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久下的雨
客棧、街道，永無寧日。安靜的日子倒是有一回，還是在追送囚車時。氣氛壓抑的，還不如吵鬧。
林云根搭著江一青的肩，吐槽道：“要說鄰宿的氣味，怕是除了唾沫星子，再無其他。”
“哈哈哈，在理，在理。”江一青被林云根逗樂，眉眼彎的有些過分。
許七也跟著一樂，卻覺得所言不差。鄰宿的確是烏煙瘴氣，人人都是土匪行徑。他拉著葉楠的手，小心的避開這些魔怔的人們。走出整條街，耳邊才稍顯清靜。
走到最前的流螢，轉頭看向身后的兩人問：“再往前可無多去處。”
“隨緣吧，碰上什么是什么。”林云根胳膊從林云根的肩上移開，左右觀望隨便選了條路。
江一青仰頭看著頭頂的天，大片的烏云籠罩在頭頂，很快又萬里無云。看來這夏，有行什坐鎮，也不見得安全。他伸手抓住一根純白的羽毛，收回目光，隨著眾人繼而往前。
葉楠與許七并未察覺到江一青的異常，似是沉浸在他們的二人世界，誰都慣顧不了。
晴空萬里的天，突兀的下起雨來。林云根忙用扇子遮住頭頂，往著臨近的小館里躲。身后的幾人，緊跟其后。
小館的人極少，除去他們加上伙計也不到三人。許是這條街設有府衙，人們都不愿來附近多留。風夾雜著雨飄來，淋濕了門檻。雨下的極大，像是老天拿著東海里的水，沒命的往下澆灌。
流螢用著手帕擦拭著葉楠臉上的水，抱怨道：“怎就突然下大雨呢？”
“老天爺不講理，誰能有法子啊。流螢妹妹，你往里面走走。”林云根心疼的把扇面的水甩了甩，用袖子輕輕的擦。
江一青問伙計要了些點心和熱茶，倒坐在桌前。他看著街上的積水，沒完沒了的往上增，雨敲出一個個水泡。
伙計送上差點后不見流螢與葉楠的身影，怕是去借個房間換衣衫去了。
林云根坐到他的身旁，捏了快點心擔憂道：“我看這雨一時半刻停不了。”
“看樣子，夏還是無法幸免。”江一青手一揮，封住了客棧的幾道門。他們見水越升越高，一寸一寸的將門淹沒。
許七“騰”的站起，走進門口。渾濁水漸漸透明，漂泊的雜質沉到地面。這，這算怎么一回事！
雨水哪有如此大威力，能將整個鄰宿城淹沒。
還是說，是那群離開岱輿的精怪所為？他聽到身后的腳步聲逼近，轉過身看到葉楠與流螢走進。
許七的眼注視著葉楠，嗓子里冒著亂七八糟的詞句，偏是說不出一句。見葉楠驚訝的望著他的身后，道：“呀，雨怎比方才還大？”他轉過頭看著街道又恢復以往，詫異的望著桌前江一青與林云根。
流螢一眼便看出貓膩，橫了眼江一青、林云根道：“看樣子是走不了。楠兒，過來喝點茶熱，暖暖身子。”
“哦。”葉楠提起裙擺，坐到流螢身旁。經過這么一折騰，肚子倒是提前餓了。桌上的點心不少，夠她填飽肚子。
林云根把扇子一合，扔到桌上道：“真是掃興。好不容易出來轉轉，碰上這么個鬼天氣。”
“云根叔叔別惱，吃塊點心消消氣。”葉楠把一盤點心推到林云根的面前，提起茶壺為林云根斟上熱茶道。她的聲很軟，像是剛睡醒的貓似的。
許七見幾人未將此事放在眼里，提著的心也緩緩放下。他們竟如此光明正大的對鄰宿發難，就不怕行什報復嗎？他幾乎可以想象到，新寧的那場大火就是出自他們之手。
這些精怪，竟殘忍到如此地步！以往的修行對他們而言，算作什么？
林云根笑呵呵接過葉楠遞來的茶，見許七情緒不對。寬慰的拍了拍許七的肩，笑道：“我看，雨用不了多久就停了。”
“云根叔叔莫要騙我。”葉楠雙手撐著腦袋，盯著門外的雨。眼從針尖大的雨，落到被擊起的水泡。
這陣仗，哪里有停的意思。她眉眼一彎，笑著看了眼林云根，大有不信之態。
林云根撇了撇嘴，低聲道：“若真不停，我們只能睡這。”
“水漲的好高，都快要淹沒門檻了。云根叔叔，你說它會不會流進來。”葉楠對睡哪兒無感，把注意里都放在雨上。
江一青拿過茶杯，悠悠道：“自是不會。雨再大，能有多大呢。你云根叔叔說的不差，雨很快就要停了。”
“嗯。”葉楠乖巧的點了點頭，對江一青的話深信不疑。她盯的有些困了，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林云根從扇子里拿了件披風，蓋在葉楠的肩上。
江一青起身點了葉楠睡穴，離開桌前看到柜臺的幾個伙計都睡了。想必是中了許七的術法，才半響不見聲。他望門外的水，蹙眉道：“云根，你讓龍溪來趟鄰宿，把這些水引走。”
“你們照看好楠兒。”說著林云根一個轉身，消失在房間。他從水中鉆出踩水飛到云層中，見水已漲到六七層樓高。
短短幾個時辰把房屋、樹木全都吞沒，整個鄰宿變作大湖。湖面上覆滿尸體，密密麻麻看的人心驚。
精怪們所作所為讓林云根感到憤怒，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弱者算何本事？
虧他們還是自然孕育的精靈，用千百年來修行竟修行成這幅德行。夏與魏隔著三個國，一來一回得費些時日。他提著氣穿云過山，不敢耽誤又憤憤不平。
夜幕很快來臨，點點的星辰閃耀在空中。林云根所到之處，皆見一片狼藉。戰火在黑暗中尤為的顯眼，像是夜里藏不住的夜明珠。他偏不能將一切都怪罪到精怪們身上，他們人類也有參與。
他們是怎么回事？雙方合手，竟是為了毀滅彼此。
岱輿以為袖手旁觀便能免去自然的責罰嗎？不可能，他們是一個種族，是一體的。
林云根收起他的憐憫之心，天亮之前趕到魏國。費了些許力氣來到云中城，他腳尖落地，抬頭瞄了眼匾額上寫著龍飛鳳舞的清夢山莊四個大字，無視守衛的阻攔推開的府門進了莊內。沒走幾步，便被龜管家攔住。
龜管家微躬著身，笑臉盈盈道：“林公子突然造訪，真是有失遠迎。”
“客套話就別說了，龍溪在哪？我找他要事。”林云根推過龜管家的肩，不耐煩道。他可無多功夫與老烏龜扯皮，江一青他們還等著他呢。
龜管家揉了揉肩，跟在林云根的身后，穿過甬路直奔龍溪住的小院，嘴里不忘念叨著：“主子剛睡下，您要不先到大廳歇著，再等等。”
“呵呵，是你傻還是我傻。”林云根氣樂道。他飛身到龍溪的庭院，一把推開廂房的門。抬眼就是躺在軟塌的龍溪，燭火搖搖曳曳的映著龍溪熟睡的眉眼。
龜管家見攔是攔不住，躬身退到門外。眼看著花圃的花草，耳聽廂房內的動靜。
林云根手走到軟塌前，先是用手拍了拍龍溪的肩，見其毫無反應。轉身拿過桌上的茶，朝著龍溪的臉潑去。
驚醒的龍溪，驀然坐起。他眉間書卷氣增了幾分怒氣，看清眼前的人是誰后，赤著腳下了軟塌給了林云根一圈。臉上的茶水，三兩下抹個干凈。龍溪坐到桌前，樂道：“你怎來我府？流螢妹妹與一青也來了？他們現下在何處？”
“我只身前來的。找你自是有要事，你得陪我去趟夏國。過程，我們路上說。”林云根走到林云根的書架旁，翻了兩三頁書扔到一旁道。他怕龍溪不答應，手搭在龍溪肩上。
就是拖，也得把龍溪拖到夏國。
龍溪遺憾的哦了一聲，起身理了理衣衫，看到門口的龜管家道：“我要出去一趟。”
“龜管家也跟著一起吧，順便幫我準備一輛馬車、干糧、細軟。”林云根伸手攔住龜管家的去路，笑著囑咐道。他見龜管家倒是沒回話，只看了眼龍溪便退了下去。抬手搭在龍溪的肩，拖著龍溪往院外走，嘴里簡略的把事情的始末說明。
“岱輿放出不少精怪，已把諸國霍霍遍了。我們正在夏喝茶，整個鄰宿都被淹了。江老頭特意讓我找你去，看看能不能把水引走。”“你們都走到夏國，就靠那輛馬車？真夠厲害的。”
龍溪似是沒抓住終點，一臉敬佩的沖林云根豎拇指。山莊外，龜管家已準備好馬車及一些雜物。
林云根松開龍溪的肩，感激的看著龜管家道：“多謝。”
“林公子客氣了。”龜管家跳上馬車，拉著韁繩道。他放了韁繩準備扶龍溪上馬，卻被龍溪拒絕了。
龍溪正好奇諸國是否如林云根口中一副狼藉，哪里還愿意坐在馬車。他跟在林云根身后，飛離云中。
從空中看魏國，處處燈籠通明，比之頭頂的星辰還要美。可再往遠看，如一張紙的邊邊角角都燃著火。他久日在府內，倒沒注意魏國邊境的消息。
這一切龜管家自然也看在眼里，不免想到岱輿傳來的噩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