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才明白,愛,不用去否認,愛便愛著,這并不影響我將來再去愛別人。這份愛將會留在過去,不必再去強迫自己忘記,那樣只會給自己徒增痛苦。
當消去痛苦的心灰變得忽然敞亮起來,才能去接受新的戀情,新的愛。原來之前一直不想接受,也是因為對白墨的這份愛依然占據在我的心底。
現在,將它掃到了角落,心,自然騰出了空間,整個人也像是重生般輕松自在。
“睡了嗎?”忽的,耳內的耳機傳來了歐滄溟的話音,這個耳機有我和他的專屬私人頻道。
我將自己的手機放落枕邊:“還沒。”我雙手枕在了腦后。
良久,耳內再無聲音。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問。
又是一陣沉默。
“沒事了,明天見。”最后,他還是什么都沒說。
我知道,他一定有心事。因為歐滄溟一直以來是一個直言不諱的男人,他對我也是向來想說便說。他會直言喜歡白墨,會直接說覺得你的基因不錯,賣給他讓他直接造個后代,更會不怕死地指出我依然愛著白墨。
這樣一個耿直的鈦合金直男,今天,卻說沒事,這反而說明他有事。但是,他不想說的事,我想,無論是誰,也無法讓他開口。
第二天,方大同的家屬來了,這意味著方大同的案件,正式結束。
心妍一直以來都在申請作方大同的撫恤工作,這也是她來特遣營后,唯一一件主動提取,并去請求星族聯盟同意的事情。
心妍從未向聯盟,特遣營請求過任何事,因為她心妍從不求人,但這次,為了方大同,她卻做出了她人生中的第一次妥協。
這讓我和其他人很感動。即便是倫海,他嘴上不說,但他心里也在為心妍感動著。
可是,這件事并不順利。因為心妍是暗影團的間諜,她現在也還在審查期中,所以星族一開始是駁回了心妍的申請。
最終,還是由歐滄溟和倫海作擔保,并由歐滄溟陪同,聯盟才同意了心妍的請求。
心妍在鏡子前顯得有些緊張。她血腥女王什么時候緊張過?無論是在她協助白墨突襲黑巢,還是影響她人生的推塔賽中,她從未緊張過。而此刻,她卻緊張地一直深深呼吸。
她看向我:“怎么樣?你覺得我穿什么衣服好?”她拿出了一堆衣服,“是穿這件莊重點?還是這件顯得親和一點?”
我將她手中的衣服放下,拉挺了一下她特遣隊的制服:“方大同是星族警探,所以,你以軍人的模樣去面對他的家屬最好,因為他們對軍人會有一份特殊的親切感。”
心妍點了點頭:“你說得對。”說完,她將長發也全部挽起,讓自己看起來越發精神干練。
我們走出門時,門外歐滄溟和倫海已經等候。
心妍走過他們身前,掃了倫海一眼:“欠你個人情。”
倫海垂臉笑了笑,臉上多了分輕松。似乎直到今天,他與心妍之間的隔閡才終于消除,讓他對著心妍不再頭皮發緊,避而遠之。
心妍再看向歐滄溟,不像是掃視倫海那般隨意,而是從未有過地認真:“謝謝。”她認真地說出了這兩個字。別看這一句謝謝簡單,但從心妍口中說出,絕非容易。
歐滄溟的臉上依然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對心妍點點頭,隨即,帶我們前往特遣營特別安排的會面室。
通常,像方大同這樣警探的撫恤工作是由他生前所屬的警局所做,但這一次,因為心妍的強烈要求,以及歐滄溟和倫海的擔保,才同意讓心妍來進行。
聯盟和特遣營一開始沒有通過的原因中,或許還有懷疑心妍不會安撫英雄家屬,畢竟,心妍可是暗影團這種極端組織的成員。這種恐怖主義的人去安撫英雄的家屬?從某種角度看,也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今天如果聯盟和特遣營看到心妍的裝扮,他們會發覺自己是錯的。因為在今天,心妍就是特遣營的人,一名真正的特遣隊員。無論是她身上的那身制服,還是她為了不讓方大同家屬覺得自己不正經而抹掉的脖子上的紋身,還是她臉上的神情,你會感覺到,這,就是一個充滿正氣的女軍人!
會客室里,方大同的妻子和他六歲的女兒已經到了,特遣營為了安撫好那個孩子,還送給她特遣營的特制玩偶,一只可愛的身穿特遣隊制服的白鴿。據說這個形象的靈感來自于一部很老的叫《黑貓警長》的動畫片里的一只白鴿警察。
小女孩因為拿到了特制的白鴿娃娃很開心,她看上去還不知道自己的父親已經犧牲了。
方大同的妻子一臉凝重地坐在那里,身上的護士服還沒有脫掉。負責安撫工作的人員尚未到,但她的眼眶已經濕潤。
心妍手中是方大同的骨灰盒,刻有星族徽章的金屬盒子上蓋著的國旗。她站在門口,卻沒有辦法推開門,她的神情變得沉重,似乎在此刻,天不怕地不怕,魔擋殺魔,神擋殺神的心妍,卻忽然變得怯懦,在以為英雄的妻兒面前,失去了勇氣。
歐滄溟提著方大同僅剩的遺物走到心妍的身邊,看她一眼,直接打開了門,那一刻,方大同的妻子立刻朝他看來。
“進去吧。”歐滄溟難得地,用少許輕柔而不再生硬的語氣對心妍說。
心妍定了定神,昂首隨歐滄溟進入了會客室。
我和倫海站在外面,隔著單面可視玻璃看里面的情況。
當心妍將骨灰盒輕輕放到方大同妻子面前時,方大同的妻子瞬間情緒崩潰,抱緊了方大同的骨灰盒嚎啕大哭。
我和倫海站在外面即便揚聲器關閉聽不到任何聲音也能感受到里面撕心裂肺的悲傷和痛苦。
六歲的小女孩兒見自己的母親慟哭也抱住自己的媽媽哭了起來。
我想,這就是擎天止步于他不奢求,甚至是不希望我去回應他對我的愛的原因,他不希望哪一天,他的骨灰盒放在我面前時,我和里面的女人一樣,痛地肝腸寸斷。
擎天對我的愛…原來…真的那么地…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