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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不長記性

  雨后的風很涼爽,太陽慢悠悠的落下山。霞紅色的云鋪滿地平線,悲戚又浪漫。

  葉楠久久不能回神,她在努力看清自己的心。撥開云山霧繞,尋找它最初的心意。她手撐著腦袋,看著夜色逐漸降臨。

  漆黑的夜包裹著整片天空,星辰挨個走出。葉楠面對此情此景,忍不住長嘆一聲。

  空蕩的窗前,寂靜的夜,不足以讓葉楠的心歸于平靜。實際她連濕透的裙衫還未換去,風早已將它吹干。她的腦子里一次次的回放著許七的擁抱她的場景,胸口顆跳動的心亦未回到原有的軌道。

  她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快刀斬亂麻才是她慣用的方式。

  葉楠按了按眉心,決定如許七所言退回朋友。

  窗戶未關的她,踢掉鞋襪躺在榻上睡去。大概是雨天的緣故,總覺得有股寒意覆蓋全身。她睡的昏沉,未曾發覺站在窗外的許七。

  夜靜的垂死之人,靜的可怕。

  月光傾瀉在許七的面容上,將他的輪廓映襯的清楚。高束的墨發遺落了幾縷碎發,在斜飛的劍眉邊隨風而輕微晃蕩。眼眸里的溫和與柔軟,還有那閃著亮光。唇角微張,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不明白事情為何變成這幅田地?他是很想呆在葉楠身旁的,可葉楠并不認同他是長久的存在。

  他們之間存在在某種不平等,生命、情感、能力的不同導致看待問題無法統一。他們成了彼此并非不可的選擇,或許一開始就是這樣。

  等到流螢出現在走廊,許七隨風而消失。

  這一夜,葉楠睡的很深沉。她一覺睡到晌午,全身發燙到流螢托龍溪請了幾次大夫。喝完藥倒頭就睡,一連三日。

  林云根心虛的三日不敢看流螢,只說那日被風大吹的。誰料葉楠如此脆弱,就此染上風寒。現今唯有在山莊住下,待葉楠康復再論。

  躺在榻上的葉楠,迷迷糊糊看到人影在眼前晃。她動了動指尖,發覺整個身體沉重的提不起力氣。這是怎么了?好困,眼皮好重。腦子暈暈沉沉,懶得再去計較原因種種。

  就算是眼前的人是許七,她都沒力氣去逃避或面對。

  榻前的流螢心疼極了,看著葉楠日漸消瘦。按照人的一生來說,楠兒的身體算正當健壯,再過十年身體機能退化——流螢不忍細想。

  當初選擇陪在江一青身邊,收養葉楠時就預料到。

  “楠兒會好起來,阿螢妹妹別擔心。”江一青手搭在流螢的肩上,不忍看流螢愁眉不展。

  楠兒幼時生病不少,鮮少嚴重到現今的地步。除卻吃了靈果,昏迷數日。

  流螢摟著江一青,將腦袋埋在腰間。她仿佛看到葉楠逐一變老,化作一堆塵土的場景。

  當初她就預料到會有怎樣的結果,如今正一步步的驗證她的想法。流螢如何能不傷心,如何能不難過。上天是殘忍又無情的,剝奪與給予干凈利落的讓世人萬物惶恐不安。

  “別怕,一切都會過去。我會陪著你,會過去的。”江一青自然明了流螢心中所想,責備自己讓流螢走入塵世。他輕拍著流螢的后怕,無聲的安慰著。

  連著幾日的雨,惹得氣溫越來越低。滴滴答答的雨滴在窗外落個不停,聽龍溪而言魏國因大雨而發生洪澇。

  幸好當日他們未急著趕路,否則楠兒在路途中得了病,又遇上洪澇可不妙。

  江一青扶著流螢起身,跟在流螢的身后出了房間。林云根找龍溪喝酒,剩余他們對著雨天發呆。

  流螢望著門外的雨,嘆道:“這雨,不知要下到幾時才了。”

  “你我又不急著離開,下到幾時都好。”江一青為流螢倒了杯菜,塞到流螢的手心。他和林云根一樣,不喜歡看流螢不開心。凡事都有商量的余地,不至于為任何而苦惱。

  熱茶暖著流螢的手心,讓她從冰涼的空氣中觸碰到溫暖。流螢低頭未答話,看著熱氣從茶杯里緩緩的往上飄,漸漸消失在房間。她想楠兒的一生,如這騰騰而生的熱氣般。

  他們可活很久,像九首蛇一活活萬年之久。而楠兒,唯有短短的幾十年。生老病死,挨個折磨一遭。

  江一青望著身旁的流螢臉上寫滿了失落,望著門外的眼眸里的無助無望他感受得到。流螢不像是林云根感受過離別,況且事情還未發生。興許葉楠的以后,與他們所想的完全不同。江一青不打算將這些說出,他更多的是想讓流螢感受其中。

  在流螢和他的圈子里,多是冉生之類的壽命極長甚至是永無休止。難得有這些體會,也算是把禍轉福。

  流螢轉頭就看到江一青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連驀然一紅。想要轉頭又不能,起身又覺不該。她只得低下頭,細看著茶水的顏色。

  “不知云根喝的如何?怕是又與龍溪醉的七葷八素,要我們去的抬。”江一青起身邁過門檻,走出房門道。他怎舍得讓流螢拘謹,將大廳留給流螢來喘氣。

  淅淅瀝瀝的雨有停的趨勢,可此情此景中雨聲是那樣的惹人陶醉。這點,流螢最有感觸。

  流螢望著闌干前的背影,藏青色的長衫襯得江一青嚴肅又威武,腰間的青色束中鑲嵌著墨綠色的寶石。長衫上繡有灰青色藤枝圖案,栩栩如生的像是隨時迸發而出。江一青側過身望著走廊的入神,眉下明亮的雙眸似是透著深思,勾起的唇角不道是看到什么。

  很快,流螢就明了。

  因林云根已搖搖晃晃的走進廂房,正抓著她腳踝處的裙裾撒嬌。

  “流螢妹妹,你怎不高興?我幫你修理龍溪,他保準不敢再對你放肆。”林云根幻回原型,身材矮小只夠到流螢的膝蓋。靠在流螢的小腿,嘟嘟囔囔的說個不停。細長的眼睛望著江一青步步走進,不再言語揮舞著細小的枝椏拼湊而成的手。

  江一青覺得好笑的要命,單手拎起林云根推開內里他們住的房間的門扔了進去。幸好楠兒睡過去,見到林云根如此模樣指不定會如何。

  流螢聽不到對面房里的動靜,心才放下道:“肖柏舟的酒和龍溪的酒都非尋常,云根一喝就現原形。”

  “不礙事。哪次不是林云根上趕著去,你我還是不要為他擔心,不值得。流螢妹妹歇著去吧,我看看林云根醉的如何。”江一青聽到房內傳來瓷器碎裂聲,笑的幾分勉強道。

  一推開門林云根就看到在房間上竄下跳的林云根,當即施法將林云根困在窗邊的鳥籠里。手里拿著毛筆,倒戳著林云根的腦袋。

  不行,他得將此景畫下來。等林云根醒來,讓林云根自己好好觀摩一番。

  誰讓林云根總也不長記性。

  江一青握著筆,在宣紙著勾勾畫畫。襯著夜色來臨前,畫完塞在鳥籠里。睡在鳥籠里的林云根舒坦的很,全然不知自己被戲弄。要不怎言:無知之人最幸福。他像是迷你形的稻草人,可憐巴巴的困在籠子里。

  哦,他不可憐,他很享受。

  月光從窗外過渡進來,偷望著沉迷在醉意里的林云根。醉酒的林云根與昏睡的葉楠仿佛都被某種力量抽干,一躺數日不見任何好轉。

  當天蒙蒙發亮,江一青與流螢兵分兩路,分別去找龍溪與大夫。江一青飛離走廊,來到龍溪的院落。

  再見到龍溪時,江一青不免有些咋舌。飯桌上狼藉一片,椅凳東倒西歪,紗帳遮掩過半。頭頂的房梁上盤旋著一條龍,胡須在屏風上搭著。江一青本想找龍溪說說酒的事,看到此情此景還是作罷。他轉身離開房間,恰好遇上龜管家拿了醒酒藥。

  原本想讓林云根自然醒,眼下看來是有些難度。躺在籠中的林云根正呼呼大睡,被強制灌了醒酒藥才勉強有點意識。

  而對面房間的葉楠可就沒這么容易,大夫的藥喝了一月有余仍不見效。

  葉楠靠著墻,聽大夫絮絮叨叨的問話。她的嗓子很干、很癢,開口時疼得要命。藥很難喝,每次流姨都要監督她喝干凈。若非她實在提不上力氣,定要將那些藥倒掉不可。目送大夫與流姨離開,葉楠眼掃過窗外正巧碰到許七的目光。張了張嘴,發不出一個音來。

  不是她不愿搭理許七,是她的嗓子真的很痛。

  許七跳過窗戶來到葉楠面前,歪著腦袋望著葉楠的蒼白的面容。怎會病的如此嚴重?他手背貼著葉楠的額頭,燙到收回,關切道:“你,還好嗎?”

  “疼。”葉楠指了指嗓子,忍痛發聲道。她覺得自己像個啞巴,非要比比劃劃與人交流。說著縮進被子里,只露出水靈靈的大眼睛。被子里好像很冷,又好像很熱。

  我見猶憐的模樣看的人心軟。

  許七不懂病痛如何,想要幫忙也幫不上。若有法子,江一青等人早用了,不必讓他看到葉楠這份尊容。現下的他,是一刻也不愿離開葉楠。又看不得葉楠痛苦。心里既煎熬,又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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