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客署山頂,無論院內院外,所有人無不探頭探腦張望,盯著那扇門窗,等待好戲上場。
莫看兩人孤身前來,若是傳聞不假,甚至可能存在半圣護衛,
聯想昨夜,這是為自家二哥張目,抱不平來了!
雖不知如日中天的大唐魏王和大宋吳王,是如何結怨,可雙方實力根本不成正比啊。
這不,人家都不用親自出面,小弟和小妹就打上門了,比孤家寡人的吳明,強的沒邊。
就算有心想幫,狄龍象和岳仙君,都不好意思出面…
嘎吱!
門開了,一道歡快的身影,歡呼雀躍著飛奔而出,讓人瞠目結舌的是,竟然是一個滿面純真,活潑可愛如鄰家小妹的少女!
看著那道如精靈般歡笑的綠衣倩影,所有人心頭一陣敞亮,好似一縷陽光照入心田,可明眼人心頭一震,頓覺不對勁。
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即便再單純,豈會如孩童一般?
而且,怎么跑吳明房里去了?
少女自是柴蔚無疑,沒有如獨臂大宗師所言,三五天就醒轉,下半夜就醒了,除了李東湖留下的丹藥和施以妙手秘術救治外,只能說這孩子異于常人。
可惜的是,真如三歲孩童般,再也沒有了恢復的希望,否則李東湖也不會動了殺死吳明,以絕日后禍事的想法!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其師一念之差,為藥王谷結下因果,任誰都不會以為,吳明對堂堂天品宗門會產生威脅,可李東湖偏偏信!
木已成舟,于事無補!
暗中關注的狄龍象和岳仙君也有些發懵,這是鬧的哪出,若說來長安城,能在哪兒認識女子,也就是平康坊了!
昨夜他們都在芙蓉園夜宴,倒是不知道柴蔚來了典客署,只是后來聽說了那首《賣炭翁》,隱約筆鋒直指魏王李成。
原以為是謠傳,沒想到已有消息傳出,早朝期間,中唐皇帝李晟,雷霆大怒,急招魏王李成入宮,現在都還沒結果,可兩個最受寵的皇子皇女,已經殺上門來了。
結果,叫囂正歡的一大一小,一個伸長脖子等著正主,沒想到是個半大姑娘,而且還是個活力無限,青春活潑的美麗少女,李岐這位見慣了木頭人般唯唯諾諾宮女,年齡也到了的少年,春心蕩漾了!
而李蘿,一雙好似會說話的大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柴蔚手中的紙風車,充滿了渴望。
“不對啊?”
眼見兩小有偃旗息鼓的趨勢,觀望之人頓覺納罕不已,這畫風怎么看怎么不對,劇本不應該是兩大皇子皇女,仗著身份權勢,狠狠將吳明折辱一番,以報毀壞兄長名聲之仇嗎?
他們哪里知道,兩人自幼長于深宮內苑,若無必要,根本難以出宮半步,昨日還是魏王李成為彰顯自身,特意請了恩旨,并請幾位受寵的妃嬪連吹耳旁風,外加兩人撒嬌才得來的機會。
要知道,放眼整個皇宮,凡是到了年齡的皇子,無一不被趕出皇宮,自行開府建牙,就算沒到年齡的,也是自家母妃撫養。
唯獨李岐、李蘿兄妹,被李晟帶在身邊,親自撫養,其與長孫皇后伉儷情深,可見一斑,可惜長孫皇后早逝,即便如此,皇后之位空懸至今,可見李晟用情至深!
如此一來,兩個被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小家伙,幾乎得到了皇宮內所有人的寵愛,雖未養成驕橫跋扈的性子,可身邊人除了有限的幾個人外,無一不是木頭人般的磕頭蟲,哪里見過這等活力四射的女子?
尤其是李蘿,由于身體緣故,毫無修為在身,甚至比同齡人孱弱幾分,這還是藥圣親自配藥調養,并有中唐雄厚無比的龍氣滋養,才活到如今。
可以說,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世間稀奇珍寶,要啥有啥,可哪里見過這種凡間孩童玩耍之物?
滴溜溜旋轉的紙風車,晃啊晃,好似貓爪似的,撓著‘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的心。
是的,在吳明眼中,兩個來鬧事的小家伙,就是沒見過世面!
沒有修為在身,奇珍異寶再難得,這丫頭也玩不轉,還不如普通的新奇玩具吸引力大!
他不懂怎么哄孩子,可前世信息大爆炸,什么沒見識過?
隨便拿出兩樣,就能讓這個娛樂玩具匱乏時代的孩子,玩的不亦樂乎,忘乎所以!
所以,被女孩子和玩具吸引的兩小,就以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瞬間繳械投降,雖然都緊繃著小臉,維持皇家威儀,可在吳明眼中,全無半點威脅。
只是周圍若有若無的凜凜神識,肆無忌憚的掃在身上,令他很不舒服,很不高興。
這些神識的主人,不是典客署的各國天驕,而是兩小的護衛,前前后后不下十幾道,無一不是大宗師,其中更有一道異常強橫,似乎能穿透龍衣的目光。
無疑,這是一尊半圣!
吳明相信,但凡他有半點逾矩,就會招致雷霆一擊!
“唐宋之間的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啊!”
吳明踱步到門口,揉著眉心,輕咳一聲,裝作剛剛起床的樣子,伸了個懶腰。
“啊!”
李岐好似偷東西被抓的小賊,俊臉通紅,手足無措的收回目光,干巴巴盯著吳明道,“你,就是你,為何…為何無故編排詩詞,誹謗吾二哥?”
姑娘是好姑娘,可從一個大男人房里出來,李岐再年幼,也知道怎么回事,沒來由有些失落。
或許,這就是情竇初開,可惜他不知道,初戀往往是痛苦的!
“嗯嗯!”
李蘿小雞啄米似的點著腦袋,小眼神卻一刻不離開柴蔚手中的紙風車。
此時的柴蔚,真真成了三歲的孩子,高舉著紅綠相間的紙風車,來回奔跑著,全無淑女形象,喔喔歡呼著。
除了兩小之外,幾乎所有人都看出了問題,這不是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樣子!
“典客署什么時候這么沒規矩了,什么野孩子都放進來?”
吳明裝傻充愣的嚷道。
“野孩子?”
不只是所有人一愣,兩小差點被沒背過氣去,李岐氣的小臉煞白,終于將腦海中揮之不去的倩影趕走,戟指怒目道,“大膽,你好大的膽子,本皇子聽聞你文名不凡,何以如此粗俗?難怪宮里所有人都在傳,你口無遮攔,顛倒黑白…”
“嗯嗯!”
李蘿依舊艷羨的盯著紙風車,心思完全飄了,哪里還記得來時,信誓旦旦,要為自家二哥出氣的誓言!
“哦,原來是中唐皇室子弟,難怪如此囂張跋扈,敢跑到典客署撒野,一大早的擾人清夢。”
吳明恍然大悟一語,登時噎的李岐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實在太狠了,認真而言,他們確實是仗著皇子身份,直接闖進典客署。
這事兒好說不好聽,真要承認了,豈不是真成了野孩子?
撒野的孩子,還真就是野孩子!
“哦哦,皇女阿蘿,給吳王哥哥見禮了!”
相較李岐,李蘿這位皇族貴女,著實伶俐了幾分,乖巧的沖吳明斂衽一禮。
“子明見過晉陽公主!”
吳明飛身下樓,束手理了理衣衫,正色見禮。
“我…我呢?”
李岐不甘心的指著鼻尖,以示存在感。
吳明懶得理他,喚過正在撒歡的柴蔚,小聲安撫幾句:“哎呀,小蔚要乖,記住哥哥跟你說的,尊老愛幼是我人族美德,好東西要懂得分享,聽話,就當給小妹妹見面禮了!”
“呶!”
醒來后第一眼見到吳明,就把他當做唯一親人的柴蔚,戀戀不舍的將紙風車遞給李蘿。
“謝謝姐姐!”
李蘿迫不及待的抓在手中,甜甜一笑,迫不及待的奔跑起來。
霎時間,滿院響徹銀鈴般的歡快小聲…
眼眶微紅,嘟著小嘴的柴蔚,美眸中的霧氣頓時斂去,破涕為笑。
這個心地善良的少女,就算魂魄受損,靈智不過三歲幼童,心底的純善卻半分未失。
原本臉色有些不善的李岐,此時也松了口氣,只是時不時偷偷張望柴蔚,全然忘了來意。
“小蔚真乖,這是給你的獎勵!”
吳明變戲法般,摸出一個竹蜻蜓,手把手教柴蔚怎么玩。
玩性正濃的李蘿,早就看到,迫不及待的湊到近前,好奇的看著,那個不過小木片和竹簽小棍組合在一起的玩具,怎么就飛上天了呢?
“呶!”
讓吳明意外的是,柴蔚把玩了兩下,竟然主動送給了李蘿。
“謝謝姐姐!”
李蘿小臉樂成了雛菊,歡天喜地的搓著竹蜻蜓。
當她發現,自己沒有修為,也可以讓東西飛上天時,一顆心歡喜的差點蹦出來。
可沒等適應這股高興勁,旁邊傳來柴蔚歡喜尖叫,卻見吳明攬著柴蔚,扯著一轱轆絲線,遠遠的白云下,一團彩鳳光影搖曳不休,赫然是一只鳳凰風箏!
瞅了瞅手里的紙風車和竹蜻蜓,李蘿小腦瓜有些轉不過來,怎么會有這般新奇的好玩意,自己從未見過呢?
“快,快給吾皇妹玩耍!”
李岐見不得自家妹子魂不守舍的樣子,心疼不已,上前伸手就要搶奪。
“事不過三啊,晉王殿下,詩書禮儀都學到狗身上去了嗎?”
吳明不咸不淡的撥開李岐。
李岐面紅耳赤,在冷風中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