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外,私立醫院,走廊。
明銳遠被告知,他可以進入病房,陪同產婦一起生產。
“明先生,無痛生產對于產婦來說,并不會有太大痛苦,您可以陪在孟小姐的身邊,體驗小生命的降臨。”
一個護士體貼地說道。
誰料想,明銳遠卻不停地擺手拒絕:“不、不用了…”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自己其實是害怕。
女人生孩子這種事情,就是在鬼門關前走一遭。
雖然何斯迦已經生過一胎了,屬于經產婦,比初產婦要好一點。
但對于尚未成年的明銳遠來說,一想到有一個渾身是血的胎兒即將從她的體內出來,還是很可怕的一件事。
幸好,小豪將一切打點妥當,提前幾個月就聯系好了這家醫院。
明銳遠離境之后,利用全新的假身份,帶著何斯迦和小豪,三個人成功地來到了海外。
對外,他一律化名明睿,改了一個字。
而何斯迦的情況就復雜多了,前三個月,她基本上一直處于斷斷續續的昏迷狀態中。
接受了腦部手術之后,她雖然醒了,但整個人卻猶如一張白紙一樣,不僅沒有記憶,而且,就連一些起碼的生活常識都忘記了。
她經常像個小孩一樣,一臉無措地面對著這個陌生而危險的世界。
明銳遠記得何斯迦跟自己說過的話,他知道,她才是孟昶真正的女兒。
至于現在那位孟家大小姐,其實應該是何元正的女兒才對。
如此一來,明銳遠索性就讓小豪給何斯迦重新做了一個全新的身份,還給她起了一個有些奇怪的名字,叫孟知魚。
“子非魚,安知魚之樂?老師上課講過的,我記得很清楚。”
明銳遠洋洋得意地說道,覺得自己在這一刻很有文化。
在他的刻意安排之下,何斯迦成了孟知魚,而她自己卻對一切懵懂不知,宛若孩童。
孟知魚在懷孕六個月之后,就住進了這里。
盡管私立醫院收費高昂,然而服務卻是一流的,每天吃什么,每天吃多少,幾點運動,搭配什么水果,都有專人負責,保證整個孕期的健康。
這家私立醫院里還有不少出國生子的女性,有一些是家里有錢,想要享受發達國家的醫療水平,還有一些是給富人做情婦,立志生下兒子,出國避避風頭。
總之,雖然距離中海山高路遠,但身邊的東方面孔還是很多的。
獨在異鄉為異筆下文學,很多女人都成了朋友,三五成群,一起散步或者聚餐。
相比之下,孟知魚顯得很不合群。
對于她來說,每天都要在探索之中度過。
而且,她也不理解,為什么自己的身邊沒有丈夫,只有一個叫明銳遠的少年。
看他的年紀,應該還沒有成年,絕對不可能是自己的另一半。
至于那個叫小豪的男人,他能夠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對人的態度也很恭敬,但永遠只聽明銳遠一個人的吩咐。
“恭喜,是一個女孩,體重為三千克整,我們要帶她去洗澡。”
一個金發護士抱著剛出生的女嬰,笑著對明銳遠說道。
“大人呢?”
明銳遠只瞥了一眼,就急忙問道。
“還在里面。”
護士回答道。
明銳遠再也顧不上害怕了,直接走進病房。
他一眼就看見躺在床上的孟知魚,她的臉色看上去還不錯,和國內血淋淋的生產不同,這里的無痛分娩技術相當成熟,產婦沒有尊嚴盡失地大喊大叫。
一個護士拿來一杯像飲料似的東西,將吸管送到孟知魚的嘴邊。
她吮了幾口,搖搖頭,表示不想喝了。
護士也沒有強迫,隨手放在一邊。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剛才那個女嬰,明銳遠甚至懷疑,這里其實并不是產房。
“你還好嗎?”
他站在一旁,有些手腳無措地問道。
盡管在一起生活了七個多月,但兩個人之間依舊有一層無形的隔膜,讓他們看起來既不像是家人,亦不像是朋友。
那種感覺…很奇怪。
孟知魚的嘴唇略微有些發干,她舔了舔嘴唇,啞聲說道:“我沒事,不疼。”
的確不怎么疼,盡管她已經做好了各種心理準備。
頓了頓,孟知魚又開口道:“你答應過我,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就會陪我回國,讓我去見我的家人,還算數嗎?”
明銳遠一怔,臉上閃過一絲尷尬,以及慌亂。
他沒有想到,她剛生完孩子,就提到了這件事。
看來,經過幾個月的恢復,自己已經很難再像一開始那樣,輕而易舉地就能騙到她了。
就好像一個孩子長大了,開始能夠學會戳穿別人拙劣的謊言。
“你要先坐月子。”
國外并不講究這些,但在明銳遠看來,東方人的體質和西方人從根本上就不一樣,有一些老規矩還是必須要遵守的,比如女人生孩子之后,一定要好好休息。
所以,他堅持讓醫院那邊安排了一個月的恢復期。
除此之外,明銳遠還得好好考慮一下,接下來要怎么辦。
當初他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選擇,一方面是為了逃離明達和明銳思的控制,一方面也是抱著想要和何斯迦遠走高飛的念頭。
前一個原因,則是最重要的,不然,他也不會蟄伏那么久,每天裝成吊兒郎當的樣子,令所有人都不設防。
這么一來,明銳遠就可以暗中部署一切,甚至令小豪轉而為自己所用,一步步謀劃。
小豪聘請的專業育兒嫂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性,她很能干,嘴也很嚴。
有好幾次,孟知魚都想對她旁敲側問一些事情,可都被對方三言兩語給搪塞過去了,反而叮囑她要安心休養,別想太多。
雖然漸漸地適應了,但她每次一想起過去,腦子里就是一片空白。
記憶模糊,或者記憶缺失,并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一個人壓根就沒有任何記憶,每每回首過往,發現身后竟然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沒有。
這就是孟知魚唯一的感覺。
她只知道,孩子不是阿遠的,當然也不可能是小豪的。
除了他們兩個男人,自己的身邊再無異性,連一只公蚊子都沒有。
她偶爾也會豎起耳朵,偷偷去聽明銳遠和小豪的談話,得知自己和他們一起出國,離開了那個叫中海的地方。
這個名字,她不陌生。
醫院里有很多來自中海的孕婦,大家聚在一起聊天,很快就熟了。
孟知魚記得,她們說過,一聽她的口音就知道,她也是從中海來的。
孩子順利出生之后,起名字成了大事。
每當看到女兒在自己的懷中熟睡,孟知魚的心情才會變得平和而安靜。
看著那張粉嫩的小臉,精致的眉眼,她忍不住總想要把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全都送給這個小生命。
想了好幾天,孟知魚決定讓女兒跟自己一起姓孟。
聽了她的決定,明銳遠覺得,他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主動往里跳嗎?
她沒有記憶,他索性就讓她認祖歸宗,去姓孟。
可她現在又非得讓她的女兒也姓孟,早知道會是這樣,明銳遠覺得,他寧可不這么做了。
“不能跟我姓明嗎?我可以做她的干爸!”
他義正言辭地問道。
好像全世界也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未成年人不能當別人的干爸吧!
“既然是干爸,那不就不用跟你姓了?我想好了,就叫孟星子,小名叫醒醒吧,做夢多了,還是要清醒過來的。”
孟知魚一邊逗弄著懷中的嬰兒,一邊軟軟地說道,好像生怕嚇到女兒一樣。
雖然不太樂意,不過,明銳遠還是妥協了。
畢竟孩子是她生下來的,一個名字而已,反正都是假的。
小豪將一切安排好,沒有出現任何的紕漏。
他和明銳遠都很清楚,無論是明達還是傅錦行,沒人放棄尋找他們的下落。
尤其是傅錦行和明銳思兩個人。
一個是為了老婆,一個是為了兒子,絕對不可能輕言放棄。
所以,為了躲開這兩股勢力,明銳遠和小豪整日里也少不了提心吊膽,避免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
“我出去走走,你帶醒醒去游泳吧。”
等孟知魚睡醒了午覺,她準備去活動一下,于是對育兒嫂說道。
這段時間,她都在醫生的建議下,做一些不太劇烈的運動,所以,孟知魚的身材恢復得很快,已經和懷孕之前差不多了。
經過瑜伽教室的時候,孟知魚看見掛在墻壁上的液晶電視里正在播放著財經頻道。
屏幕上,是一個東方男人,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氣質不凡。
他正在接受一檔節目的訪談,旁邊還有其他的嘉賓,面對主持人的提問,這個男人并沒有夸夸其談,頗有一種惜字如金地的味道。
孟知魚忍不住停下了腳步,站在那里看著。
屏幕下方有名字,她看著那幾個字,緩緩地讀出來:“傅錦行…傅氏集團總裁…”
那些金融術語,孟知魚聽不太懂。
她現在雖然具有基礎的聽說讀寫能力,但明顯還容易陷入茫然,還經常性地出現焦慮。
所以,孟知魚立即邁步,匆匆離開,前往瑜伽教室。
下了直播之后,傅錦行婉拒了和其他人一起吃飯的邀請,而是有些疲憊地坐進了車里。
他肩膀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一到陰天下雨,還是會酸痛,使不上力氣似的,到底落下了病根。
只是和失去最心愛的人相比,這些早已不算什么了。筆下文學手機站m.侍yi.org.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