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奎瑪鎮。
桑梔已經來了很多天了,自打上次去寧家跟寧潤澤說過幾句話之后,她就再也沒有跟寧家的人聯系過,說來也奇怪,似乎寧家人很不愿意讓她看病似的,不知道是因為另有內情呢,還是因為寧潤澤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她是個女子,不相信她的醫術。
桑梔不想要浪費太多的時間耗在這兒,她決定再次主動出擊,雖然看起來有點上趕著,但也沒辦法,她如果一味的等著,怕是寧潤澤一直不打算把這件事辦了。
但是她跟江行止說了這個想法后,江行止卻難得的不贊同,江行止的意思是不管寧潤澤因為哪種原因沒有再見桑梔,這事兒都不能著急,反正肅州那里很好,他也可以多陪著她在這里待一段時間。
或許,等烏依古爾來了,事情也會好辦一些。
不過江行止卻覺得,寧潤澤不好對付,但是寧馨卻沒什么城府和心機,從她那里下手,應該會很容易。
桑梔故意的豆他,“你要怎么入手?美男計嗎?”
江行止朗聲一笑,“你若同意,我犧牲點也無妨。”
桑梔白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就等著我這么說呢?”
江行止笑著把她攬入懷中,這幾天修養下來,她倒是圓潤了一些,看著沒那么讓人心疼了。
“寧馨是驕縱的大小姐,對付她,何至于用美男計,她會主動上門來的。”
江行止說的對,寧馨嫉恨他們,這事兒遠沒有結束,不過總要給她機會找上門來才行,桑梔看了看已經完成改造的鋪子,“那咱們就開個業?”
“嗯,我正有此意。”
不出他們所料,這邊兒消息剛放出去,寧馨就聽到了風聲,“什么?她木門還真的打算開鋪子?”
小玲點頭道:“回小姐,外面的人是這么說的,聽說還是烤肉店。”
“烤肉?”寧馨笑得抖動,“有沒有搞錯,到底是誰的主意,那個桑梔還是那個江行止?在西域烤肉,西域的大街上隨處可見烤肉攤子,她們外來的人還想要在咱們這兒烤肉,這不是開玩笑嗎?”
小玲不懂這些,她只是把外面人的消息轉達給寧馨,不過看著自家小姐開心得意,她也附和了兩聲,“誰說不是呢,奴婢看這兩個人是真的不靠譜。”
寧馨點點頭,“就是,不過我哥呢,他最近在忙什么,真的不打算讓那個桑梔去看看叔叔了嗎?”
“這…奴婢就不知道了。”
“不行,我得去找大哥去。”
寧馨來到書房,寧潤澤就坐在那里,看著書,抬起頭,撞上妹妹略帶些怒意的臉,“哥,我跟你說一件好玩的事兒啊?”
寧潤澤放下書本,“讓我猜猜,你要跟我說什么?”
“好啊,你猜吧。”寧馨覺得他是肯定猜不到的。
寧潤澤溫和示意她坐下,寧馨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沒有一點大家閨秀的樣子,“你是不是要告訴我,咱們奎瑪鎮開了一家烤肉鋪?”
“你知道了?”寧馨本來以為他不知道,不過一想到大哥在奎瑪鎮那可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消息肯定比自己還要靈通呢,“你說好笑不好笑,他們居然在咱們這里賣烤肉,笑死我了。”
“笑,為什么笑呢?”寧潤澤問道。
“不好笑嗎?西域人喜愛肉食,而最常用的烹飪方式就是用火烤,這么多年了,烤肉水平豈能是外面的人能夠比的了的,桑梔他們居然在這里賣烤肉,她就那么自信烤的比西域人還好吃?”
寧馨搖頭,一臉的不相信。
“你嘗過了?”寧潤澤問道。
“我不嘗,我要是想吃烤肉了,直接去外面吃就好了,還用的著去她他們的鋪子,才不去呢。”
“對啊,馨兒,你沒嘗過,怎么知道人家的烤肉肯定不好吃呢,再者說了,你只知道他們開了烤肉店,你覺得荒唐,可是你知道嗎?昨天他們開業,一共招待了多少客人?”
寧馨搖頭,“不知道啊!”
不過看著自家哥哥的神情,怎么這事兒還有反轉的嗎?
寧潤澤笑著起身,在屋子里面轉了轉,“你看的是熱鬧,我看的卻是門道,這個桑梔,是想要用這種方式告訴我,跟她合作,是個不錯的選擇,之前烏依古爾說她想要在這里建造釀酒坊,我沒接茬,如今看來,是得說說了。”
“哥,你真的要跟她合作嗎?”寧馨還是瞧不起桑梔的,“憑什么呀,不行,我覺得她不靠譜。”
“她一會兒說自己是郎中,一會兒又是開烤肉店,又說要釀酒的,她還以為自己有三頭六臂的嗎?”寧馨不相信一個女人,能夠這么厲害,包括他大哥沒有細說的昨天烤肉店招待了多少客人,聽大哥的意思是生意很火爆了,可是她卻存了疑。
“馨兒,我早就跟你說過,他們兩個不能小看,你就是不信。”
“信不信的,大哥,不如你先讓她給叔叔看了病,要是把叔叔的病看好了,我就服她。”寧馨心里想的卻是,多少郎中都說叔叔沒有多少天可活了。
說破了天去,她也不相信桑梔是個神醫,能夠妙手回春。
“大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我知道我沒你聰明,可是你什么都不跟我說,我心里著急啊。”
寧潤澤摸了摸她的頭,“我想什么了,我什么都沒想。”
“那個女人到底什么時候來啊,叔叔是不是快要撐不住了?”
“馨兒,這樣的生活,你開心嗎?”
“開心啊,有你跟叔叔寵著我,我覺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寧馨是真的覺得很幸福。
寧潤澤看著她洋溢著幸福的臉,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大哥,你還就不記得,小時候娘帶咱們去棉城找叔叔,那會兒我們還調皮的管叔叔叫爹來著。”
寧潤澤當然知道了,而且記憶深刻。
“當時這還是你的主意呢,可惜娘不讓我們叫。”寧馨繼續回憶著往事。
“馨兒,如果我說,我們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那樣你還開心嗎?”寧潤澤問道。
“為什么會失去現在擁有的一切,大哥,咱們家的生意不是做的很好嗎?”寧馨不解的看著他,“大哥,咱家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兒了,你別瞞著我啊!”
“沒有,怎么會呢,我就是隨便問問,聽說當年叔叔跟那個女人有過一個孩子。”
寧馨打斷了寧潤澤的話,“那又怎么了?那個孩子不是沒生下來嗎?這不是叔叔跟咱們說的嗎?你要是擔心那個孩子會回來搶走咱們擁有的一切,大可不必操心了,簡直是多余的。”
寧潤澤知道妹妹過于天真,但是現在,也的確沒有人能夠跟他說這些,他憋在心里也很難受。
“哥,叔叔不是說過了嗎?他的家產,都是我們兄妹的,娘過世后,叔叔一直照顧我們,并且以他的條件想要成親生子的話,那還不容易嗎?可你看看,現在守在叔叔身邊的,不還是只有我們兩個嗎?”
“傻馨兒,叔叔不成親,不生子,是為了那個負心薄幸的女人,叔叔到現在都想著她,你說,如果那個孩子沒有死的話,回來了,那是叔叔跟那個女人的孩子,他唯一的孩子,你說,到時候我們現在擁有的一切,還都是我們的嗎?”
寧馨覺得他大哥太杞人憂天了,“哪有那么多如果啊,那個孩子不是沒有生下來嗎?那個女人親手給叔叔寫的信上不是說的很清楚嗎?孩子打掉,從此恩斷義絕,讓那個女人來,不也是為了了卻叔叔的心愿嗎?”
寧馨說著說著,發現寧潤澤并沒有回應,而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她走上前,輕輕的推了推他,“哥,你在想什么呢?”
“沒什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
寧馨走后,輕手輕腳的關上了門,寧潤澤的思緒一下子回到了十六年前的棉城。
那是他第一次出遠門,父親早亡,他們兄妹跟著母親過活,聽說叔叔在棉城,母親就帶著他們去投奔了叔叔,叔叔跟父親長的很像,這讓從小失去父愛的兄妹倆,覺得叔叔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他只是偶爾跟妹妹私下里說,叔叔跟爹是差不多的,兩個人也會調皮的喊叔叔為爹,雖然母親制止過他們,但是叔叔說沒關系的,小孩子需要父愛,他們是寧家的孩子,把他當成爹也沒什么問題。
但是,有一次,他發現有人在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們兄妹倆,后來他在玩耍的時候,那個男人找上自己,他問叔叔是不是自己的父親。
他不知道那個男人的意圖,但是他知道,他們最敬愛的叔叔有喜歡的人了,以后他會成親,會有他的孩子,他不想好不容易才擁有的父愛被搶走。
他知道自己的回答代表著什么,可他還是堅定的點了點頭。
再然后,叔叔有一天收到了一封信,他傷心欲絕,借酒澆愁,失蹤了好幾天,最后是被找到的時候,已經大病一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