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谷靜真接到電話,顯然有些意外,“唐先生?”
“長谷小姐久違了,方便說話么?”
“方便,請講。”
“是這樣的。上次長谷小姐說偏好單色的青綠色系釉的瓷器,我記下了。我這里,剛好又一批從海外回流的東西,留出了兩件,不知道長谷小姐感不感興趣。”
“謝謝唐先生!”長谷靜真卻道,“第一,是家父偏好這個,我只喜歡書畫。第二,不是青綠色系的釉,是天青釉。唐先生貴人多忘事。”
“哎呀,那算了。這批古玩沒有書畫。我還想留出兩件瓷器,結果確實是事情太多了,記得不真切。那就不多打擾長谷小姐了!咱們有事兒再聯系!”唐易立即說道。
“且慢。唐先生,我正好明天要去山海省。本來是要去海州,傍晚和一個朋友見面,然后一起坐船回扶桑,談點兒事兒。上午正好有時間,不妨去看看吧。”長谷靜真突然說道。
“太麻煩了,這又何必?”唐易道,“還是有機會吧!”
“不麻煩。唐先生,我上次聽金先生說,他送給過你一件作品,而且是仿仇英的作品?”
“是有這么回事兒。”唐易應道。當時金石溪是送了他這么一幅作品,唐易還標了個:《云山曲水圖》,非賣品。結果一個拉纖的叫老抽的人,還想做局坑唐易,被唐易反做了一局。
“那能讓我欣賞一下么?”
“當然沒問題。”
“那好,明天見,我到了聯系您。”
掛了電話,唐易心想,本來是做了兩手準備的,如果長谷靜真不來,那就算是個鋪墊,下次直接拿葵口筆洗出來。如果來,就在給她看兩件瓷器的時候,無意中“露出”葵口筆洗。
結果,她竟然是因為金石溪的那幅畫兒要來。罷了,如果她不看瓷器,那就全當做個鋪墊吧。
不過,長谷靜真來了之后,卻提出要先看瓷器。
這也算她很懂禮數,既然唐易提出來了,先隨便看看,再仔細欣賞畫作,更舒服。
唐易把長谷靜真讓進內室,長谷靜真的那個保鏢柳生,也一直跟著。
唐易打開了保險柜,從里面拿出了豆青釉的盤子和綠松石釉的碗,這一拿出來,里面的天青釉葵口筆洗自然就露了出來。
長谷靜真本來是沒去看保險柜的,但是唐易沒關上,直接把盤子和碗放到了桌子上,說道,“長谷小姐太客氣,如果真是沒興趣,簡單看看我收起來好了。”說著,有意無意朝保險柜指了一下。
這一指,長谷靜真跟著掃了一眼,突然就看到了保險柜里的葵口筆洗。
“唐先生,好像還有一件東西沒拿出來!”長谷靜真開了口。
“噢,那件不是這批貨里的。是朋友暫存的東西。”
“那讓我欣賞一下總可以吧?”
唐易猶豫了一下,“好吧。不過,長谷小姐,這東西剛才說了,不是我的,所以還望長谷小姐看了之后,注意保密。”
“規矩我懂。”長谷靜真點點頭。
唐易把“柴窯”天青釉葵口筆洗小心拿了出來,也放到了桌子上。拿這件東西,和另外兩件不同,唐易是帶上了手套,拿到桌上之后,底下鋪了氈墊兒,又給長谷靜真準備了一副白手套。
“這兩件東西,都是帶款兒的清代官窯。而這件筆洗,看不出年代,唐先生反倒如此小心。”長谷靜真笑著帶上了手套。
“這個不能多說,還請長谷小姐盡快欣賞。”唐易的表情,突然嚴肅了起來。
長谷靜真一看,也沒再說話,立即看了起來。
跟著長谷橫草學習古玩,長谷靜真在瓷器方面,尤其是天青釉方面,也算有一定水準了。
當她仔細看了這件筆洗之后,表情不由也嚴肅起來!這不是明清的東西,更不是元代的東西,倒像是宋代的窯口。
但是,宋代的窯口,不管是北方的汝窯、耀州窯,還是南方的越窯、龍泉窯,好像都沒有出過這種天青釉!
越看越覺得看不明白,卻越看越有吸引力!
這才是真正的天青釉!長谷橫草收藏的那些天青釉瓷器,和這個一比,明顯要遜色得多!
長谷靜真詳細看完之后,抬頭看了看唐易,“唐先生,這件筆洗,您不會沒有自己的看法吧?”
唐易微微一笑,“天青釉葵口筆洗。”
這話跟沒說一樣,這是對外在的描述,沒有斷代和定性,任何一個普通瓷器愛好者也能說出來。
長谷靜真看了看唐易,“還有呢?”
“我能說的已經說了。”唐易的笑容依舊掛在臉上,“這不是我的東西,是朋友的。長谷小姐,這事兒是我大意了,我本來以為你來,只會看畫兒,不會看瓷器了。”
長谷靜真拿起手機,頂住下巴,“唐先生,您這個朋友,也是做古玩生意的?”
在說話的同時,她悄悄用手機錄了一小段視頻。
“他是個收藏家,不做生意。”唐易一邊說,一邊將筆洗收了起來,“長谷小姐,這件事兒純屬意外,既然你說懂規矩,我就不提醒了。而且既然被你看到了,我也得盡快告訴朋友實情,還回去了。”
長谷靜真收起手機,點點頭,沒有再問。唐易說這話了,再問就是自討沒趣了。
收好瓷器,唐易帶著長谷靜真和柳生來到外間,從柜臺后面的柜子里拿出了那幅《云山曲水圖》,“這幅畫兒,本來我是掛在外面,標注上非賣品的,可是這樣還老是有人問,所以就收起來了。”
這幅畫,要是放到拍賣會上,恐怕絕大多數專家都會打眼。不過,金石溪送給唐易,還是很放心的。
一見到畫兒,長谷靜真暫時停止了對那件筆洗的思考,將注意力集中到畫兒上來。
“如果是我,恐怕也會打眼!”看完了畫兒,長谷靜真發出一聲嘆息。
“正事兒”辦完了,唐易就不再多說話了。長谷靜真也沒有多耽擱,表示感謝之后離去。
走出閣寶多,上了車。車子駛出一段距離后,長谷靜真突然對柳生說道,“原定去海州的行程取消,先在山州住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