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將藍雪撤兵的消息傳回北寧皇宮,眾人一片歡喜,唯有南宮井辰,像是早就知道這個消息一般,異常淡定。
“皇上,屬下已經將整個北寧行宮都搜查一遍,并沒有發現夙亦翎的蹤影!”
剛剛還笑開懷的眾人,聽到這個消息之后都愣了下,心情不由開始變得沉重起來。
不過南宮井辰依舊神情淡淡的,坐在龍椅上,也沒有什么特別開心的表情,平淡如常地說道:“沒找到就沒找到吧,只剩他一個,也成不了什么氣候。你們對外便說,北寧新皇已經上吊自盡,此事便揭過去吧。”
見南宮井辰興趣缺缺的模樣,何澈知道他在擔心百里嵐,便偷偷退出去,尋到了百祥門去。
雖然沒聽任何人提起過此事,但是百里嵐知道,南宮井辰定然已經坐在了那張明黃座椅上,享受著他成功的喜悅。
瞧著郡主在細細地為剛剛發芽的花朵澆著水,夏雨有些焦急地向外看著,說道:“奇怪了,都這個時候了,怎么還不見皇宮中來人來接郡主呢?”
百里嵐冷笑了一聲,說道:“他來接我做什么,那么冰冷的地方誰想去。就算請我我都不會去的。”
“可是…”
“郡主,宮里來人了!”春風小跑進來,站在百里嵐身邊興沖沖地說著,“是何澈來了呢!說是請您進宮的!”
春風的話剛說完,何澈便跟在她身后走進小花園,滿面討好笑容地在百里嵐面前施禮說道:“奴才給現在的王妃,過幾日的皇后請安啦!”
“把你那惡心兮兮的笑容收一收,看著怪反胃的。”百里嵐皺了皺眉,不悅地說道,“而且,稱呼不要亂叫,小心得罪你將來的某位主子,那可就不好了。”
雖然百里嵐的話冷冰冰的,但是何澈已經習慣了她這樣的態度,硬是擠出個笑容來,繼續甜言蜜語道:“嘿,您不就是奴才將來的主子嗎,不伺候您,伺候誰去!還請王妃收拾一下,跟隨奴才回去,王爺最近沒瞧見您,可是想得緊呢。”
不知道為何,在百里嵐的印象中,何澈并不是這樣的人,他似乎對自己很排斥,為何現在會態度大轉變,恭恭敬敬起來了?
百里嵐的疑問,也是夏雨覺得奇怪的地方,歪著頭,看著何澈問道:“奇怪了,你這小子平時見到郡主的時候可沒有這么乖啊,今天竟然還知道主仆之別了,真是奇怪哦。”
嘴角抽動了下,何澈的笑容保持得有些勉強,暗想自己原來真的對王妃大不敬嗎?不管了,已經過去的事情可沒有那么多心思去管他,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情要緊!
上前兩步,何澈笑道:“原來不管如何,都是奴才不好,惹怒了王妃,請您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奴才吧。自從上次在京城之外,我瞧見您給王爺寫得那封密保,當真是嘆為觀止啊,沒想到王妃如此足智多謀,令在場的諸位大人都自嘆不如啊!原來王妃胸懷廣博,是奴才小覷了您,奴才在這里向您賠罪了!”說著,何澈深深彎下腰身,向百里嵐行以大禮。
雙手抱胸,百里嵐笑道:“你這小子轉變得可真夠快的,不過是封信,你就由原來的不屑變為現在的五體投地?”
何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道:“不瞞王妃,奴才原來就覺得您長得太漂亮了,說書的不都是這么講得嗎,太漂亮的女人是會禍國殃民的,是禍水!所以奴才才會對您有偏見,想王爺不要對您那么迷戀。可是現在奴才發現,奴才真是愚笨,想法也是大錯特錯,長相美麗,也可以足智多謀,而且王妃這樣的女人,就是天下無雙,根本不是普通人比得了的。而王爺也是慧眼識珠,一眼就發現了您的好,我等凡夫俗子,真是望其項背啊,哈哈!”
看得出,何澈在努力活躍氣氛,周圍的幾個丫鬟聽著他在夸贊自己的主子,也是面容帶著笑意,可是惟獨百里嵐,全程一直冷冷清清地看著他,好像在看一個小丑似的。
面對這樣強大的外界壓力,何澈重要承受不住笑容,他第一次覺得原來笑也可以這么痛苦,到后來,干脆跪在百里嵐面前,悲苦地說道:“王妃啊,求您就和奴才回宮吧,王爺對您日夜思念,而您是他的妻子,理應該回到他的身邊的!”
“可是,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弄清楚,例如,我為什么會失憶!”百里嵐雙目犀利地看著何澈,聲音冰冷地說道。
而就是這句話,讓何澈愣了半晌,暗想這件事難道主子還沒和王妃說清楚嗎?待他反應過來,想要開口時,百里嵐已經轉過了身,繼續為花兒澆水,同時說道:“我是不會去皇宮的,如果南宮井辰好說辭之后,就來這里找我吧。我倒很想聽聽,他如何在我面前編一通完美無缺的謊話出來!”
“不是的,王爺他…”
“好了,你離開吧!”
百里嵐沒有給何澈解釋完的機會,提著水壺,悠然而去。
瞧百里嵐灑脫離開,何澈重重地嘆了口氣,說道:“哎,人雖然失憶了,可是脾氣一點都沒有變,還是那么強勢。這以后王爺可是皇上噯,一國之君,如何能向別人低頭?同樣強勢的兩個人,總是要有一個人肯低頭嘛!”
“那可不一定喲,”夏雨臨走之前,回頭向他扮著鬼臉,說道,“你沒聽過一句話嗎,‘遇強則強’,兩個同樣強悍的人,沒準會激發出更強大的力量呢!”
激發出更強大的力量嗎?
百里嵐笑了笑,覺得這個說法倒是有意思。
危機解除之后,最高興的當屬平民百姓了。不用在擔心鐵騎踐踏自己的家園,百姓們都走出家門,小心翼翼地探視外面的情況。見一切安靜如常,并沒有一點危險,眾人不由歡天喜地,遇到熟人的時候,還會熱絡地打著招呼,這樣的情景,真是從來想也不敢想的事情呀!
在一個陰暗的角落里,一雙細長鳳目在緊緊盯著眾人的一舉一動,眼底滑動著細碎的光,滿是仇恨。
這些狗娘養的東西,換了天子他們竟然還能這么高興!難道他們沒有一點羞恥心嗎!這些就是北寧養出來的好子民!哼!!待他日自己重掌大權之后,一定不會姑息這些賤民的!要讓他們知道知道,誰才是他們的主子!!
后退了兩步,夙亦翎正想偷偷離開,身子就撞到一抹柔軟上。受驚之后,夙亦翎推開對方就想跑,手臂卻被對方握在手中,又用力給拽了回來。
夙亦翎心想這次可完了,一定是被南宮井辰知道了自己的行蹤,過來抓自己去送死了。心中這樣想著,面臨死亡的恐懼讓他奮力掙扎,同時口中發出恐怖的嘶吼聲。
一把捂住夙亦翎的嘴巴,對面的人怒道:“如果想活命,就把你的嘴閉上!”
這是道熟悉的聲音,讓夙亦翎慢慢睜開了雙眼,在看到對面的女子時,不由大吃一驚。
“梁美人,怎么會是你!?你不應該在皇宮中嗎?”
就見梁美人一身簡裝,嘴角掛著笑容,放蕩不羈地說道:“如果我是梁美人的話,那當然是呆在皇宮里,要么老死,要么被殺死。可惜呢,我的真實身份,是藍雪國派到北寧的奸細。”
藍雪國?
夙亦翎雙目突然綻出仇恨的光芒,怒道:“你還敢在我面前提起藍雪國?如果不是藍雪國國主答應我們會出兵,我們會輸得這么慘嗎?你們根本就是兇手!”
梁美人無奈地端著臂膀,說道:“你這你可真逗,將滅國的原因都推卸到別人身上,難道我們藍雪國有義務替你分擔困難嗎?真是好笑啊。”
“你…”
“好了好了,現在可不是強調這些的時候。”梁美人收起笑容,說道,“蘭陵王的攻勢已經阻擋不住,我王為了避免不必要的損失傷亡,才會選擇退讓,不然的話,藍雪國的大兵已經趕到京城外,難道就差走這最后一步了嗎?”
聽梁美人如此說,夙亦翎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問道:“你說什么,藍雪國國主確實派兵過來了?”
“自然!現在就要看您如何選擇了。是繼續留在北寧,冒著隨時都有可能被抓起來處死的危險,還是離開這里,隨我去藍雪國,在我王的幫助下,東山再起?”
這樣的疑問,根本不用思考便能做出答案,夙亦翎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他認為上天待自己果然是不薄的,峰回路轉之際,還能有貴人相助。看來自己還是有希望重新回到那座巍峨的宮殿的。到那日,他一定要讓南宮井辰,付出可怕的代價!
雙目中帶著決絕,夙亦翎跟在梁美人的身后,緩緩隱入暗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