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早,幾人吃過早飯,曼沙便帶著蒼無念和安如月前去邵揚鎮的最東邊,客棧的店小二沒有騙他們,這東邊果然有一家酒館,叫做“無憂酒肆”。
興許是因為時間尚早,很少有人這種時候來酒館喝酒或者買酒。曼沙三人走進酒館后環視了一圈,發現酒館內沒有一個人。
安如月見酒館內空蕩蕩的,不由得皺了皺眉,隨即她便大聲喊道:“有人嗎?店家可在?”
安如月話音一落,只聽見一個帶著些江湖豪氣的女聲響起:“客官稍等,馬上就來了。”
過了一會兒,從酒館里面一個隔著簾子的門后走出來一個身著淡橘色衣裙的女子,女子身形凹凸有致,約莫三十出頭。三十幾歲的女子在人界來說已是半老徐娘了,不過從這她的容貌來看,卻是顯得別有一番風姿,想必年輕時也是個能引得許多少年郎追求的女子。
“你便是這家酒館的老板娘?”安如月顯然是覺得剛才那個有些豪氣的女人聲音跟面前這個風韻卓越的女子對不上號。
“奴家名喚喬三娘,是這家酒肆的老板,而非老板娘。請問幾位客官需要些什么酒?”這位自稱喬三娘的中年女子在出來的那一刻便已經一一掃過曼沙三人。只一眼她就能看出眼前三人恐怕并不是來買酒的。
“哦,實不相瞞,我們三人并非是來買酒的,我們是想向喬掌柜打聽個人。”安如月有些不好意思的欠了欠身子。
“看幾位面生得很,不知幾位想要打聽何人?”喬三娘輕輕揚了揚眉頭,心道果然不出她所料。
“我們聽說半年前有個外鄉人來到這里,時常來你這間酒館喝酒,那人筆下功夫了得,能寫會畫。敢問掌柜的是否方便告知我們此人的下落?”安如月客氣的問道。
喬三娘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緩緩的踱了幾步,顧盼生姿的秋水雙眸帶著些許審視的意味,來來回回將曼沙和安如月掃視了幾遍,最后她將目光落在了蒼無念的身上。
好一會兒她才悠悠的說道:“幾位恐怕是白跑一趟了,那人就是個白吃白喝的瘋癲道人,先前我見著他可憐,又會畫幾筆小像,這才收留了他幾天。不過我一個半老徐娘,成日留個男人在酒館里終究惹人非議,便在昨日我已經將他遣走了,眼下恐怕已是出了這邵揚鎮了吧。”
聽得喬三娘說話的語氣,曼沙和安如月心下都明了,這個喬三娘所言不實。只是她們都想不明白,既然是個萍水相逢的瘋癲之人,那她又為何不肯實言相告。
“姑娘是不是有所誤會,我們只是想為家中尋一個作畫師傅罷了。家父常說高手在民間,因此我們才特意來尋的。”曼沙有些著急的說道。
“姑娘?”喬三娘柳眉一挑,隨后似笑非笑道:“夫人這一聲姑娘,三娘可擔待不起,若論年紀,夫人恐怕都該叫我一聲姨娘了。”
曼沙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容貌比起眼前這個喬三娘自然是好上十倍不止,從表面年紀看來起碼比她年輕十歲,剛才情急之下喊對方“姑娘”,這喬三娘想必也是個心性高傲之人,定是以為曼沙在諷刺她韶華已逝。
“抱歉,是妾身失言了。喬掌柜,我們并沒有惡意,若是喬掌柜知道此人的去處,還望告知。”曼沙急忙欠了欠身子告歉道。
“奴家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那浪蕩道人昨日已被我遣走,至于他去了哪里,恐怕只有老天爺和他自己知道。幾位若不買酒,就請便吧。”喬三娘說完話,抬手將袖袍一帶,轉身就準備走進房間。
“喬掌柜莫不是看上那浪蕩道人了吧。”一直沒說話的蒼無念突然冷冷的開口道。
喬三娘的身體頓了頓,這小男孩說話的語氣令她不自覺的有些發寒,這么小的孩子,怎么仿佛沒有靈魂似的。
不過她喬三娘也不是沒見過風浪的普通女子,頓滯也就是一瞬,隨后她便回過身子對著曼沙冷哼道:“夫人真是好教養,居然由得你的孩子如此出言不遜?”
開不等曼沙出口反駁,蒼無念又淡淡的說道:“從你見到我三人開始,目光就一直在我母親身上打轉,最后停留在我的身上。若我估計的不錯,你是將我母親當做那浪蕩道人的妻子,將我當做他的兒子。你會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作為一個商人,你不想著以和為貴,反而字里行間處處帶刺,那只能有一個解釋,便是你瞧上了那人,對我的母親心生了妒忌。”
蒼無念此話出口,別說是喬三娘啞口無言,就連曼沙和安如月也愣在了當場。
這恐怕是蒼無念這三年來說過的最長的一句話了。他實際年齡雖已過六十,但這個年紀在修羅界來說不過只是個垂髫小兒。此番他居然能夠一針見血的點出連曼沙和安如月都還未反應過來的道理,著實令人驚嘆。
“你…你這黃口小兒…”喬三娘的心思被蒼無念毫不留情的給挑明,她頓時氣得臉色通紅,指著蒼無念的手都微微有些發抖。
可是還沒來得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她原本氣得發紅的臉色突然變得蒼白了起來,眼中的怒火也轉為驚懼。