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已經到了酒店的餐廳,早餐都是免費的,也比較簡單,這時候唐無心和靈洪子都已經吃完了。見唐易和文佳過來,他們也便一時也沒走,坐在那里一起聊天。
“正好,有筆買賣,說是有兩件定窯的白瓷,我們想去一趟曲陽。”文佳說了這個,不等唐無心應聲,便又催唐易,“你先說說紅定的事兒,讓他們一起聽聽,鞏固下感覺。”
“鞏固?”唐易喝了口小米粥,“你這用詞兒,還真各一路。”
靈洪子笑了笑,“哎?定窯不都是白瓷么?你說紅定,我還真想聽聽。”
唐易接口,“就是個小故事,說明紅定珍貴。這個故事是這樣的,說當時宋仁宗到最寵幸的張貴妃那里,現了一件定窯紅瓷。”
宋仁宗就問張貴妃,這東西哪里來的?
張貴妃說,是一個大臣送的。宋仁宗當時就惱了,大罵張貴妃,大體意思就是告訴你多少遍了,不要接受大臣的禮物,你怎么不聽?說罷,居然拿起柱斧(水晶小斧),把這件紅瓷給打碎了!
宋仁宗比較簡樸,這個很多史料都有記載。同時呢,后宮和大臣有來往,這也是一件讓皇上不高興的事兒。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這定窯紅瓷的珍貴。
要是這個大臣送的只是一件普通的瓷器,皇帝也不會上眼,不會重視。而且面對最喜歡的妃子,立即就動怒了,連詳細問都沒問就打碎了,那就不是一般的珍貴。
反過來說,要是普通的東西,大臣也不會送,你送個粗瓷大碗進宮,那不是純粹找不自在么?
“這個大臣拍馬屁,思慮得還是不夠周全。皇上這么簡樸,你手里還有這么貴重的東西。估計宋仁宗對他是沒好了。”文佳大笑,“他應該學學秦檜,老婆說了要給太后送禮,他還能給找補回來。”
文佳說的秦檜的事兒,也是個小故事。說當時秦檜權勢熏天,各地貢品,好東西先送秦府,再送皇宮。
一天,秦檜的老婆王氏,進宮見到宋高宗的老娘顯仁太后,顯仁太后對王氏說,最近好像很少見到大魚,還真有點兒想吃了。
王氏一聽,拍馬屁的機會來了,就說,我家里有大魚啊,明天給太后進獻一百條!
結果王氏回去給秦檜一說,秦檜直接把她臭罵了一頓。頭長見識短,這哪是拍馬屁啊?這是找死!皇宮里都沒有,你家里反而有,還進獻一百條!要是讓皇上知道了,這還了得?
但是話已經說了,不進獻是不行了。第二天,秦檜安排,讓王氏向太后進獻了一百條魚。不過不是大魚,是糟青魚。
哎?這個效果就很好了。顯仁太后撫掌大笑,“說這婆子土氣,果然如此!”當然了,土氣歸土氣,心意還是可嘉的。
唐無心一直沒說話,等唐易和文佳快吃完了,才問道,“你倆決定了要去?”
“耽誤不了多少時間。”文佳應道。
唐無心點點頭,“行,那就去吧。”
文佳道,“這樣,師叔,到地方您不用下車,唐易這眼力,看看就能定。”
唐無心卻說,“我說的是讓你倆去,我倆呢,坐高鐵先回去。從石門到燕京一個多小時就到了。”
靈洪子跟著點頭,對這老爺子,他挺敬重。
文佳一聽,也沒勉強。回去收拾了一下,就把他倆送到了火車站,石門到燕京,京廣線上高鐵很多,即買即走。
中午的時候,王老板請唐易和文佳吃飯,聽說唐易和文佳準備去了,很高興。畢竟幫了他一個大忙,就算買賣不成,他在地頭上盡盡地主之誼也是好的。
王老板也是開車來的,下午他們便出了,文佳開著車,跟在王老板的車后面。
到了地方,王老板先安排唐易和文佳住下,說第二天再去看東西。晚上大擺筵席,還叫了石雕廠的倆女的,一個業務員,一個會計,都是三十多歲的少婦,酒風豪邁,言語潑辣,講起濕漉漉的段子來,比王老板還自如。
唐易和文佳都不愛喝酒,但是這倆女的起膩起得太厲害,最后文佳無奈,稍稍用了點兒術法,這倆女的才變成了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的狀態。
吃完了飯,王老板又想安排點兒節目助興,他們自然不去,而且那倆女的已經成了文佳的“手下”,最后她倆把王老板送回去了。
休息了一晚之后,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王老板便帶著他們去了一個村子。
王老板的表弟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家里的親戚就算王老板見過世面,所以才委托他來打聽,這帶了兩個人到了家里,立即就把東西拿出來了。
這東西擺到堂屋的桌子上,唐易一看,笑了笑,“這可不是大碗。”
王老板的表弟瞪了瞪眼,“不小了!”
唐易只得進一步解釋,“這不是碗。”
“也不是盤子啊,盤子沒邊兒,也沒這么深!”
這兩件白瓷,是一對。直徑得有25厘米左右,形狀的確不是碗,但也不是盤子,就是個矮的圓筒,有個七八厘米高,中規中矩,倒是像那種簡易的圓飯盒。
形狀中規中矩,但是刻花卻很精美,花卉紋疏密有致,雅致雋秀。
王老板和他表弟都是徹頭徹尾的外行,唐易也沒和他們多說,拿起來又仔細看了看底,的確都刻了一個“官”字,而且字形基本一致。
等唐易看完了,王老板卻又忍不住問道,“唐老板,這不是碗是什么?”
“這是筆洗。”唐易也不好隱瞞,“就是寫完了字兒,涮毛筆用的。”
“噢!”王老板點點頭,“是宋朝的嗎?能值多少?”
都是生意人,但是隔了一個圈子。王老板做石雕生意,東西好不好就在明面兒上,這談價錢也都是大致有數,上下差不了多少。但是古玩行可不是這樣,他這話問得唐易實在是沒法接。
唐易有點兒尷尬,他之前忽略了這一點。王老板是個純粹的外行,而且之前還把東西來路的實底兒給交了,到了地方又是熱情好客。一時間竟有點兒不好意思說假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