，已經惹的守關之人心底無比擔憂。
如此，又過了九天，閉關第三十六日，正午。
“要不，咱們過去看看？”
兮蓮用法力托著王小妙，此時正站在山林之上，周圍則是青言子和牧綰萱二人。
幾人都是有點愁眉不展，尤其是在兮蓮趕來之后，這位狐半仙忍不住提醒了句：“我聽清林道長講過，有許多修士在突破元嬰時，一個不察，元魂被自身之道所融…”
“小升突破前已經是天府境圓滿，”青言子立刻予以反駁，“而且他對自身之道領悟十分透徹，走的又是劍修的路子，不可能被自身之道所傷。”
“好吧，”兮蓮抿了抿小嘴，然后四人一同愁眉不展。
這元嬰，當真是有些難產。
又等了兩日，王升已是閉關三十八日，林中還是毫無動靜。
“不能繼續等了，我們最起碼去看他一眼，”青言子總算下定決心，“小萱，咱們將大陣慢慢撤了。”
“好，”牧綰萱立刻答應一聲，與師父一左一右進入了林中。
不多時，他們兩個辛苦布置起來的大陣，又被他們兩人慢慢拆掉。
這個過程又怕影響到正在閉關的王升，行動都是小心翼翼，唯恐出現元氣波動。
還好，進行還算順利，忙活了一個多小時后，他們破掉了外層四重大陣，已經能用肉眼觀察到王升的身形。
他就坐在那棵大樹下，背后的大樹生機勃勃；王升面容安然，身周環繞著點點星光。
但用靈識去探查，卻只能‘看’到一顆直徑十米的法力屏障，隔絕了一切外力探查。
哪怕兮蓮出手，都無法用靈識鎖定王升。
“我哥這，應該是沒事吧？”王小妙小聲問著。
兮蓮皺眉沉吟一聲：“難道…”
牧綰萱和青言子立刻打起精神，此時看到王升安然無恙，師徒二人也是暫時落下了心底的那塊大石。
“難道什么？前輩還請言明。”青言子連聲追問。
“沒什么，”兮蓮聳聳肩，“再等等看吧，他可能是被心魔困住了。
你看他笑得何其放浪，說不定平時壓抑太久，正跟心魔哼哼哈嘿呢。”
青言子頓時哭笑不得，一旁的牧綰萱則擔心的看著自己師弟。
“應該不會，”青言子道，“我倒是覺得，小升或許此時正在凝成元嬰，只是這個過程跟我們預料的不一樣，沒有那般太大的動靜。
等他破關之后，問一問就知曉了。
來吧，咱們將大陣再布置上，別讓外人吵擾了小升閉關。”
于是…剛拆完大陣的師徒倆再次忙碌了起來，又將幾重大陣挨個布置妥當。
然而讓兮蓮差點笑出聲的卻是，這對師徒花費了三四個小時，再次小心翼翼的將各處大陣布置好，天空突然黑云滾滾，一道道雷霆不斷閃耀。
幾道落雷砸下，這幾重大陣瞬間被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