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入夜時分,晚膳的時間都過了,燕北凊也沒回來。
我在門口搬了條小板凳坐著等他,才新婚第二夜,難不成我就要獨守空房了。
等著等著我便發起了困,靠在門邊上居然打起了小盹。
就在我徹底要睡著的時候,燕北凊回來了。
“怎么還沒睡?”
咦,聽著語氣已經不生氣了,不過我還是要小心點。
“額,賞月呢。”
結果我抬頭一看,天上居然只有星星沒有月亮,我這謊言被戳破的太快了。
進屋之后,我自動自發的去倒了杯茶給他,然后又狗腿子的給燕北凊脫去了青衫,再接著去收拾了床鋪,我這巴結的性子是什么時候有的,真是對自己無語。
入塌之后,燕北凊翻身和我對面相視。
“南鳶,明天要出趟遠門。”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是我們一起。”
我又不能問去做什么,只好點頭同意,而燕北凊這時候不知道從哪里拿出了一把蒲扇,然后輕輕的搖著。
原來昨晚那陣陣涼意是他一直在給我扇風,看著這樣的燕北凊,我眼眶突然濕潤了起來,記得小時候過暑假同外婆一起生活過一陣,當時住的瓦片房二樓是沒電插頭的,便是外婆整夜搖著蒲扇我才能安然入睡的。
“你真好。”
聽到我這么直白的說辭,燕北凊笑了一下,“這么點小恩小惠就感動了,南鳶,你可真容易收買。”
“恩,我就是這么容易收買。”
第二天,我倆去王妃那說要出遠門,而王妃倒是慷慨的很,說府上已經找了新的奶娘,所以足足給了我倆半個月的假期,拜托,在現代也沒這么好的老板好嗎,這半個月可就是我的蜜月啊,燕北凊出了王府之后可就是有錢人啊,我可以到處買買買,吃吃吃了,不過后來事實證明我想多了。
我倆出門后,便有一輛馬車在王府不遠處等著了。
“參見主上。”
這駕車的馬夫對著燕北凊行了個大禮,然后又對著我展開了他標準的八顆大白牙,“這就是夫人吧,主上以后就有人照顧了,屬下見過夫人。”
“那個,可以不要叫我夫人嗎,怪別扭的。”
實在適應不了別人這樣稱呼我,而那人明顯臉色一滯,不過立馬便反應過來,直說請上馬車。
上了馬車之后,燕北凊便閉目養神了,我也只好一路無言了。
過了兩炷香左右,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而我下了馬車之后,才發現這個地方很是眼熟啊,然后靈光一閃,這不就是當時我受傷居住過兩個月的地方嗎,原來燕北凊是帶我回這來了。
不過這次我卻是從正門進去的,怪不得剛開始的是想不大起來。
跟著燕北凊穿過長長的回廊之后,才到了他現在要來的地方,瞧著這里面的亭臺樓閣之間點綴著生機勃勃的翠竹和奇形怪狀的石頭,那些怪石堆疊再起,突兀嶙峋,氣勢不凡,要不是這里站著二三十個素衣打扮模樣的男子,我怕是要忍不住贊嘆一番。
“叩見主上,叩見主上夫人!”
齊刷刷的聲音像喊口號似得,我見燕北凊沒說話,自然也不敢搭腔的,我感覺自己像是趕鴨子上架的成了這組織的賊婆娘似得,而且眼前這個場景總是讓我想起小時候看的鹿鼎記里的那個在神龍島的夫人,不過好在這個教主雖面容丑陋,至少勝在年輕了。
后來,燕北凊撥了四個人來照顧我,這四個人便是先前我受傷時候一直照顧我的仙女姐姐們,沒想到這么快又見到他們了,算起來不過短短數日而已,出門的時候我拿了好些零嘴,當我把這些吃的拿出來想分給他們一起享用之際,卻見仙女姐姐們拿出了更多新奇精巧的吃食。
我以為我又可以享清福了,結果迎來了一個意料之中的人。
“長得一點不好看,真不知道北凊哥哥看上你什么!”
原來是那日見我輕薄了燕北凊,然后打了我一巴掌的人,今日她的穿著居然和那日的一樣,莫不是她只有這么一件衣服不成。
仙女姐姐們看著這人來意不善,便無形中站好了位置,以防她傷害我,我倒是不怕的,雖然身手不怎樣,可還手還是能做到的,她來者不善,那我也氣氣她。
“不好看也比你好看。”
“北凊哥哥他愛的永遠都是我姐姐,你不要得意!”
我以為她會說燕北凊是她的老相好,卻不想原來她是替她姐姐出氣,這時候慈安走過來對著我咿咿呀呀的做了些動作,我雖不能全懂,可也明白幾分,大意是讓我別生氣之類的吧,這四個仙女姐姐的名字我只知道慈安的,其他的我都沒問過,便干脆現在一并問了。
慈安是懂字的,便手指點了點茶水,在紅桌上寫下了三個名字,分別是蘭夢、曉筠、琨曳。
這幾日燕北凊好像都很忙,除了一日晚上他來過我房內,不過也只是簡單的同我聊了幾句話便走了,而我也樂得清靜。
這不,我的親戚今天剛好走了,我終于可以痛痛快快的洗個涼水澡了,平日只能擦擦。
琨曳是仙女姐姐里面長得最好看的,而且做事最穩妥,她怕我迷了路,便領著我去沐浴的地方,結果剛走到一半我便遠遠的瞧見燕北凊,剛想上前同他打招呼,卻看見他的前面還跪著一個人,然后燕北凊便冷冷的說了一句話,而這句話讓我原本要上前的身子直直的定住。
“既已知罪,那邊自刎吧。”
接著我便看見他身前原本跪著的那個人對著燕北凊死命的磕頭求饒,那急切的懇求讓人聽了都心生不忍,可燕北凊卻抽出他隨身攜帶的佩劍,手起劍落的一揮而下。
那鮮紅的血液瞬間噴濺了出來,很明顯也濺到了燕北凊的身上,見他用衣擺擦了擦手背上的血跡,然后便有人將那人給拖走了,在燕北凊轉身之際,我已經快速的拉著琨曳躲在了假山后面。
我在發抖,我的手,我的腳,我整個人都止不住在顫抖,我知道燕北凊不是個簡單的人,可是如今我親眼見到了如此血腥的場景,叫我怎能不怕,成親以來我被燕北凊的溫情給蒙蔽了,我都忘記了既然他能有這么一幫人替他做事,那他又怎能雙手不沾血腥呢。
琨曳瞧我抖得厲害,便蹲下來安撫我,可是沒有用,我抖得整個人都發累了還是止不住,最后還是琨曳回房拉來了慈安,這才把我扶回了房內。
回了房間后,我便把她們都趕了出去,然后拼命的讓自己喝水,我被嚇得早就口渴得不行,等茶壺里的水都被我喝光之后,我才稍稍平靜一些。
我坐在屋內的躺椅上,屈著膝蓋,將自己抱得緊緊的,腦海里時不時浮現的就是燕北凊殺人的樣子,雖然他一直帶著面具示人,可我從來不覺得面具下的他會這么讓我害怕,萬一有朝一日我惹得他不快,會不會我也這樣被直接處決了,越是這樣想,腦子里便越是會出現那種駭人的場景。
“怎么都在外面?”
是燕北凊,燕北凊來了,我連忙起身想躲起來,卻不料屈著膝蓋太久了,剛起來一個趔趄便叫我差點摔倒,我雙手撐地趕忙起了身,卻聽門口被打開了。
“怎么,摔著了?”
燕北凊剛想過來扶我,我嚇得喊了起來:“你別過來,別過來!”
他瞧我情緒這般激動,便當真沒過來了。
“我什么時候可以離開,我想回王府。”
如今我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快些回去,可是回去了又能如何,燕北凊已經是我的夫君了,我不可能同他分開的。
燕北凊聽到我說這話,便顧不得我先前說的話,徑直走了過來,一把將我抱了起來,而這個時候我居然克制不住的抖了起來。
“你在發抖,你在怕我。”
他的眼睛就這樣直視著我,讓我沒法忽視,“燕北凊,你不要殺我。”沒出息的我還是說出了我此刻最想說的話。
見我說了這話之后,他對著外面的人說了句關門,然后把我放到了床上。
“你看見了?”
“嗯。”
到了床上,我便死命的往床腳里靠,可燕北凊哪里會任由我這般,他把我的腳拉了過去,然后幫我褪了鞋襪。
在他幫我脫鞋的時候,他一直低著頭,沒有看我,只是自顧自的說著話,“南鳶,我若不殺人,反過來便是人殺我。”
我不知道我該說些什么,只好什么都不說,而此刻燕北凊也已經脫了自己的鞋襪上了床,此刻我已經避無可避,怪只怪我太不懂得偽裝了。
他見我死死的抓著床尾的那根床桿,也沒靠近我,只是坐在我對角的方向,然后我倆便是長久的靜默,在我以為他還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他輕輕的說了聲,“夜深了。”
我連外套也沒脫,便一骨碌的鉆進了被窩中,滿頭滿臉的蓋上,這么熱的天氣,我卻始終不敢掀開被子。
過了一會兒,我聽見燕北凊窸窸窣窣穿鞋襪的聲響,果然他后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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