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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同死

  白晨風清醒過來的時候,第一個反應是抽身離開她,眼前的一切使他驚恐的向后退了下。

  林空空已然沒了意識,安靜的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白晨風忽的撲了過去,用手探了探她的鼻息,瞳孔猛然放大。

  “紀蒙蒙!”他深吸口氣給她做人工呼吸,還是沒有一點反應,又把顫抖的雙手交疊,開始做胸外按壓,她仍是那樣靜靜的一動不動。

  心,仿佛被什么生生撕開,他痛得用手抵住胸口,感覺世界都暗了下來。

  林空空衣不蔽體,頭發凌亂的附在臉,頸、肩膀、胸前,殷紅的吻痕連成了片,偶爾伴著一兩個牙印滲著血絲,襯在她如雪的肌膚,刺目又慘烈。

  這是誰?是他從小愛到大的女孩兒么?不是,不是的,不會這樣的…

  記憶回籠,過往清晰如昨。

  初見那年,她說:“我叫紀蒙蒙,我們一起玩好不好?”

  不理她,她卻很纏人,像跟屁蟲一樣巴巴的跟在他身后,聲音清脆的喊他“晨風哥哥”。

  后來有天,她忽然不叫哥哥了,總是喚他小白,討厭這個稱呼,沒有哪個男人會喜歡有人這樣叫自己。

  她卻說:“我不要,咱們又沒有血緣關系,你算我哪門子哥哥?”

  她的歪理總是那樣多,不理她,可她依然叫得歡樂,他不知道自己別扭什么,那時他們相處的場景是這樣的。

  剛剛成年的少女,不像以前那般乖巧溫順,總是有很多讓他頭疼的問題。

  食堂里,她滿臉期盼:“小白,我想吃水煮魚。”

  “太辣。”冷著臉拒絕。

  自習室,輕輕搖晃著他的手臂:“小白,這高數好難啊!我不會,你做好給我。”

  蹙眉:“你是豬變的么?這么簡單的題目都不會。”

  操場,她吊在他的手臂,耍賴:“小白,你為什么總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歡?”

  斜她一眼:“怪我?”

  “怪她們…”

  F大的林蔭小路,她第一次主動吻他,踮起腳尖輕輕攬著他的頸,櫻花般的唇溫暖又柔軟,淡淡的清香纏繞在鼻息間。

  那雙清澈的眸,使他心跳如雷,他難得紅了臉,用手覆住了她的眼,低頭細細密密的吻她…

  她總是穿著素色的衣衫,一頭漆黑的長發,隨意散著,清麗溫婉的不像話,又總是那么開心,笑起來眉眼彎彎。

  她是他的小太陽,明亮、快樂、生機勃勃,不該是這副模樣。

  他顫抖著脫下外套,把她包裹起來,替她理了理被汗水浸濕貼在臉的發,想替她擦拭掉唇邊的血跡,卻干涸的凝在了皮膚。

  不想她這樣,不要她這樣,額頭抵著她,你若不醒來這世界與我便再無一點關系了。

  也好,一同死去更好,如今我已無法面對你,黃泉路有我做伴,你必不孤獨。

  只是不知道你是否還愿意要我陪著你?

  晶瑩的水珠落在她蒼白的臉,他一愣,這一生只落過一次淚,那是母親離開的時候,那年,他只有七歲。

  我以為我再也不會哭,原來,只是沒痛苦到那個時候。

  抱著她貼在胸口,神色木然。

  林空空感覺自己仿佛一直在黑暗徘徊,沒有光,也找不到方向。

  臉落下了什么?是雨么?冰涼,順著面頰劃下,她微微睜開眼復又閉,眼皮很重。

  勉強攬住他的頸,話語里仿佛也滲進了痛,仍是低低的說:”小白,我好疼…“

  白晨風心一疼,輕輕捧起她的臉,看她蒼白的不像話,額頭的汗珠密密實實。

  “醒來好,醒來好。”把她攬入懷里,失而復得,心痛似乎少了一些。

  林空空的心臟也在痛,她像離開水瀕臨死亡的魚,張著嘴艱難呼吸著,眼前看不清楚,只隱隱能看清他的大致輪廓。

  白晨風的心沉痛無,低低的哄:“蒙蒙,別怕,我在。”

  聽著他的心跳,輕輕合眼,她好累,要睡一會兒。

  白晨風看她的樣子又探了探鼻息,發現她只是睡著了,心里安定了些。

  起身收拾,抱了她回白宅,這個地方發生了他永遠都不要想起的事,片刻也呆不下去,他想,以后再也不會來這里了。

  林空空眼前依然是黑暗的,感覺有人抱著她很溫暖,半睡半醒之間,那人低低的在耳邊說著什么,卻怎么用心也聽不清。

  醒來時自己睡在床,緊閉的窗簾讓她分不清時間,床頭柜一盞小夜燈泛著柔和的光。

  打量下自己,穿了雪白的純棉睡衣和睡褲,想下床拉開窗簾看看天色,卻發覺身體每處都痛,嗓子疼得像是火燒一樣,努力回憶著發生的事,依稀有了印象。

  她想起身找些水喝,剛靠著床頭坐起身,有人輕輕推門進來,看她醒了,驚喜的道:“你終于醒了,要不要吃點兒東西?”

  “我睡了多久?這是哪?”林空空一頭霧水。

  “你都昏睡了十多個小時了,這里是我家。”

  “你家?”

  “對啊!是哥哥帶你回來的,那時你昏昏沉沉的睡著呢?姐姐,我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樣能睡的人。”

  林空空這才看清,女孩兒穿著條淺粉色的連衣裙,漆黑的發束成了馬尾,約摸二十來歲的樣子,長相甜美,十分的清新可人。

  “你哥哥是白晨風?”

  “對啊!我叫晨曦,哥哥還是第一次帶女孩兒回家,你們是不是男女朋友?”

  她不知如何回答,也不記得他什么時候有個妹妹,壓下心的疑惑問:“你哥哥呢?”

  “哥哥在書房,昨晚他一直守著你都沒睡覺,姐姐你要見他么?我去給你叫來。”

  林空空看她轉身要出門,趕緊阻止:“不用了,麻煩你給我一杯白水。”

  “你等著,我這去,你餓么?要不要吃點東西?”

  林空空覺得饑腸轆轆,沖她點了點頭。

  白晨曦俏皮的笑:“吳嬸在廚房給你溫著八寶粥呢,我這去給你端來。”

  她歡快的走了,屋子里又恢復平靜,她忽然覺得有些孤獨,兩手抱著膝蓋,縮在床,可憐得像個孩子。

  與他雖不是夫妻,但在心里早已認定他,把自己給了他的那刻開始,不曾后悔過。

  從小到大,母親因著父親的緣故,對她總是忽冷忽熱、忽近忽遠,從沒有人像他待她那樣好,正因為他的好,她才如此的放不下。

  以為他總是那樣溫柔,不會傷害她,卻原來是我高估了自己,顫抖著用手拉開衣領,淤青印在如雪的肌膚,顯得猙獰且觸目驚心。

  忽然覺得心痛的厲害,用膝蓋狠狠的頂著胸口,似乎能好些,淚止不住的滑落。

  恨他么?應該恨么?可他是小白,對她最好的小白,她愛了十年的小白,也許她做的一切終究是傷了他的心,發生了那么多事,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她不能心無芥蒂的陪在他身邊,他待她也不似從前那樣好,而老天也不會再給他們機會了。

  如此也好,斷了我最后的念想,留給你關于美好的記憶,讓我見不得光的身世,隨著我的離開永遠埋藏吧!

  門外,白晨風垂首站著,知道她醒來,很想和她說說話,卻又不敢面對。

  白晨曦推門出來時,看見他剛要出聲,直接被他捂了嘴制止。

  兩人下樓,白晨風叮囑她去做功課,她卻沒有乖乖聽話去休息,而是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

  看著他去廚房盛了碗八寶粥,取了提前讓人備好的一小盤醬菜,又麻利的做了一份酸奶水果沙拉。

  “哥哥,那個姐姐是誰?是你女朋友么?”

  白晨風仍是冷著臉,“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管。”

  “哥哥,我都二十歲了。”老大不情愿的語氣。

  “認為自己不是小孩兒好好學習,再被抓補考假期請人給你補課。”白晨風對這個妹妹頗有些嚴厲。

  她卻不害怕,只撅著粉嘟嘟的唇,一派天真爛漫的樣子,“補考補唄!我才不怕。”

  白晨風冷冷掃了她一眼,“難道你想延遲畢業?留在學校當老校長?”

  “哥哥,每次抓我補考的陳老師想接近你,你去學校替我說說好話,估計她放過我了。”

  “這個問題不是你該考慮的,你要做的是讓她不要再有抓你補考的理由。”

  “只要你肯和她說幾句好話,她自然放過我了。”

  “遇到事情不要總想著靠別人。”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換美術老師?我不喜歡那個一本正經的老頭兒。”

  “閣老的繪畫造詣肯教你已經實屬難得,以后不要再提了。”白晨風沉著臉,嚴厲的道。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不能順著我一次么?”

  “……”白晨風嚴肅的看了她一眼。

  “知道兇,難怪那個姐姐不理你。”

  “白!晨!曦!”

  “好吧!好吧!我投降。來,我去替你送飯,那個姐姐看樣子不想見你呢?”她舉起雙手,做投降狀。

  “也好。”白晨風把餐盤遞給她,本不知該怎樣面對她,現在不見也好。

  “不要讓她吃太多,胃空太久了。”

  “嗯嗯,知道啦!”

  “等等。”

  白晨曦不明所以的回頭看他,“哥哥,怎么了?”

夢想島中文    空城風廖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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